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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紅井與三原山

紅井。

純黑色與赤紅色的身影沿著垂直的井壁奔跑,像是兩道閃電,也只有閃電的速度才能讓人類之軀擺脫地心引力的束縛。

他們的戰場先在地面,然後移到橫樑,足以吊起數十噸的橫樑也沒能承擔起他們的戰場,在橫樑斷裂後兩個人墜入井中,又各自穩定身體,踩著井壁狂奔,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繞一個巨大的半圓衝向對方。

沒有人能用目光鎖定他們,他們在高速的移動中他們都化成虛影,但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刻火光四濺,就像是兩塊剛從熔爐中取出的熱鐵相互撞擊在一起。

他們丟擲的每一道刀光都如同星月的光輝,照亮人們的眼睛。

武器交擊時火花四濺,像是火樹銀花,如果他們所持的不是鍊金武器,早就在這巨大的力量絞殺中崩潰。

他們都踩在井壁上行動,身體與水平面平行。

就算是昂熱,在不使用言靈的情況下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如果犬山賀看到這一幕也會化作石雕。

這是最後的皇與極惡之鬼的決戰,這一切都不需要言靈的干預,他們光憑身體就已經做到接近言靈·剎那的極速,對於皇來說只需信手揮舞,放肆地傾瀉他們的天賦暴力。

圍繞著紅井的決戰不止有他們。

槍火聲與爆炸聲連連。

一部分猛鬼眾留在地面,一部分跳入井中,這些靠射繩掛在井壁上,下落途中他們既是靶子也是火力宣洩點,與紅井中的工程組同時扣動扳機,彈雨鋪天蓋地。

猛鬼眾如今留下的都是精神癲狂的‘精銳’,他們都是暴徒中的暴徒,瘋子中的瘋子,如今掙脫牢籠,他們興奮的吼聲幾乎要壓過槍鳴。

操作檯的工程組也找出最近的武器射擊,瞄準也都是正在降落的猛鬼眾的要害部位,趁他們還沒落地的時候給予致命的打擊。

工程組的工作是負責監控紅井中的生命反應以及操作裝置,他們往日都待在源氏重工地下二層的巖流研究所裡,在蛇岐八家的位置相當於後勤人員或者研究員,平日的工作也都是圍繞著螢幕裡的資料做分析。但現在被放在了戰場上,他們誰都沒有退路。

他們之間並沒有所謂的仇恨,更不認識,真要論起來的話大家可能有著很近的血緣關係,如果放在普通家庭裡,他們大概會擠在一張桌子前噓寒問暖、聊聊各自孩子的成績、再相互幫對方物色一些物件。

但現在他們之中只有吼叫與硝煙,井底充斥著他們的吼聲和慘叫,他們來不及也不願意去想這是為什麼,無意識的殺戮和無意識的憤怒充斥著這口井。

圍繞著井壁的戰場也來到了紅井的底部。

源稚生面沉如水,而風間琉璃的瞳孔一點點鮮活起來。

兩人身上都佈滿了鮮血,但他們握刀的手都很穩。

風間琉璃先一步落地,在這場圍繞井壁奔跑的決戰中,源稚生是追擊方,風間琉璃是防守方。

但這並不代表源稚生的血統更加優異,因為作為防守方的風間琉璃是倒退著在井壁上垂直奔跑、和他搏鬥。

兩人一直盯著對方的眼睛,極致的刀光好似不是從他們手中迸發。

風間琉璃落地後,源稚生終於發出了今晚兄弟見面後的第一句話,但他喊出的聲音不是問候也不是斥責,而是充滿決意、想要將對方一斬斬斷的嘶吼。

源稚生最後踏著井壁躍起,躍出瞬間便來到了先落地的風間琉璃上方。

蜘蛛切與童子切在同一聲震顫中齊鳴,他揮舞著兩把刀從天而降,像是巨鷹撲擊。

風間琉璃將赤紅色的長刀橫在身前,蜘蛛切與童子切劃出十幾米長的奪目刀光,三柄刀交擊在一起,暴跳的火花照亮了許久不見的兄弟的臉,源稚生的臉漠然得像石刻,風間琉璃卻笑得像是磨牙吮血的惡鬼。

