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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定婉病危

在場的沒有庸人,皆能看出其媚上心思。卻敢怒不敢言,只能巴巴地看著劉娥。

趙禎得劉娥教導,心思機敏,現又比剛登基時大了兩歲,已經能明白許多東西。他坦然地坐在劉娥身側,未置一詞,神色正常,就像在聽普通國事一般。

劉娥是他的生母,待他至好,他就是以命報答母親生養之恩也未嘗不可,又遑論一個帝座。

眼見附和的大臣越來越多,反對的聲音也冒了出來,兩方爭執不休間,劉娥忽然將那《武后臨朝圖》撕成兩半,摔在了地上。一雙鳳目在眾人之間來來回回,朗聲說道:“吾若稱帝,置我兒於何地?”

群臣默然。

劉娥又道:“武曌乃唐之罪人,差一點就斷送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吾輩後人,不得學之。這帝位是先帝傳位於我兒的,我兒便是大宋唯一的皇帝。”

她看著面面相覷的朝臣,堅定道:“吾今日在此言明,絕不做武曌第二。”

臣子們或懊惱沮喪,或如釋重負,還有些對這個掌權卻不戀權的女中豪傑,生出真情實意的欽佩來。

尤其是趙禎,看向劉娥的目光,充滿了溫情與渴慕,像春日裡溶溶的清暉。

往後劉娥繼續身著帝王服制,卻在十二章圖案裡減去了象徵忠孝與潔淨的宗彝、藻兩章,並卸去帝王佩劍,到底是和趙禎有所區分。

也許是年歲漸大的緣故,劉娥越來越懷念往昔,不僅經常夢見趙恆,還數次在夢中來到秋涼寺的門口。想要進去,又心生怯意。

她靠著理智支撐了十年,趙禎也已經二十四歲。因為視她如親母,所以遲遲沒有逼她交出軍政大權。劉娥有心想還,但世上有哪個做母親的,不是時時刻刻惦記自已的孩子,總想在還有力氣的時候,儘量幫孩子分憂。

一日,劉娥正在與趙禎商討發行交子給百姓生活帶來的變化,環兒突然形色匆匆地進來,簡單向趙禎行了個禮,然後側頭對著劉娥擠眉弄眼。

環兒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很少有這樣不沉穩的時候。劉娥意識到出了大事,與趙禎說了一聲便往外走。

一到外邊,環兒就以手掩嘴,湊到了劉娥的耳邊:“太后,定婉她……怕是不行了!”

劉娥身子一震,那些過往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

一個瘦削的小宮女,面對一大群凶神惡煞的女人,昂首挺胸,不露懼色。她還記得當時小宮女說的話,每一個字都記得——

“你們再怎麼議論,都更改不了官家寵愛劉美人的事實。今日你們亂嚼舌頭媚了自家主子,的確是能得到些賞賜,但那都是在官家不知道的前提下。若是被官家知道,小心你們的舌頭不保。”

明明身份低微,說話時卻氣勢十足。所以被人用帕子堵了嘴,拳打腳踢地教訓了一頓。

可小宮女記吃不記打,一門心思要跟著她這個身份同樣低微的主子。任勞任怨,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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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杜瓊真陷害她的時候,也是小宮女第一時間挺身而出。

……

她與定婉的回憶實在太多太多,有些她常常想,可有些,她一絲都不敢觸及。譬如生離那天,消失在城門後的馬車,以及城門縫隙中流下的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色。

她哆嗦著唇,雙手攏在袖間,不停地搖著頭:“不會的,定婉不會有事。定是寒山寺廟悽苦,沒有良醫好藥。你這就去太醫局找兩個太醫,隨我們一同去秋涼寺。快!越快越好!”

環兒猶豫著:“都忍了這麼多年了……這事兒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劉娥眼中泛起了潮霧,抖得更加厲害:“環兒,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好害怕啊……”

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失去定婉。

為了王朝的穩定與太平,她與定婉已經分別了整整二十二年。這漫長而悠遠的二十二年裡頭,她無一日不在思念昔日的姐妹。可是現在宮外遞進來訊息,說定婉快要死了。

這叫她如何接受?

甚至,她已不能思考。

幸得環兒提醒:“太后,從宮中召太醫未免太惹人注目。奴婢記得城外有個去歲剛致仕的老太醫,醫術精湛,咱們去秋涼寺又剛好順路經過他府上,不會耽誤時間。不若尋他去為李娘娘醫治,太后以為如何?”

劉娥拍了拍環兒的手道:“還是你心思妥帖,就這麼辦吧。”

她撇下了政務,匆匆離宮。守門的將士見是太后,不敢阻攔。馬車由功夫高強的皇宮侍衛駕著,不一會兒就將皇城甩在了身後。劉娥被顛簸得渾身難受,只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但為了早一點見到定婉,她生生忍住。

說來運氣也好,老太醫當日正好在家,見到太后親臨,頓覺蓬蓽生輝。背上藥箱,誠惶誠恐地坐上了後面的那輛馬車。劉娥這才叫人減緩速度,穩穩地行向秋涼寺。

到達寺裡,已是深夜。

秋涼寺是個女寺,住了些比丘尼。唯有定婉,因身份特殊,是帶髮修行。

今日守夜的是個小尼姑,看著也不過十四五歲。環兒謊稱自已是定婉孃家的親戚,知道她病了,特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