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安出發開始,江佰一好像一直在趕路,趕路,等他停下了,居然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
江佰一站在巨大的青銅樹下,抬頭向上看,下意識地摸著左手上的鐲子。
眼前的東西可比他手上這個神奇多了,就像是那個什麼著?哦,對了,多啦a夢的口袋,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江佰一默默站了一會,突然對這東西沒了興趣。
明明答應無邪就是因為想起秦嶺還有個這玩意,看見的一瞬間卻覺得沒什麼意思,江佰一放下手裡的鋸條,不經意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面色扭曲地準備離開。
一轉身,黑暗裡突兀地立著一個影子。
江佰一渾身肌肉瞬間擰緊了。
他居然沒發現這東西什麼時候出現的!那裡自己來時分明什麼都沒有!
似人的影子靜靜站在那裡與江佰一對峙,在江佰一耐心耗盡時突然動了,如同一隻靈敏的野獸,輕巧地跳上石壁上的平臺,一貓腰,就從一個洞口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佰一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也對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不感興趣,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找水清理一下自己,任由這東西逃竄離開。
無邪在水裡趟了十幾分鍾,四周又黑又靜,他最怕這種環境,何況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一想到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可能正在暗處偷偷注視著自己,無邪心裡愈發發毛。
腦補是天生的,無邪也沒辦法。
身後水面一聲輕響,無邪唰地轉過身,差點將手電筒甩出去。
“誰!”
水面平靜的起伏著,上面只有因他自己轉身動作太大而激起的波紋。
無邪鬆口氣,懊惱地拍拍自己腦袋,他也知道很多時候他都是自己嚇自己,可就是改不了胡思亂想。
他不適合弄這些,他適合去寫小說。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其他東西,無邪嘆口氣,認命地繼續刨水。
腰側被揹包撞了一下,不重,無邪沒在意,以為是水流推動了揹包。
突然又是一下,伴隨著往外扯的力氣,無邪一下子意識到什麼,拼命游到牆邊,把揹包牢牢護在自己胸前。
水裡有東西!
一時間,無邪又急又怕,一手手電一手匕首,打算水裡的東西一探頭就送它上西天。
眼前水面嘩啦一聲翻騰,露出一點灰白色的物質,無邪趕緊將手電筒移過去,在暗淡的光線下,一條魚鰭劃開水面,動作很快地沉入水底。
一條魚,還是很大的一條魚!
無邪攥緊匕首,嚥了口唾沫,心說正好,你爺爺我這幾天都沒開葷,光啃壓縮餅乾啃的嘴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你要是敢過來,今天爺爺我就加道菜!
這樣一想,心裡也不是太害怕了,就在這時,前面又是一聲水響,無邪眼睜睜看著一道水痕朝他蔓延過來,幾乎眨眼間就到了身前,還沒來得及防備,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大尾巴,一下朝著他胸口拍過來。
無邪一下子被拍的站不穩,身體重重撞到牆上,腦袋埋進水裡咕嚕嚕喝了好幾口,味道怪異,燻的他乾嘔好幾聲。
等他從水裡探出腦袋,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無邪靠牆喘著氣,只覺得前胸後背都火辣辣的疼,要不是身後就是牆,他能被這一下拍飛好幾米遠。
心有餘悸地摸摸揹包,無邪這才發現揹包的下半部分已經沒了,肯定是這魚把他拍進水裡,然後張嘴就咬,要不是他把揹包放在胸前,這一口下去,他人就沒了。
無邪吸了口冷氣,不要命地朝前遊起來,一邊遊一邊注意身邊的動靜。
老天保佑,希望他能在這條魚發起下一次攻擊前成功上岸,剛才在水下粗略看見一眼,他可不想和體長超過兩米的食肉魚類再親密接觸了。
無邪遊的不慢,但魚明顯比他快,在聽到聲音的下一秒,一股巨力直接從身下將無邪掀翻,無邪只來得及將匕首胡亂揮出去,匕首尖戳到什麼東西,竟然一下子脫了手,無邪嗆了好幾口水,腦子裡只有四個字:吾命休矣。
但魚將他翻個身就再沒動靜了,水面又安靜下來,無邪費力從水裡翻過來,腦子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麼都顧不上,滿腦子都是大寫的“跑!”
危急時刻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人還懵著,無邪身體已經動起來,拼命朝前面游去,也是他運氣好,遊了沒幾分鐘就看見水下面出現了臺階,一直延伸出水面,戳到對面的黑暗裡去。
無邪腿腳發軟,看到這臺階,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量,硬生生支撐他爬到臺階上面去,一離開水,無邪就仰面躺倒,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水裡這才發出響聲,似乎是大魚看見自己的獵物已經脫困,在不甘地拍打水面,發洩著不滿。
死裡逃生,無邪緩了足足十幾分鍾,才顫抖著生起火,將自己烘乾。
火光照耀下,無邪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這單獨直面危險的經歷,已經讓他成長了不少,雖然和其他人相比,這點成長只是微不足道的,可至少,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不知道的魯莽菜鳥了。
江佰一總算是找到水源,將自己扔進去涮洗了一番,去除了身上的味道,他簡直是一身輕鬆,連身邊竄過去的老鼠都順眼了不少。
突然,江佰一身體一頓,皺著眉想到什麼。
他是不是把什麼忘了?
眼睛轉了一圈,看到手腕上無邪送給他的護腕。
救命,無邪!
他怎麼把無邪給忘了!
江佰一臉色唰地一白,當下也顧不得什麼老鼠什麼青銅樹,難得慌慌張張手忙腳亂,轉身就朝以前他來過的那條路上狂奔。
要是他沒記錯,當時這條路直通夾子溝口,就是出口處被石頭擋住了,他懶得搬才換了一條路。
無邪最好老老實實還在那裡等他,江佰一渾身發燙,原本蟄伏下來的紋身悄然爬上脊背,傳來悠長的刺痛,但他無暇顧及。
一種比疼痛更難以忍受的感覺從心裡湧出來,江佰一一邊奔跑一邊茫然的摸上胸口。
這是什麼?
別死,無邪,千萬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