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過現在急切也沒有用吧,不如好好欣賞一下怎麼樣呢。雖然不值一提,對於我來說,這段時間就是這裡最美的時候,每次看到那種畫面都會覺得自己很幸運呢。”
“……”
“話雖如此,不過對於我來說,其實就是掙錢的時候。過了這幾天,這種邊境地區就沒什麼人來了。雖然到了冬天也會被人記起,不過別的地方溫泉也不少。說到底溫泉這種東西,在這個國家很常見的。客人您……不大對這些感興趣啊。是任務嗎?”
學校的交換家庭任務,我明明早就得知了真相,卻還是確認了一遍。
“是的。”
“是家裡派人來接你了嗎?”
“不是。”
“哎呀,猜錯了。我看客人您並不害怕一個人的黑夜,本來以為是家裡來人了呢。”
“……”
她看來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不過是我挑起的,所以怎麼說也該繼續下去才對,我嘗試著努力。
何況,就算我沒去過大城市,也從電視裡看到過這樣的片段,漂亮的少女一個人走夜路怎麼想都不太妥當。
“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但客人您務必小心一些比較好。”
無錯書吧“……”
說到這裡,羅曼諾夫終於收回凝視窗外的視線,把視線落在我身上。
“畢竟您看上去什麼也不怕。”
沉默流逝著。
與其說是無視,不如說是在思考如何做出回答。
在這位神秘的美人開口之前,我先一步踏入了汽船。
是身上攜帶很多化妝品嗎?
她踩在踏板上時比預想中要沉重一些。
她看起來纖細瘦弱,能踩出沉悶聲響的原因,可能是身上攜帶了行李。
說起來,她腳上的長靴也很重吧,總覺得和本人的纖細格格不入。可能是貴族或皇室的某種工藝靴吧。
“是嗎。我曾與一位朋友走過更長的路……”
稍微走神,對話就再次開啟了。
“是迷路了嗎?”
“不。只要是沿著鐵路走一定會到達目的地。在越過國境線之前,我們的前進方向,一直沒被人發現。”
令人搞不清楚狀況的回答。
國境線?
就算是生活在這裡,也知道那是違法的事情。嚴重點說的話,已經是犯罪。
她的側顏冷峻,作為神秘美人,真是恰如其分的回答。
我覺得這位奇怪的客人有一點點可怕,同時又產生了一點點的好奇心。作為沒有離開過這裡的我,對小島之外的故事特別喜歡。
“真不敢相信,像您這樣的人,竟然也會那樣……”
「像您這樣」,我不明白我為何在說這樣的修辭。
她的眼神中,隱約體現出這種意思。
“是您被誘拐了嗎?”
我出於好奇心向她追問。
她浮現出疑惑的模樣,眨眨眼,像是真的是要做出回答那樣,又給出了一個奇怪的答案。
“路上,在城市裡時,有人問過我們要不要去做客……但我是負責等待的那個。”她這麼說。
我是從男人角度提出的問題,這算不上回答。
不可思議的朋友。
與眾不同的女孩。
——能與這樣的女孩一起流浪,可以想象那段路程一定相當難忘吧。
初次見面,她的風姿就已經讓人目不轉睛。她有著讓人挑不出缺點的容貌。
我不由試著帶入想象……不,只是身處同一個空間,都讓人羞愧。
不不不,現在要待客,待客。
“就算是夜晚也很美,對吧?杜鵑與山茶花一起開放。”
“……”
“啊,岸邊的話應該有人在賣東西呢。您有什麼需要的嗎?”
“……”
“我很煩嗎?啊,那邊!那隻稀奇的鳥,它有一身漂亮的羽毛,看得出來嗎?是綠色的。它被叫做寶石鳥呢,它掉下來的羽毛可是我的寶貝。”
“翡翠鳥。”
“是這個名字嗎!?您的知識很淵博啊。您平時都會做些什麼?”
“…………”
在這短暫的返程中,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我還是從羅曼諾夫小姐的口中得出以下訊息:
·她確實在東京都的某所高校就讀,目前一年級。
·因為委託,她是陪伴那對夫婦前來。
·來這裡之前,她每天都要給那對夫婦的孩子做飯。
·那個孩子,也就是她的同班同學打來電話,所以才決定連夜回去做飯。
以上。那個人出現的頻率真高。
“您和他的關係真不錯。”
“是那樣嗎……不,是那樣。我並不擅長交際,朋友也很少。交際圈如果是小規模的,其中的聯絡自然就會拉近。而且對於我這種來歷不明、狗彘一樣的人來說,他是一位十分寬和大度的人。”
“不需要這樣說自己吧?”
狗彘——狗和豬,就算是我也知道這是形容卑鄙的人的意思。
“真的是這樣。我是個帶著惡劣目的接近他的人。”
我關於對羅曼諾夫的瞭解,又多了一些更深的瞭解。
我相信一個人曾經所經歷過的,會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他所體現出來的氣質。
她給人一種揮之不去的孤寂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但那是什麼樣的經歷呢,能讓這樣的女孩以「狗彘」形容自己。
“現在已經解決了吧?”我試著安慰道。
“是。”
“真是善良的人啊。”
“是。還有宇都宮夫婦,都是很親切的人。”
“嗯嗯,那真是太好了。一個人很寂寞的,值得信賴的朋友很不錯。也就是說,您一開始確實抱有目的,但在說開之後,就不再那麼想了,也找到了相處方式,是嗎?”
“是的。”
“這不是一帆風順嗎?”
“不。”
我本來打算以不錯的氛圍結束對話,卻被她否定了。
“我的問題還有很多。”
諾曼諾夫的眉心微蹙。
“是在某些地方被為難了嗎?”
我純粹出於好奇而問道。因為,被這樣美麗的女孩照顧著。
我見過各種客人,像這樣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的很多國家還有貴族存在,但沒想過居然能夠見到同齡的女孩。我在對著海面發呆時,她說不定正在給那個同學做飯呢。
“沒有這回事。只要記下他的生活習慣,在固定的構架下提前打理好需要的內容就能夠做好。”
“哦,原來如此。”
“但是,這並不能達到讓我心安理得的預期。不能回應某些期待,作為工具就顯得不足,破綻百出。就算是生活中想要彌補,提供數種不同型別的內容,也只是想要自己心安的自私罷了,如果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我也有能力不足的時候。”
總覺得有些理解。
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她,但我和她此刻的交流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想要讓她開開心心地回應,大概很難。
大概就是這樣的期待吧。
我如此認為。
“而且,原本應該充分領會現在的處境……對,打比方說,這次來到這裡。我清楚這並不是最好的方案,對待他的態度卻又一邊放縱又一邊退卻,但我沒辦法拒絕他的請求,就容易造成現在這種場面……果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適合作為一個朋友。我總是自問,以這種態度待在那裡,真的好嗎?”
羅曼諾夫似乎相當鑽牛角尖。
她甚至說起了「那人身邊有位更好的選擇,如果真的要對他好,就該……」這種意義不明的話。
大城市裡的男學生,已經開始有專屬的女生照顧了嗎?
但能讓她那樣說……那位同學一定善解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