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車旁,起雲細心地扶著花慕容上了車,隨後將一個荷葉包裹遞給天牧,帶著溫暖的笑容說:“餓壞了吧,您先吃點東西。”
天牧沉默地接過包裹,眼神在糕點與夜空之間遊移。他的眉頭緊皺,內心的自責如暗流湧動。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其實這兩個小娘子都是對我有恩的?我各種計策欺騙她倆!”
他嚼著糕點就著夜風下嚥,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沉重。
夜風無情地撕扯著他的臉龐,塵土與汗水混雜。
馬車先抵達客棧後,過了好久才見他的身影。
抵達客棧後,他立刻衝向水缸,急切地洗淨臉上的塵土與疲憊。
兩瓢清涼的井水灌下,彷彿要將心中的自責與愧疚一併沖走。
回到房間,看見臥榻上擺放著食盒,他趕緊開啟,細心地在案上擺放好。
雲兒在花慕容臥室逗留了一會兒,回來後看到天牧在嗦了筷子,不禁失笑道:“郎君,可是在等我一起用膳,都等的著急了!”
天牧咧嘴一笑,用筷子比劃著,道:“這食盒真是神奇,保溫還挺好。快過來,一起享用大魚大肉。”
雲兒掩嘴一笑,輕聲道:“這裡面加了捂子,我囑咐的用這種食盒。郎君,您先吃,我有些話要和您說。”
天牧爽朗地笑道:“哎呀,你真是十步一算啊,佩服佩服。邊吃邊說吧,咱倆現在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雲兒嬌嗔道:“郎君,還在生奴婢的氣呢!”
天牧一副要甩開腮幫子搶食的模樣,“哎呀,快坐下吧,你不上桌我不敢動筷呀!”
無錯書吧雲兒這小丫頭片子真是夠厲害的!竟然巧妙地將天牧這現代來的“高智商”掛在了城牆上,還一本正經地對他進行審問。
不僅如此,她連食盒都算計得周到至極,特地選了保溫的,生怕這穿越而來的“大人物”不適應,一個巴掌一個甜棗治的服服帖帖的。
有些女人就是能駕馭男人,把男人耍的團團轉,是虎你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她們睿智的讓人驚歎!又別有一番趣味!
雲兒優雅地坐下來,細心地為天牧夾了一塊魚肉,緩緩說道:“老太君和花娘子已經談過了,在您回來的時候。”
天牧似乎毫不在意,隨口問道:“她們都說了些什麼?”
雲兒看著他,感到有些驚訝,原本她以為郎君會興奮不已,還想賣個關子呢!
於是她隨意地回答道:“也沒什麼,就是商量著找媒婆來提親,商議你們的婚事!”
天牧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問道:“哦,還有別的嗎?”
雲兒愣住了,不明白為什麼他對這件事如此冷漠。
她再次強調道:“郎君,莫非不情願這樁婚事?”
天牧苦笑著回答:“我有得選擇嗎?她襲擊我,我親了她,我要麼被杖責20板,要麼被流放一年半,要麼被花慕容一怒之下殺了。”
雲兒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委屈郎君了,其實花娘子也不錯。
聽她說在邊關居住的時候,花娘子正值新婚初夜,卻碰巧趕上外族夜襲,她的如意郎君,被一箭穿胸而亡,她未脫紅袍,騎上戰馬,奮起抵抗,這一戰就是五年啊。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天牧搖了搖頭,戲謔道:“她還真是蠢,什麼都交代了!”
雲兒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接著道:“郎君可知?根據律法疏議裡戶婚制,如果議婚者不如實相告而登記造冊,將會判刑徒一年。而悔婚者杖刑60棍……”
天牧一驚,急忙問道:“律法這麼嚴苛嗎?被杖責60棍和被打死有什麼區別!那如果和有夫之婦私通的話,豈不是罪更重?”
雲兒笑道:“是的,根據律法疏議,破壞周禮的人將被流放兩年。此外還有族罪,比如浸豬籠和家法等……”
天牧雙眼迷離,嘴角上揚,抖著腿,一副陶醉的樣子嘟囔道:“原來如此!所以才有了三妻四妾。想一想都讓人心癢癢啊!那種左擁右抱的感覺,真是讓人慾罷不能!”
雲兒瞥了一眼天牧輕浮的神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她不禁有些不悅,責備道:“郎君啊,你又想岔了。納妾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納的,只有那些為官者、大儒和士人才有資格。一芥草民,哪怕家裡再有錢,也只能有個通房而已。”
天牧的雙眼突然放出光芒,急切地追問:“那我的姨娘暮雨煙又是怎麼回事?”