沒有角力與寒暄。

三把刀短暫的交擊後又急速的分開,無數刀光再次圍繞著他們綻開。

一時間,刀光如潮,源源不絕。

刀身飛快的揮舞,飛快地撞擊在一起,兄弟二人彷彿站在洩露的高壓線中,電弧與火花圍繞著他們,而這個時候風間琉璃也終於說話了。

他開口之前先一步笑了出來,他之前也在笑,隨著兩人的廝殺,他們身上的傷每慘烈一分,他的笑就更深一分。

到現在他終於笑出了聲。

那是張狂又歇斯底里的笑聲。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啊哥哥!就像在中學劍道館裡的時候,對不對?你總是最強的,你總是用兩把竹刀,你是正義的夥伴,你打敗所有人,你是希卡利奧特曼!”風間琉璃狂笑,“再來殺掉眼前的惡鬼啊哥哥!”

“稚女……”

源稚生沒有發出聲音,他只是嘴唇輕輕動了動。

但風間琉璃懂得唇語,小時候源稚女很瘦弱,在運動場上總是被人撞得渾身青紫,像只迷路的鹿,他誰也跟不上。所以源稚女上場打球的時候源稚生總是坐在對面,全場他都不發出一點聲音,但嘴唇始終在動……左邊,右邊,回防,投籃,籃下……源稚女只是跟著哥哥的指示在場地上奔跑,居然也能及時地出現在合適的位置,這樣班上的孩子才願意跟他一起玩籃球。

儘管此時兩人刀劍相加,但實際上他們一直看著對方的臉,風間琉璃自然能‘讀懂’。

不過他視而不見。

其實就算讀懂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們是兄弟沒錯,可他們同樣是猛鬼眾與蛇岐八家的領袖,他們身邊鋪滿了同僚的骨與血,他們身後的屍骨堆砌成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他們已經不是大山裡的孩子了。

兩人的刀劍也早已變得失控,刀光稠密得像是暴雨,如果任何一方停手,那瞬間就會有無數的刀斬穿透刀光組成的網,割裂他的身體。

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隨著他們身上的血滴落在紅井下方的水潭中,充滿白色泡沫的水潭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在水底舒展身體。

暴雨般的揮刀中,一切都開始失控。

“來啊哥哥!我們再來玩勇敢者的遊戲!看誰先害怕了退縮!只有真正的男子漢能堅持到最後對不對?你是來帶我一起走的對不對?只要我們都死了,皇的詛咒就結束了對不對?來啊哥哥,快來啊!和當年一樣,再來殺死我啊!”風間琉璃狂呼著揮刀。

他們是真的對下方視而不見。

悄無聲息的,數以百萬計的水珠在水面上跳動,這池死水忽然化作了怒水,水面上出現了深深的漩渦,像是某個巨型生物的高速遊動造成的,風間琉璃與源稚生的血吸引了那東西,它在劇毒的水銀中浸泡了一整天,此刻才像是剛睡醒一般,被上方的味道吸引而來。

很快,其他人就注意到了下方的動靜。雖然那東西還沒有探出頭,但無論是中槍後仍舊撲在敵人身上撕咬的工程院,還是紅著眼扣動扳機的暴徒瘋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他們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那東西雖然沒有探出頭,但是那種讓人驚悚的冷意已經順著脊住竄上大腦,他們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就像是徒步穿行一口幽深的隧道,在某個瞬間,突然感受到隧道黑暗處某個生物的凝視,雖然看不到那東西,但頭皮已經先一步炸開。

“該死,是我們的血吸引了神……先停一下稚女,我們得先把那東西解決了,你不是想要進化麼?你也感受到了吧,他的目標就是我們。”

源稚生注意到了下方的動靜。

風間琉璃仍舊狂笑著,卻又面目猙獰。

“你在說什麼啊哥哥,你在說什麼啊!”他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源稚生目澀,強行收刀,赤紅色長刀立刻破開了他的胸膛。

