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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紅井

滿耳都是水流的轟鳴聲,可能是連日的暴雨在紅井中蓄滿了水,但這猶如海潮一般的聲音還是有些誇張。

這不應該是井中的死水麼?濯走在隧道里。

還沒有到盡頭的升降平臺,有兩個人等在那裡。

這座升降平臺位於紅井的側面,用於把大型板車升到井口去。

上升的過程很漫長,匯聚起來的水流自上而下衝在身上,讓濯有種逆著瀑布上升的感覺。儘管可能沒到那種程度,但有這種感覺。

手機被他早早用保鮮膜裹著放進口袋。

濯側目看了眼像條哈巴狗那樣給上杉繪梨衣撐傘的上杉越,紅色的傘全部用在了繪梨衣的頭頂,上杉越和他一樣被泥濘的水流沖刷著,胸口的白圍巾被沖掉了一半,垂下胸前。

但老傢伙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升降平臺到達紅井頂部。

濯回頭看了眼這口巨大的立井,表面積大約一平方公里,足以容納一個地下湖的水。

此刻銀白色的液體正從井壁的十幾個出口噴出,墜入井底深處,彷彿群龍吐水。

銀色的液體在井壁上撞擊,碎裂成無數銀珠,撞擊力量之大,將不鏽鋼護板打的凹陷下去。

厚重的銀白色霧氣從井底瀰漫上來,自上而下看去的效果就是,彷彿用銀錠鋪成的地磚,地磚上泛著白色的嫋嫋霧氣,若是真有仙境,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

不過那是劇毒的水銀蒸氣。

難怪井中的動靜那麼大,五千噸的水銀正全部瀉入紅井。

沸騰的水銀與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就形成了對龍類而言致命的水銀湯。

就算濯沒有龍族血統,水銀,也就是汞對人體的危害也是巨大,同樣是劇毒。

宮本志雄就是打算將神和赤鬼川的水,以及他自己,一起衝進下方那湯劇毒之中。

施工平臺上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影,工程人員似乎都逃散了,視線裡只有幾輛低矮的跑車,爬伏在混著泥水的地面上。

濯盯著那個方向看了會兒,而後轉頭看向身旁的老傢伙。

老傢伙皺著眉頭,罵罵咧咧了幾句,因為周圍的水流轟鳴聲音太大了,濯沒能聽清他在罵什麼,總之這不重要,或者說聽不清反而更好。

上杉越將傘交還給了上杉繪梨衣,繪梨衣穩穩的接在手裡。

傘在上杉越手中的時候,在水流的沖刷下一直不停地小幅度顫動,就算他是皇,基本的物理規律也沒辦法改變。

可現在傘到了繪梨衣手中,她站在狂風暴雨中,似乎隨時都會被風捲走,身後的十幾道水銀噴泉彷彿銀河,白霧和銀色的液體在空氣中懸浮。

她站在那些東西之前,就像是神遊天外的畫外人,但她握傘的手那麼穩,像是真的不處在這方世界。

連續的槍聲響起,是狙擊步槍,他們想要在上杉越剛剛交接傘的那一瞬間遠距離致勝。

而上杉越的動作也在傘柄被接過的一瞬間加速了幾十倍,在濯根本看不清動作的時間裡,他已然從背後的雨傘袋中抽出了一柄劍柄鑲嵌金色紋絡的長刀揮舞了起來,子彈在他們兩側的鐵架上濺起點點火花。

濯看到為首的那輛法拉利中,駕駛位的男人對著對講機說了些什麼。

槍聲停止了。

可這不代表對方退縮了。

放下對講機的後,那輛保時捷就率先衝了過來,衝入到前方金屬平臺後車子突然開始橫轉,旋轉著撞向三人。

濯見過零用這種方式撞人,但有些許出入。

眼前的保時捷並沒有飛起來旋轉,而是像發生了打滑事故那樣抓著地盤掃過來,這種情況下車身打擊面更廣不容易躲開,並且車裡的人也能及時跳車。

當時零的做法更瘋狂一些,完全是車毀人亡的方式來撞人的,若是車輛落地的瞬間油箱著火,就算零在空中跳車也會被炸個半死。

被撞的風間琉璃很輕易就躲開了那次捨命的撞擊,而上杉越的做法更加簡單。

在車內一男一女準備拔刀,在車身經過他們瞬間,推開車門出刀的想法中,上杉越不閃不避地走出走出電梯,筆直地走向飛馳而來的保時捷,他看上去是要發起衝鋒的樣子。

濯看著這一幕不由有些發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皇’是什麼樣的生物。

能想象嗎?

