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對澳門的圍困之時,賈璉令王家在廣州的駐商代表過來聽訓。
今非昔比,王家代表站在賈璉的面前時,低下昔日高傲的頭行禮道:“小的王平,給姑爺請安!”
賈璉沒搭理他攀親戚的話茬,毫無表情的臉上,冰冷的眼神看著他:“知道為何傳你來麼?”
王平知道不妙,也猜到了原因,但只能繼續裝傻:“小的不知!”
靠著椅子的賈璉坐直了身子,語氣變得越發的冷:“王家盤踞安南,內地官員看在賈王兩家是親戚的份上,多少給點照顧。可是你們怎麼做的?走私逃稅不斷,朝廷命令禁止的大煙也走私,王家幫著西洋人毒害國內的百姓,掙點昧良心的錢。你告訴我,王家真如此缺錢,快吃不上飯了麼?還是說,你們王家貪得無厭。慾壑難填?”
王平不敢抵賴,他很清楚賈璉一定是搞清楚了底細,才會說這番話。如果強行抵賴,那就是在羞辱賈璉。
“生意嘛,不都是為了掙錢麼。”王平也只好捏著鼻子遮遮掩掩的承認,字面上不留把柄那種。
嗤……,賈璉一聲冷笑。說到王家的生意,實在是一言難盡。
當初王家可以說走在了最前面,掙錢的路子那是太多了,只要敢於開拓,先下南洋闖蕩一番,或者配合賈璉一起幹,王家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惜,當初王家選擇了保守,錯過了後續太多掙錢的機會。如果一直保守,倒也無所謂了,反正低調嘛,怎麼過不是過。
現實情況是王家養成了路徑依賴了,一直與沙遜保持生意往來,即便是知道賈璉與沙遜的關係極其糟糕,王家也沒做出任何改變。如今更是成了沙遜販賣大煙的幫兇之一,依仗著地緣優勢,無論從海路還是陸路,都有可以有觸角深入內地。
這裡固然有朝廷對於大煙的毒害,沒有一個全面準確的認識,大多數官員也沒太當一回事。更別說在賄賂面前,多數官員的節操還不如婊-子的褲帶。朝廷固然有法律,但是地方官員也有自己的對策。是啊,這犯法的買賣,這不是沒抓到麼?總之就很靈活!
以前賈璉在的時候,兩廣的地方官員還算是堅決執行了禁菸政策,後來賈璉走了,下面的官員膽子漸漸的肥了。
只能說,事實上封地的安南王家,在這其中發揮了極其惡劣的作用。
“我也犯不著跟你生氣,回去告訴王家的話事人,就說是我說的。本欽差離開之前,希望能看見王家有所行動。做錯了事情不能不懲罰,既然王家自認為事實割據,可以無視朝廷政令,本欽差立刻上奏朝廷,暫停安南與內地的一切聯絡,並視王家後續作為來決定,是否為叛亂!”
賈璉一番話說完,王平噗通跪下了,連連磕頭:“姑爺,萬萬不可啊!”
賈璉看都沒看他,起身就走,王平起身要追,被柱子帶著兩人攔住,抬起來捂著嘴丟出了薛家大門。
初夏的廣州早已進入酷暑,被丟在馬路上的王平,如同趴在冰面上,顧不得衣服髒了,爬起來就跑回去,要第一時間給王家送回訊息。
王家的事情先放一邊,澳門方面因為突如其來的通知已經亂作一團。
毫無疑問,澳門方面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更沒想到周帝國方面的態度如此強硬與堅決。
當天通知,當天軍隊就出現在外圍,新軍開始挖壕溝,同時構築大炮陣地。海面上,南洋艦隊出動十艘戰艦進行封鎖,船隻離開必須接受檢查,沒發現大煙才允許離開,一旦發現立刻扣船。至於船隻想進入澳門,那也要先檢查,沒有問題也不許進入,而是立刻離開。
澳門總督馬杜羅,發現周帝國來真的時候,立刻親自提出要求,面見帝國欽差,當面談判。
接到彙報的賈璉根本不給他見面的機會,而是吩咐下去,此前傳達給對方的內容是通知,通知懂不懂?馬杜羅現在恨死沙遜了,著急上火的兩天沒睡覺了,抓頭髮一把一把的掉,牙齒還疼的厲害,只能喝點稀粥。
“沙遜呢,現在人在哪?”馬杜羅問手下,得到的回答:“在印度!”
