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門5

楊虎還沒踏進自己家的門，就見家奴跑出來跟他說無雙小姐又上門了。自從陸依然進宮之後，無雙甚至陸家對楊虎殷勤了許多，還讓他搬回陸府住。無雙是來送端午的粽子，並且再試圖說服楊虎搬回陸府，方便兩家相互照顧。

陸夫人最關心的還是無雙無瑕的終身大事，陸家幾番起落，讓她覺得還是給女兒們找個穩妥知根底的人家。在陸夫人眼裡，楊虎就是這樣的人家，陸家裡長大的，心眼不多，是實誠人。她有心撮合無雙和楊虎，楊虎如今是近前侍衛，皇帝身邊的人，前途可期，還能照拂陸家。無瑕看不上，無雙向來是對陸夫人言聽計從的。

楊虎這次便也答應搬回陸府。陸夫人喜不自勝，把楊虎當自己兒子待。

我回到鍾粹宮後，連著幾天也沒見什麼教導嬤嬤，還以為皇帝說著玩的呢。但看見皇帝領著個慈愛滄桑的嬤嬤進來。即便沒聽到李懷宣駕，我也忙上前行禮接駕，準備迎接龍傲的訓斥。

龍傲略微抬了抬手，讓我平身，熟悉地走到桌子邊。我忙走到旁邊，往龍傲的空手上遞了茶。

龍傲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給我介紹說，“這是張嬤嬤，是朕的乳母。是朕請她來教你宮裡規矩的。”

我抬頭疑惑地問，“不是有尚儀宮嗎，教導宮規不是尚儀宮的事嗎？”

李懷趕緊過來解釋說，“哎呀，然貴人，這可是皇帝的心意。”

我覷了李懷一眼，“我識字少，你可別騙我。明明是責罰，還說成心意。”

李懷白了我一眼，“然貴人，你別不識好歹，這皇宮上下，哪個宮你沒跟人掐過架。別說人家不想接這差事，就算接了，那少不得怠慢和搓磨。張嬤嬤可是皇上的人。”

我看看張嬤嬤，她笑著對我點了點頭，說，“然貴人懷有身孕，還是以身體要緊。”

啊，這話我愛聽。龍傲喝完茶，囑咐我道，“以後在宮裡，有事多與張嬤嬤商量。朕今日有事，改天再來看你和嬤嬤。”

張嬤嬤慈愛地說，“皇上，您放心去吧，這裡就交給老奴吧。”

鍾粹宮裡有徐敏、甄心、徐釗，換著班來陪我，我也就不覺得無聊。張嬤嬤雖然是來教導我宮規的，但是從來不正經上課，看我平時行事的時候，有不對的地方，才指正我。我們還討論，我肚裡的是皇子，還是公主。我說我希望是個公主，中宮無所出，即使生出了皇子，只怕也長不大哈~~。

張嬤嬤嚴正地糾正我道，“早聽皇帝說，貴人是個口無遮攔的坦蕩人，但這話可不能再說了，這要是被別人聽了去，可不好。”

我看看旁邊的六桃，點道，“我這鐘粹宮，從來就沒有秘密，早上說了什麼，下午人家就知道了。也難怪，我這一不得寵貴人，說不定哪天就人頭落地。人可不得為自己謀出路嗎。我不怪別人。”

張嬤嬤笑道，“然貴人，莫要急，人人都會有走運的時候，運氣一來啊，擋都擋不住。”

我懷疑六桃，是因為我鍾粹宮所有用度都是徐釗送進來，宮內的人需要出宮門辦事的情況很少。偏偏六桃出去得最多，哪怕不是她的事，她都搶過來非要出去一趟。我示意七夏說過她一回，她居然傲氣地跟七夏說，一個不受寵的貴人而已，誰知道能活多久呢。

我想過怎麼打發她，可是走了她一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六桃畢竟是我自己帶進宮來的，不想讓別宮看我後院著火，臉面這個東西我偶爾還是要的。

眨眼都快要臨盆。楊虎居然破天荒地來了我的鐘粹宮。我和他現在的關係，不太好，很容易就掐起架來，可能是因為我看不慣他當人上人之後，那種頤指氣使的樣子。而楊虎也可能看不慣我進了宮還我行我素，死性不改，一點沒有貴人的樣子。每次我向他打聽王和，他都說，“這是你該打聽的嗎？”可我除了問他，還能問誰呢。

我知道，這次楊虎主動找我鍾粹宮，肯定是有事。但他支吾了半天，我也沒聽出來他想說什麼。

五月問他，“楊虎大哥，老爺夫人和小姐都還好嗎，好久沒見到夫人他們了。”

楊虎說，“好，好，嗯，無雙小姐快要成婚了。”