一個腰間圍著拉麵廚子的圍裙,腳下踩著劣質雨靴的老頭,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向七八輛迎面而來的車子,他手中只有一把刀,對面的人不乏熱武器。

上杉越的腳步越來越快,第一輛保時捷轉瞬就到了眼前。

他一躍四五米,一陣讓人牙齒酸倒的金屬聲與火花之間,保時捷從兩個雨刷器中間的位置被暴力切開成兩半。

副駕駛位的女孩震驚地看著那個老傢伙,一時間忘記了拔刀。

上杉越站在各一半的車體中間,目視前方頭也不回,握刀的手用刀柄左右各一下,精準地打在兩人的太陽穴上,兩人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後方的車輛再也沒辦法剋制,又一輛車的車窗開啟,一個女孩從行駛中的車輛探出半邊身體,左右兩隻手各握著一把大口徑手槍衝上杉越射擊。

老傢伙就這麼迎著子彈的傾斜揮刀,再次開始奔跑。

濯根本就看不到他揮刀的軌跡,銀弧一閃,便是飛快的‘吱’的一聲,上杉越的身體兩側各有一片水花。

飛快的舞刀,飛快的奔跑。

很快便撞在了一起。

那女孩在最後一瞬間翻身爬上車頂,就那麼踩著前擋風玻璃再次借力,揮刀砍向了上杉越。

車裡的駕駛員也沒鬆油門,就直衝上杉越本身。

隱約間。

濯好像看到上杉越腳踩車子前箱,向後下腰,完成了一個極限躲避車輛的後空翻,車頂的鐵皮貼著他的麵皮而過。

靴子落地後,兩者已經是交錯而過。

沒人踩油門的車子開始打滑減速,可車體本身的動能沒辦法扼止,一秒過後撞破升降平臺的護欄,衝進紅井。

又一秒過後,那個瘋子一樣的女孩才摔落在地上,像個蝦米那樣蜷縮著,捂著肚子瘋狂地咳血。

上杉越在最後一瞬間將手中的刀擲了出去,貫穿了駕駛位男人的右胸,又在空中接力空翻的時候,用膝蓋撞擊了那個瘋狂的女孩,然後繼續完成了後半段的空翻,穩穩落地。華麗得像是一齣戲劇。

剩下幾輛車也打著滑開始減速。

車內的組長們都踩著車窗跳出來,撲向上杉越。

一個強壯的男人佩戴指虎,與上杉越的肉體拳頭撞在一起,下一刻那男人的手腕脫臼;有一人剛剛越出半個身體,就被上杉越一腳踩在胸口踩了回去,頭部撞在駕駛臺上昏死過去;又一人彷彿鑄鐵的身軀高高躍起,迎著狂風,以手中的長刀砍向上杉越。

這種架勢完全是同歸於盡,拼著被對方重傷也要一刀將對方砍成兩半的氣勢。

上杉越以同樣暴力的方式跳起來,他跳得比男人更快,轉瞬到了男人的高度,男人還沒來得及將舉起的刀揮下就被上杉越單手抓住了面門,緊接著兩人一起下墜,上杉越落在地上面,那個男人背部陷入了gtr的車頂,只剩下手腳留在外面。

關東支部一個個鑽出車窗,又轉瞬間倒下。

很快就只剩下了部長阿須矢一人。

阿須矢看上去不僅沒有恐懼,反而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鼓掌:“bravo!”

看上去他還在感嘆,還在興奮,儘管不能理解這種想法,但看上去相當囂張。

而且好像不止是濯這麼想的。

上杉越已經從地上又撿起一把刀飛快地跑了過去,那速度幾乎跑出了殘影,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阿須矢也被嚇了一跳,立即停下鼓掌的動作拔出腰間長刀,迎擊。