雲兒心中一緊,暗道:“原來在這等著我呢!”她努力恢復和碩的笑容,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哪知道,你自己去問吧!”
天牧嘆了一口氣:“這就生氣了!”
雲兒撅嘴,奶兇奶兇道:“方才誰在城牆上,彼此不再試探!”
天牧一副尷尬模樣,誠懇口吻道:“雲兒,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嘛!書上可說了男人可以為所欲為的。你甭唬我!”
雲兒微微抬頭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驚訝:“郎君,你讀的是什麼書啊?那都是一些文人墨客的幻想罷了。
在真實的世道中,即使你佔山為王、割據一方,也必須遵守周禮和儒道。否則,難以立足的,還會引來朝廷的剿滅。”
天牧有些不服氣,傲然回應:“我會與他們論道,闡述我的自由主義觀點,他們自然都會擁護我。”
雲兒不屑地笑了笑,回應道:“郎君,你是在與我孩子氣地爭執嗎?周禮作為文明的基石,它的存在使我們從野蠻走向了有禮有序。
難道你要拋棄千百年來的文化積澱,重新迴歸原始的裸身蠻荒,去追求那所謂的自由嗎?”
天牧聽後默然,懷疑雲兒誤解了他的意思,於是他微笑著解釋道:“雲兒,我說的不是,男子追,女子跑,抓住一個就推倒的蠻荒時代。
我可能用錯了詞,你可能不太理解‘自由主義’這個詞的真正含義。我的錯,呵呵。”
雲兒輕輕地笑了笑,神態悠然地回應道:“郎君,你所說的‘自由’倒過來唸就是‘由自’,意思是由自己做主。那麼,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自由主義’嗎?在我們這裡,被稱為‘自由’沒有主義。”
天牧一時愣住,眨了眨眼睛看著她,心中猜測:“她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古代不是奴隸制嗎?”他試探性地問道:“Hello, wi-fi, how do you do?”
雲兒茫然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郎君,你嘟嘟什麼,說不清話了嗎?這是犯病了嗎?”
“什麼,什麼病呀,我沒病!”天牧心中鬆了口氣,知道她並不是穿越者。
他深深嘆了口氣,仍然不服輸,認真道:“雲兒,你說得都對,但我的自由主義理念更深一層。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律法之下,互不干擾,各自自由。我喜歡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雲兒插話道:“郎君,難道你想成為山匪嗎?”
天牧被打斷,有些懵,匆忙解釋道:“什麼上,山匪,別打岔。我所說的個人自由是建立在市場自由和私有財產基礎之上的。”
雲兒笑著插話道:“郎君,難道你想讓周圍的人都跟著你成為山匪嗎?”
天牧有些不滿,嚴肅地回應道:“你這是在氣我呢吧?”
雲兒噗嗤笑了出來,認真解釋道:“郎君,你所說的市場自由和私有財產,在我們這裡都是由朝廷把控的。
舉個例子,如果朝廷不控制鹽和米的價格,它們會漲到多高呢?商人們會在乎窮人的死活嗎?
朝廷為了讓老百姓有能力繳納‘租庸調稅’,會先將田地分給百姓自耕自種,自給自足。然後再按照每戶家庭中男丁的數量徵收‘租庸調’。
那些貴族和豪紳佔有了土地會這麼做嗎?”
天牧痴痴地看著雲兒,“他們會奴役窮人一代又一代。”
雲兒玩味地看著天牧,調侃道:“那麼,在你所追求的市場自由和私有財產之下,你所謂的個人自由主義最終會變成什麼呢?”
天牧愣住了,深吸一口氣,“都會變成山匪!”
雲兒看著天牧的眼睛,又認真道:“那你還會為了三妻四妾去論道嗎?”
天牧尷尬地笑了笑,“不了,有一個就足夠了!”
天牧原本打算以現代的先進理念來影響雲兒,期望在她面前掌握話語權,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位古代小女子卻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蘊給予了他深刻的教育。
這讓他不禁感慨,這個朝代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歷經四百多年的風雨洗禮,正是因為它擁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蘊。雲兒所展現出的智慧和氣質,正是這一文化的璀璨瑰寶。
他承認,雲兒是一個智慧非凡的女子,她那既溫柔又堅毅的氣質以及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足以讓天下的男子為之趨之若鶩。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牧深知雲兒的智慧和魅力將會更加耀眼,恐怕將來自己再也無法駕馭她。這種無力感讓他更加珍惜與雲兒相處的每一刻。
他低下頭,默默地吃著碗裡的飯,心中的失落感如同翻湧的海浪般起伏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