“好吧,最後嘗試一次!”馬杜羅再次出發,再次在邊界攔下了。
上次還能見到一個標統,這次只能見到一個隊官,並且很不客氣的示意手下,步槍上刺刀。
“我有重要訊息通報你們的欽差,我要見他。”馬杜羅擺出很有底氣的樣子,攔路的隊官有點猶豫了,萬一是真的呢?
“你等著!”隊官趕緊去彙報,一級傳一級,到了賈璉這裡。
“本欽差對西洋人的情報毫無興趣,再次重申,是通知。”賈璉很無語的告訴前來彙報的新軍統制,若非他是賈家家將的弟子,賈璉能踹他!
馬杜羅這邊再次碰壁了,被上司罵的狗血淋頭的隊官怒火中燒,指著馬杜羅的鼻子罵:“聽好了,最後一次通知你,限期撤出澳門!”
賈璉一直覺得有個事情很奇怪,作為列強之一,中國人居然願意講道理。並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武力,這就很神奇。
只能說,國人還是對這個世界當前的局勢有深刻的瞭解,現階段的世界,就是個弱肉強食最赤裸裸的時代。
作為列強之一的中國,有龐大的人口基數,只要能搶下的地盤,就一定能佔住。
這個很重要,尤其是第二次工業革命開啟後,缺少石油資源的中國,必須佔住東南亞和中東的部分產油區,還有就是中亞的產油區。
只要補上石油這個短板,還有龐大的有效疆域做基礎,一旦成功進入工業化,中國就是無敵的。
總而言之,這個世界霸主做定了,有生之年,生拉硬拽也要坐上去。
別人不著急,賈璉還真就是時不我待的感覺,過去還是浪費太多時間了。
就在賈璉按部就班的先解決澳門問題時,安南的王家也接到了賈璉的訊息,與此同時,兩廣總督崔成在桂林也接到了賈璉的公文。
賈璉的公文非常明確,從陸地上斷絕與安南的邊境的聯絡,嚴厲打擊任何形式的走私行為。
崔成算是張庭恩一手提拔起來的重臣,曾出任湖廣總督。因為他青雲書院的出身,張庭恩屏退後,崔成與李清走的比較近。
所以,賈璉作為欽差南下時,崔成算準了時間,故意去廣西巡視。
什麼意思呢,崔成自認為是內閣大臣的有力競爭者。不願意面對同樣是內閣大臣有力競爭者的賈璉。
更不要說,崔成比賈璉大了二十歲,同為青雲書院出身。崔成可以依附張庭恩,卻不願意向賈璉低頭,不願意外人誤會,他與賈璉是一夥的。
這種心態就很微妙,很難言明,或者說是宦海二十年的老官僚,政治上的一點心得。通俗一點說,如果他與賈璉關係太好了,以後他入閣的阻力就會增加很多。入閣以後呢,還要與賈璉競爭首輔。
是啊,崔成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如果是承輝帝在位,他沒這個想法,但承輝帝沒了,崔成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麼說吧,崔成的判斷,眼下這個內閣五個大臣,林如海可能再做一任,其他人基本都要換掉。
理由也很強大,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元一定會用他自己的人做內閣大臣。
什麼是自己人呢?比如老師!以及潛邸舊臣。
那麼李元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如果是沒有被貶到南洋之前的李元,自然是這麼想的。
經歷過南洋幾年低潮期的李元,心態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現在的李元在用人上,首先考慮的還是能不能成事,其次就是有沒有進取精神。
這完全是受到了賈璉的影響!