噹——的一聲,幾乎是極限擋住了這一刀。

然後就是噹噹噹……一陣金屬交擊的脆響與碰撞擊打出的火光,上杉越在進,阿須矢在退。

也不過是幾秒鐘,甚至在濯正常人的視野裡,根本不會超過兩秒鐘,這種交鋒便停下來。

他看到上杉越將手中只剩下一截,且佈滿裂痕的斷刀丟在一邊,啐了一口。

轉過身。

整個人的氣質幾乎在一瞬間變得猥瑣起來,幾乎是墊著腳小跑回來,一邊跑一邊眼巴巴看著同樣觀望者那邊的上杉繪梨衣。

濯覺得此刻給老傢伙穿上裙子,讓他拽著裙角跑,也一點也不會違和。

而阿須矢在其身後已經變成了血人,面朝天向後倒去。

“嘿嘿嘿,怎麼樣閨女,咱不比這小子差勁吧~”

看著面前一臉討好笑容的老傢伙,上一秒還是個手劈跑車的殺胚,下一秒就變成了畏手畏腳,想要接過雨傘,卻沒敢伸手,只敢一邊舔著嘴唇一邊乾巴巴笑的老父親,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惜的是,上杉繪梨衣沒有理解他的想法,看著他歪了歪頭。

上杉越搓著手,又抓了抓頭髮,簡直像剛走進三星洞的猴子。

看了眼手錶,注意到時間才過去六分鐘,他們還要在這裡等上二十四分鐘。

又掃視周圍,關東支部除了剛才那些組長外還有很多人,現在他們都死死地盯著這邊,舉著手中的槍械,卻沒人敢開槍。當然,他們不敢過來,也不敢逃走,就那麼看著。

一分鐘後,上杉越才又將撐傘的責任重新攬到身上,再次屁顛屁顛站在繪梨衣的另一側,昂頭挺胸,簡直比之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時候還要驕傲。

二十四分鐘後,時間已經到了,紅井下方還是沒有動靜,濯只能繼續等著。

二十八分鐘後,上杉繪梨衣和上杉越忽然同時回頭,並低頭看向下方的同一個方向。

緊接著那個方向的隧道中傳來不可思議的巨聲,彷彿一條龍在裡面吼叫,溼熱的狂風先從隧道里衝了出來。

濯後知後覺地看過去。

十幾秒後,那臺三層樓高的超級掘進機被一股激流衝了出來,撞擊出去幾十米,拍在對面的井壁上。

“真是這幫混蛋的作風,都他媽是瘋子!”

上杉越突然沒頭沒尾地這麼說道,濯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臺緩緩沉入水銀湯中的超級掘進機。

似乎是看出了濯的不解,上杉越面色複雜地解釋道:

“你救下的那個小屁孩就在那,你不是我兒子所以聽不到,那個瘋子在被衝出來的時候一直都在歡呼,他媽的簡直是在歡呼雀躍!”

“宮本志雄?”

“宮本家的書呆子麼,呵呵呵,真是活該。”

濯不清楚上杉越與宮本家有什麼恩怨,想來有他們自己的故事,既然上杉越不說,濯也不會去問。

他點點頭,望著下方沸騰著的紅湯。

赤鬼川流出來的水是血一般的赤紅色,與水銀和泥漿混在一起後變成了赤紅髮黑的顏色。

那裡面泛著點點銀藍色的微光,仔細去看是無數條巴掌大的小魚在其中閃現,它們的鱗片在血紅色的瀑布中反著光,蟒蛇般的影子也在其中翻滾著,發出各色的聲音。

各種各樣的黑影交織在一起,各色各樣聲音混雜迴響,升上紅井,傳入他們耳中。

在此之前,濯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還會有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合奏,它們任何一種聲音都不像是屬於人間的。

那些東西隨著血色瀑布觸及銀色水面的瞬間,動靜瞬間爆發出來,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慘叫,或者兩種都有,數不清、百萬計的奇異生物交迭在一起,在紅井的巖壁角落翻湧、掙扎,想要爬出那裡,但水面距離井口足有八十米,他們上不來,只是徒勞地撞擊著井壁。

三人就這麼看著這宛如熱油地獄的一幕。

上杉越臉色負責,有擔憂有嘆息也有掙扎。

上杉繪梨衣則是瞳孔中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濯倒是看得眼皮直跳,心裡直發毛。

“我說你小子不是要逃命麼,現在事情解決了,咱們是不是該跑路了?”

濯被上杉越的聲音喚醒,轉頭看向他那張重新平復下來的臉,自己心中的驚悚也慢慢平復。

“越師傅你說的輕巧,新幹線、電車、高速公路都停止工作了,你是要騎你那輛屋臺車跑到伊豆麼?”

上杉越瞪大眼睛,剛準備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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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從頭頂照了下來,黑色的重型直升機在頭頂發出咕咚咚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