我和五月都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是哪戶人家。

楊虎扭捏地說，“是，是我。”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見了，都不敢相信，問他，“你喜歡她嗎，瞭解她嗎，你就要娶她。”

楊虎回我說，“瞭解，她睡覺打呼，再說娶誰不是娶呢。”

我說，“這怎麼行，不喜歡就不要娶。”

楊虎反駁說，“那你不喜歡皇帝，不也進了宮。”

我氣不打一處來，說，“咱倆能一樣嗎，你可以有選擇啊。一輩子很長，你不喜歡無雙，就沒必要娶她。拜把子，都比娶她好。”

楊虎也火了，一拍桌子說，“我楊虎想娶誰就娶誰，沒你們那麼多彎彎繞繞。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以後我就是你姐夫了。以後我可以罩著你，在皇宮也沒人會欺負你了。”

我嗤笑道，“你發什麼懵呢。還罩著我？這麼多年，你力氣長了不少，就沒見你長腦子。你怎麼罩著我？我需要你罩著？我有皇帝罩著，需要你嗎？”

楊虎氣短，只說了“你等著”三個字，便氣呼呼地走了。

可能是氣著了，感覺到肚子緊繃。五月連忙來扶我。還是張嬤嬤說是不是快要生了。整個鍾粹宮開始忙亂起來。我一直抓著五月，五月說小姐放心，我知道。這是我提前一個月就跟五月商量好的，不管生下來是皇子，還是公主，只對外說是公主。產房堅決不能讓別人進來。

為此，五月還讓七夏去把楊虎找回來坐鎮。六桃剛想出去，就被楊虎堵住了，整個鍾粹宮，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張嬤嬤是生產過四五個孩子的老人了，有她在，就夠了。

所以龍寶兒落地的時候，整個皇宮已經朝霞滿天。太監去坤寧宮傳信鍾粹宮生女的時候，帝后正起床。龍傲說，去看看吧。徐容卻推說不舒服，不去了，只吩咐了徐芳賞賜東西。慈寧宮也只賞賜了東西。只有龍傲來鍾粹宮待了一會，他問張嬤嬤去哪裡了。五月按我們約定的，回稟皇帝，張嬤嬤家裡有事，已經回去了。這是我們商量好的，知道寶兒是皇子的，只有五月、楊虎、張嬤嬤，要是沒有張嬤嬤這個皇帝的人，來檢查的太監，還沒那麼好唬弄呢。我對張嬤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沒有說動她半分，最後，我只能給她支招，只要她不見到皇帝，沒有人問，她也就不用說。檢查的太監，後來也沒有出現在宮裡過。這個秘密，我、楊虎、五月，算是守住了。

傳嗣有功，我升了嬪位。

龍寶兒在五歲之前，我鍾粹宮一直是當女娃養的。小小娃兒，除了可愛，看不出來什麼。這將是我這一輩子最親的人了，我會用生命來守護你。

別宮的娘娘貴人看我生的女兒，也都不屑一顧，但是都在使出渾身解數邀寵。大家都沒有的時候，就都無所謂，一旦誰有了皇嗣，就會引起很多人幻想自己是第二個。可是誰都爭不過中宮。一個月只留了幾天時間留給剩下的美人們，想破了頭去爭。為了那幾天龍傲能去自己宮裡，這些人是爭奇鬥豔。這還只是頭一批進宮的美人呢，過幾年皇宮美人越來越多，就更沒有機會了，這個道理沒有人不懂。

龍寶兒在一歲之前，我解決了六桃。當初徐敏在我這裡的時候，也偶爾去皇后那裡小住，小孩子拿些個東西也是正常的，還經常會忘在鍾粹宮。本來都是放在一處的，這天我就有了主意。設了個局，誣陷六桃給小公主下毒。又在六桃的住處找到下毒之物，還找到了很多皇后宮裡的東西。

我去找皇帝告狀的時候，看見楊虎也在，兩人好像在秘密商討什麼大事。我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要龍傲作主懲治皇后，我知道這不可能，但我也只是想上個眼藥而已。皇帝也心知肚明，明確地告訴我後宮之後不能隨意懲治，要有確實的證據。

我又哭說，“皇帝不給個警示，那以後還有人給寶兒下毒，怎麼辦。”

“要是再有這種事情，那你就隨意處置。”龍傲敷衍道。所以位高的人是不能隨意發言的，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當成聖旨。有了這個允諾，後宮沒人敢給我的小娃兒塞亂七八糟的東西吃，更不敢得罪於我，怕我故伎重演收拾了他們。鍾粹宮的用度，都讓我宮裡的人自己去挑去拿。

不管是在哪兒，我都是讓五月寸步不離地照顧龍寶兒，現在有五月能獨當一面，有了主子的樣子了，吩咐人做事斥責下人比我都厲害。龍寶兒也更喜歡五月，因為五月會哄會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