所以現任內閣五個大臣,在李元看來,先帝留下的內閣班子很不錯,都是能做事的大臣,缺點在於過於保守了。
所以,李清沒有大動干戈的想法,而是耐心的等內閣任期到了,先把賈璉弄進內閣,熟悉一屆之後,推到首輔的位子。
君臣二人年齡差的不多,到時候賈璉作為內閣首輔,兩人聯手可以將先帝留下的盛世往前再推高一層。
李元也是有野心,有政治抱負的。至於所謂的潛邸舊人們,李清在南洋期間看的很清楚了,有的人不是不忠臣,就是單純的能力不行。
對於賈璉的公文,崔成也就是看一眼後,丟給了廣西巡撫,嘴上說一句照辦後,再無其他,不存在派人盯著執行。
甚至崔成都很反感賈璉這份公文,你雖然是欽差,也沒資格命令我做事。
按照程式,應該上奏朝廷,由皇帝批准後,內閣發文執行。不要以為皇帝給了便宜行事的權利,就當真自己是上司了。
賈璉與崔成真不熟,畢竟調走後他才繼任的,不算繼任,賈璉以前不過是代理。
住在薛家的賈璉,把薛蟠叫來,交代他一番:“緬甸那邊,你派人去傳個話,讓他們查一查大煙的事情,不著急動手,等整個渠道都查清楚了,再來一次狠的,一網打盡。”
薛蟠還有點擔心,再次自白:“璉哥,薛家商行的人絕對沒有做大煙的生意!”
賈璉笑了,輕輕的踹他一下:“我要不信你,能讓你去辦這個事情?我們在緬甸沒駐軍,只有所謂的商行護衛隊。英國人在印度那邊,現在有點壓不住場子,薛家商行是有功勞的。不過也別高興的太早,英國政府遲早要下場的!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對那邊的人口沒需求。”
薛蟠好奇的問一句:“璉哥,我看那些印度人,非常的好管理,為何鏈哥就是看不上他們呢?”
賈璉也沒解釋,淡淡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別問,照我說的做就行。”
薛蟠沒再問,這個問題,這一輩子他都不會有答案了。
賈璉也很無奈,與現在的人根本解釋不清楚這個問題。
後來為何有東亞怪物房這個說法,真就是這一片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圈子,就是能卷。
所以呢,賈璉寧願要日本和朝鮮的人口,也不要南亞以及東南亞的人口,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日本而言,現在的幕府還要感謝天朝上國呢。那麼多人,養不活。幕府現在靠賣人口,就能掙不少呢。
相同的還有朝鮮王室,也對移民很有熱情。這錢來的太容易了,不就是人麼,生就好了!
安排完畢之後,賈璉依舊沒有閒著,而是開啟了各個衛所的巡視。
兩廣海岸線漫長,到處都能登陸,所以設立了諸多海防衛所。
賈大人不想搞不教而誅那套,這次來到廣州後,開宗明義,就是奔著打擊大煙走私來的。
所以,先發公文再巡視。如果這樣都被欽差大人抓到了雞腳,那被收拾就不能怪賈大人了。
只能說因為安南的緣故,想要封禁海上走私那可太難了。儘管如此,賈璉還是要先做一做樣子。
花上一個月巡視一圈後,所有衛所都比較懂事,沒給欽差找麻煩。
賈璉所到之處,都要耳提面命,這買賣不能再做了,否則被抓到了,欽差大人帶頭收拾。
有多少用處,賈璉不知道,也不在乎。私下裡早就佈置下去了,各方面收集情報,暫時按照自己的節奏做事。先解決澳門問題,再解決王家問題,最後就是緬甸那邊的渠道,先打一次,給英國人一點警告。
當然了,官方的警告,賈璉也沒漏掉。
巡視結束後,回到廣州,將商務區的英國代表穆里根叫來。
“我方鴻臚寺發出的相關抗議檔案,想必你已經知道你了,請你過來就是再次重申,我國對於鴉片貿易的禁絕決心。希望閣下回去之後,告誡貴國的商人,不要知法犯法,因此導致兩國關係朝著惡化的方向發展。”
聽到這番話的穆里根也很無奈,攤手道:“尊貴的公爵閣下,您是瞭解我國具體情況的。商人的行為,我國政府很難左右。以印度為例子,東印度公司的任何舉動,都是商業行為,政府無法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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