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之前公安局教導處主任的接待，也許是因為輕鬆的逃脫了法律的制裁，林海洋對徐陽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即便沒有明確的證據，他似乎認定了徐陽有強大的人脈，因此對他也越來越重視，越來越客氣。
這天早晨，他居然破例帶著徐陽來到市公安局，參加公安系統的會議。
巨大的會議室裡，氣氛非常壓抑。
只是稍微掃視，徐陽就忍不住皺了眉。
雖然不認識每一個人，可他粗略察覺，公安系統內，無論是暴力部門還是文職部門，幾乎所有的領導都已經到場，且他們個個臉色都很難看，一看就出了什麼大事。
聯想到進場之前被搜身，還被拿走了手機，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寂靜的氛圍中，副市長，也是公安局代理局長的蕭恆站了起來。
“既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他目光陰冷，掃視一眾人等，冷冷的說道：“就在半個小時前，市委市政府，中央巡視組，以及政法委的領導們也在這裡，我們開了兩個小時的會議，他們剛剛才離開公安局。”
眾人臉色各異，無人出聲。
蕭恆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一字一句道：“昨天下午，中央巡視組的人突襲了白雲區發改委，對他們進行了細緻的檢查，一直待到了凌晨5點才離開。”
“可是……”
稍微停頓，他說道：“凌晨六點，我們接到巡視組的報警電話，孫組長失蹤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滿臉震驚。
這可是巡視組組長啊！
也許算不上多大的官，可他代表的是中央，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南華省的領導層恐怕一個都跑不掉，甚至整個南華省的未來都可能會因此而斷送。
如此大的事，沒人敢輕易發話。
見大家沉默，蕭恆並不意外。
他提高嗓門，繼續說道：“我想不用我解釋，大家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剛才的會議上，市委市政府已經下了命令，要求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孫組長，要不惜一切代價確保他的安全。”
“下面，請許副局長給大家介紹一下詳細的情況……”
難得的，沒有人鼓掌。
許副局長站起身，直截了當道：“報警時間是在清晨5:50分，據巡視組的人說，他們是在淮陽路……”
許副局長介紹得很詳細，大家也拿著紙筆，儘可能的記錄下所有的資訊。
按刑偵部門提供的監控資訊看，離開政法委後，巡視組在開車前往招待所的路上並不順利。在淮陽路的一個十字路口， 他們遇上了其他車輛的車禍，那場車禍還造成了大面積的堵車。
等到交警部門把車輛移開，交通恢復後，巡視組的前面兩輛車順利抵達招待所，可孫組長所坐的最後一輛車卻不知所蹤。
雖然交警部門和刑警大隊最仔細檢視了周邊的監控，也發現了失蹤的車輛，卻在缺乏監控的老城區失去線索。
很快，會議接近尾聲。
蕭恆再次起身，一字一句道：“既然已經交代清楚了，請大家立刻返回自己的崗位，按照剛才的佈置開始調查。派出所，緝毒大隊，治安管理大隊，特警部門，交警都要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抽出儘可能多的人手，全力配合刑偵部門的工作。”
“我還要提醒大家，這件事一定要儘可能的保密，儘量不要讓大眾輿論知道。如果有人向公眾和媒體透露訊息，就是跟組織對抗。”
“好了，散會吧！”
事態緊急，沒人敢拖延，也沒人像平時那樣利用機會討好領導，而是第一時間離開了公安局。
……
緊急情況下，平時那些“必要”的會議不復存在。
沒了官僚主義作祟，公安系統的效率非常驚人，資訊溝通也出奇的順暢。
在刑偵部門的調動下，各派出所分工明確，有的負責大搜查，有的在市區各大出口設卡，有的負責調查臨時司機的背景，有的則是到刑偵大隊，配合資訊部門的同事，一幀一幀的檢視監控錄影。
作為花蓮派出所的民警，徐陽和搭檔楊春被派到了老城區，配合刑偵的同事工作。
很快，他們來到了監控拍到車輛的最後路段，花園路。
這裡是幾十年前就已經建好的街區，道路非常狹窄，兩側的房屋也都是老建築，看上去破敗不堪，一點不像一個省的省城。
十字路口，刑偵部門的警察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應該從哪裡下手。
可似乎是擔心犯錯誤，他們遲遲不下決定，就像是在拖延時間一樣。
楊春看了看徐陽，猶豫片刻後，終於忍耐不住，“林副隊長。”
林副隊長轉頭看著他。
楊春試探著說道：“林副隊長，不管是怎麼回事，不管是誰做的，他們應該做了充足的準備，所以才會選擇走這條路，目的就是為了避開監控。”
“所以呢？”林副隊長皺眉道。
“他們應該知道，警方大機率會全面搜查這附近，我覺得這裡沒有太大的價值。”
“你知道什麼？”
林副隊長冷著臉，低聲訓斥道：“這裡的環境這麼惡劣，居住人員也是魚龍混雜，如果是我，就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個地方，我們必須耐住性子，對這附近進行大面積的排查，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可如果每家每戶的搜查，恐怕會……”
“楊春同志！”
林副隊長打斷楊春，毫不客氣的訓斥道：“別忘了你們的職責，我們是刑偵部門，你們只是派出所的民警，你們的任務是配合我們的工作，而不是提意見。”
雖然不滿，可對方態度堅決，楊春也無可奈何。
林副隊長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和建築，指向旁邊的一個老舊小區，“麻煩兩位，你們去搜一下這個小區，注重影響，千萬不要走漏風聲。”
“好。”雖然心有不滿，可兩人還是點了頭，並立刻動身。
……
小區裡，兩人緩緩向前。
掃視著周圍的建築，楊春低聲諷刺道：“這麼大的城市，居然要求一家一戶的排查，難以想象這是刑偵部門做出的決定。”
“他們也是為了安全。”
徐陽面無表情道：“這種事主要還得靠情報部門提供資訊，無論是設卡還是搜查，都很難找到線索。林副隊長也沒打算做出貢獻，只想不犯錯而已。”
“話是這樣說。”楊春點了點頭，嘆息道：“可畢竟時間緊迫，他們實在不該推諉扯皮。要是那位孫組長出了什麼事，代價可是非常慘重的。”
徐陽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事是有前車之鑑的。
二十年前，東部地區的一個城市就出了類似的事。當地的官員為了保守秘密，也為了維護利益集團，瘋狂的選擇對巡視組的人下手，最終遭受了上面的報復，也讓那個城市喪失了所有的資源和優勢，最終淪為一個毫無希望的普通城市。
如果這事處理不好，鎮陽可能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打著搜查毒販的旗號，他們敲了每家每戶的門，卻沒有盡力搜查。
雖然嘴上說得好聽，可和刑偵大隊一樣，他們同樣不想因為這次任務惹上麻煩。
三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結束搜查，離開了小區。
門口，楊春話裡有話道：“徐陽，你覺得他們的膽子真有這麼大？”
聽到這話，徐陽一怔，轉頭看著楊春，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