他忍著劇痛從平臺上跳下去,筆直地落向下方剛剛探出頭的巨大腦袋。風間琉璃的面色更加扭曲,已經不再發出笑聲他也立馬跟著跳了下去。

像是之前的源稚生一樣,高舉手中長刀,刀身劃過十幾米的銀光追在源稚生上方,若是源稚生執意去對付神,那麼風間琉璃就會一刀將他劈成兩半。

……

紅井上方,幽幽探出半張能劇面具的眼睛。

那雙赤金色的眼睛驚喜又亢奮,目視著下方三個怪物的相互搏殺。

那是八個巨大的腦袋、源稚生、風間琉璃,三人之間的亂戰。巨大頭顱同時咬向二人,但都被揮舞長刀,把那些堅硬的龍首擊退。兩人砸開龍首後又飛快的撞擊在一起,另外六個腦袋圍成圈撲殺進去,他們卷在一起,井壁上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花,刀身和鱗片上濺出刺眼的火光,神在怒吼和哀嚎,風間琉璃與源稚生也發出比神更可怕的咆哮。

根本沒有什麼立場而言,像是三個怪物糾纏在一起彼此屠殺,以把對方撕碎和嚼爛的兇狠。

也不過是十幾秒鐘的功夫,原本就像是一口惡臭濃湯的井底充斥著讓人不適的吼叫與哀嚎。

所有人都在恐懼下鬆開武器蹲下,緊緊捂住耳朵。

那聲音簡直能讓人做一輩子噩夢。

或許皇、鬼、神,根本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都是惡鬼一樣的東西,肌肉和筋腱在牙齒間摩擦、流血。

或許那句話說得對,皇血本來就是不該存於世間的東西。

此刻的伊豆半島。

海潮從伊豆半島西邊出發撲向東京都,處在巨浪背後的伊豆半島並沒有受到滅世之災。

但這並不代表‘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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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東京都與伊豆半島的直線距離很近,只不過中間隔了道海溝,所以行駛的時候需要繞路,感覺上會比較遠。

巨浪帶來的不止有衝擊,還有海平面的上漲。

伊豆已經變成了泡在水裡廢墟,萬噸巨輪被史無前例的海嘯卷著撞裂了防波堤,房屋被成片地掀起,跨海大橋垮塌,數以萬計的集裝箱淹沒在海潮下方。

此外還有狂風和暴雨,雖然沒有像東京都12級暴風和暴雨那麼誇張,但十幾分鍾內降雨量已經超過了100毫米,這在許多少雨的城市,是整整一年的降雨量。

伊豆半島的排水系統早就崩潰,這裡又多是些輕木和塑膠搭架的輕便房子,原本這些房子就是為了防範災害準備的,不僅便宜,而且不會被大水沖垮。

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飄起來吧。

現在就是。

原本按照街道排布的房屋被水衝得擠在一起,水道與淤積,水平面幾乎要沒過成年人胸口。這種水量,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可能淹死人。

家家戶戶都逃到最近的高樓上避難,樓房不像泡沫房,而且高度足夠,不用擔心什麼時候伊豆也迎來巨浪,到時候被水壓倒。

三原山是伊豆大島中的最高山。

話是這麼說,其實也不過是七百多米,而且還是一座活火山。

好處就是三原山平而緩,從遠處看像是個土坡,但上面能夠容納最多的人。

這場浩劫中,伊豆大多數人都選擇到三原山上避難。

其中一處打扎的帳篷內。

渾身溼透的蘇恩曦正用乾毛巾擰著頭髮,零與上杉繪梨衣坐在她身後。

帳篷不大,四錐形頂部吊著一盞檯燈,繫帶是一根黑色的鞋帶,看得出就是零鞋子上缺少的那一條。

蘇恩曦擦頭髮之餘回望她一眼,見這倆妞以整齊劃一的動作昂著頭,透過小小的透明隔雨布望著窗外,心裡覺得這倆妞恐怕心裡還在想著同一個人,竟然還不打起來,真是稀奇。

兩個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上杉繪梨衣是跪坐在地上,而零側腿坐在地上。

蘇恩曦把自己洗乾淨擦乾淨了,裹上件差不多型號的浴袍,這件浴袍是之前的紗千子送過來的,然後嫋嫋婷婷地對著半身鏡轉了一圈,在鏡中360度打量自己,深感滿意之後,大大咧咧地在兩人中間坐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袋薯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