孫水仙像是被嚇到了，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捂著腳踝大口大口地抽著涼氣，眼眶裡也快速覆上了一層水霧。
王翠花正對著窗戶炒菜，看到外甥女被欺負，哪裡還坐得住，圍裙沒脫，拎著大銅勺就出來了。
那大銅勺眼看就要落在柳世通頭上。
柳青青一個眼疾手快，用醫院帶來的洋瓷盆護住弟弟的頭。
大銅勺和洋瓷盆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音，她趁機奪過女人手裡的勺子，勺子帶著明顯的土腥味。
沙土都沒洗乾淨，就下鍋炒，這樣吃下去不會地腎結石嗎？
“把勺子還我！”
“你打我弟弟，憑什麼還你？”柳青青是出了名的護短，弟弟是自己的，她怎麼欺負都行，被人一個手指頭也別想碰。
“他推我外甥女，憑什麼不能打他。”王翠花彎腰扶起蹲在地上的外甥女，表情譏諷：“上樑不正下樑歪，又一個老流氓的爹，兒子能是什麼好東西，我看他就是看我外甥女年輕漂亮，想欲行不軌。”
柳世通低著頭，想反駁卻不知怎麼反駁，可唯一沒忘記的是要護著姐姐，他堅定地擋在柳青青前面。
“這種流氓犯就應該直接直接槍斃。”王翠花還在大放厥詞。
她輕輕撥開柳世通的肩膀，走到王翠花跟前，笑了：“哎呦，上樑不正下樑歪怎麼了？總比你家沒下樑要強。”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生不了孩子是王翠花一輩子的痛，家屬院的這些人都看在趙東亮的面子上，小心翼翼地不提這茬。
王翠花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氣破口大罵：“我們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賤人來管了。”
“是我賤？還是不會下蛋的母雞賤？”
柳青青深諳罵人的真諦，攻擊的點一定不要太頻繁切換，咬住一個點死死不放。
她還從往兜裡掏出來一塊已經幹了的燒餅，擰下來幾小塊，隨手一撒，沒一會就吸引過來了一群雞，咯咯噠地叫喚。
“叫什麼叫，不會下蛋，就會瞎叫喚，要是我呀，早晚宰了你們吃肉，然後再買一批年輕漂亮的小雞仔過來……”
她這番話說得隱晦，可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這是在內涵王翠花呢。
王翠花的男人趙東亮，是高中生，還是個指導員，經常代替團裡參加各種學習比賽，每次都拿一等獎回來。
長得也是丰神俊朗，溫潤如玉型別的。
可這麼一朵好白菜愣是被王翠花給拱了，好多人替趙東亮不值，再加上王翠花又一直生不出來孩子，大家都覺得趙東亮變心是遲早的事情。
“你胡說，我們家老趙在外面才不會亂搞，他去哪裡都會跟我報備的。”王翠花是這個一根直腸通到底的人，不會拐彎抹角，想到什麼就說了。
柳青青被她氣笑了，跟這種人吵架，還真的半點成就感都沒有，戰鬥力太渣渣了。
她頗有深意地“哦”了一聲，壞笑著挑眉：“咬人的狗不叫，亂叫的狗不咬人，他要不是心虛的話，報備什麼？大家都是軍人，其他人一年出不了幾趟差，你們家的火車票都能繞咱們駐地一圈，你就不想想為什麼？”
柳青青眯著眼，滿意地看著王翠花的悲憤交加的表情，冷哼：讓你罵我弟弟是流氓犯，我就搞得你家宅不寧。
……
周景行換了一身便裝，走到門口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香味，笑了笑，難不成是王翠花的廚藝有所長進。
剛進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廚房裡的大鐵鍋已經被砸爛了，各種瓶瓶罐罐都變成了碎玻璃，桌椅板凳都不在原來的位置，碎花窗簾也被人用蠻力扯下來，撕成一縷的碎布條。
王翠花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哭，孫水仙坐在旁邊幫忙遞紙巾，眼神裡全是鄙夷和嫌棄。
見到周景行的時候才把所有惡劣的情緒收起來，扯了扯唇角，一臉的無奈。
對著窗戶抽悶煙的趙東亮看到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吃飯的事情改天吧。”
“團裡有點事，你跟我過來一趟吧。”
出了門，周景行遞給他一根菸：“又吵架了？”
趙東亮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說她惹誰不好，偏偏惹柳青青，就她腦子，肯定是被人當槍使了。”
“慢慢說？”
趙東亮眼底微微詫異，以前周景行可不愛聽他說家長裡短，今天怎麼轉性了？
“我也不怕你笑話，翠花那外甥女就是個攪屎棍，也不知道柳青青怎麼得罪她了，就非誣賴柳世通推她，還崴了腳。”
真崴腳還是假崴腳，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柳青青和嫂子幹架了？”周景行差不多能猜測出來事情的進展。
“切。”趙東亮不屑地哼了一聲，“人家用得著動手，人家三兩句她就哭著回來，死活要跟我鬧離婚，說我外面有人了。”
聽到這，周景行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硬著頭皮安慰：“女人嘛，多哄哄就行，嫂子就是太單純了，容易被壞人利用。”
趙東亮沒說話，癟癟嘴，真不知道怪敵人太聰明，還是怪隊友太愚蠢。
清官難斷家務事，抽完煙，周景行站起來，準備走。
“你跟我一起去找柳青青一趟吧，你最近不是跟她走得很近，她應該會賣給個面子。”
周景行沒怎麼推辭，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也想知道，自己在柳青青那裡有多大的面子。
這邊柳青青正在縫抱枕。
這年頭床頭都是實木的硬邦邦的，她前世的時候有睡前扣手機的習慣，現在就改成了看小人書。
她打算縫一個大靠枕放在床頭上。
可針線活太差，塞棉花的時候，縫合處就裂開了。
趙東亮和周景行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跟露出來的棉絮搏鬥。
“姐，周團長和趙指導員找你。”
柳青青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兩個人的來意，把抱枕放下，看向趙東亮：“你說讓我幹什麼吧，看在周團長的面上，只要不是太強人所難，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