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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尋師追雲觀

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放眼望去,一片灰白不清。是山是樹是石是雪,全然難以分清。太陽的餘輝已經散去,時不時傳來幾聲驚悚的怪叫聲,讓人不由自主地敬畏天地。

劉欣生自幼隨母親四處乞討流浪,或在村郭,或在野外,各種情況他早已司空見慣。此刻,他心中只想著能快點趕到後山上的追雲觀,興許能見到師父,或者能打聽到師父的訊息。從師一年多來,雖然還沒有習得高深的功夫,但在師父的悉心照料下,他已從一個面黃肌瘦的羸弱小子,長成了剛勁有力的少年。 這條路他經常走,雖然此時雪後泥濘溼滑,但他腳下速度不減,大概還有三個時辰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天色已黑,劉欣生靠著一棵大樹稍作休息。無意間,他轉頭望向來時的路,發現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火把光芒,大約有一里路的距離。追雲觀是道士隱居修行之地,平時人跡罕至,這些人難道是追蹤他而來的刀客?不容細想,劉欣生立刻折下樹枝,掃平了自己的腳印,然後悄悄地前往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他側身潛入被雪覆蓋的樹林,手腳並用爬上巨石,伏在上面觀察起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持火把的人已經來到了劉欣生之前休息的地方。他看到這些人也穿著黃色的衣服,腰間掛著刀具,想必與來犯的嚴洪田等人是一夥的。為首的是一箇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兩撇老鼠須格外醒目,目光銳利,一看就是個狠角色。他身後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年紀尚輕,昏黃的火光也難以掩蓋他俊秀的臉龐,可能是一路追趕有些吃力,正在大口喘氣。另一個人離得有些遠,看不清臉,但說話的聲音很特別,講的是一口方言。這讓劉欣生感到有些好奇,但眼下的情況危急,他也無暇顧及太多。他只能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這些人的動向。

為守的鼠須男俯身檢視,發現已經無法追蹤腳印,顯得有些惱火。方言男在他身邊嘀咕了些什麼,只見鼠須男點頭示意,於是三人分成三個方向朝前方包抄而來。 劉欣生雖然有些緊張,但仍保持冷靜。畢竟敵在明我在暗,一時間還算安全。他個頭尚小,於是悄悄地挪向巨石的石縫中間,用樹枝和落雪擋住自己的身體。

刀客們分散巡查,漸漸沒了聲音。劉欣生已經凍得牙齒髮抖,剛想爬出來活動一下,突然聽到耳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急忙遏制住自己的衝動,繼續待在原地不動。 原來三個刀客去而復返,又在眼前匯聚。鼠須男氣急敗壞,連連亂踹,抖落的雪塊也無法澆滅他心中的怒火。在方言男罵罵咧咧的附和聲中,他們三人繼續向山上前進。 許久,除了呼嘯的北風,再也聽不到任何人聲,劉欣生才敢爬出來。他艱難地活動著僵硬的手腳,過了好一陣才緩過來。好在他對這片地形早已熟悉,他決定抄近路快點趕到觀裡去。

待到劉欣生從後門進入追雲觀時,他已經累得不行。觀裡有個小道童,大家都叫他小沙子,他把劉欣生照顧得很好。 隔天,劉欣生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道觀的客房裡。他雖然年紀小,但已經練了一年多的基本功,這一覺醒來,他已經恢復了體力。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用過早膳後,他便跟隨小沙子去見追雲觀的羽真人。

羽真人雖然頭髮鬍鬚皆白,可精氣神十足。他頭戴一頂古樸精緻的蓮花冠,這頂蓮花冠構造精巧,上面鑲嵌著一顆珍貴的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身穿一襲灰白色的道袍。這件道袍質地柔軟而光滑,上面還繡著精美的圖案。寬敞而舒適的道袍之下可見他手持一把拂塵。拂塵的柄是由沉香木製成,上面刻著精緻的花紋。在他腰間繫著一條黑色腰帶,腰帶的扣環是由純銀打造,九個釦環環環相扣,別有一番獨特的的風格。

劉欣生上前抱拳行禮,誠惶誠恐地詢問師父的下落。羽真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的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殷大俠吉人自有天相,不必過於執著。”

常在外面漂泊的劉欣生,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感悟。反正沒有壞訊息就是好訊息,隨後他在羽真人的詢問下,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大致地講述了一遍。其中刀客們為了一本秘籍而內訌的事,劉欣生並沒有細說,只是簡單帶過。

羽真人撫摸著他的長鬚,聽罷突然拂塵一揚,朗聲說道:外面的朋友進來說話吧,偷偷摸摸有失大丈夫所為。話音剛落,只見三個人大搖大擺的衝進來,劉欣生一看,果然是昨晚跟蹤而來的那三個人。看裝束顯然與昨天那夥人確實是一夥的。羽真人看了為首的那位鼠須男,朗聲說道,原來是金刀門的朋友,這位想必是嚴四當家嚴立農吧,幸會幸會。

為首的這位鼠須男果然是金刀門的四當家嚴立農,沒想到自己突然造訪,也能被認出來,心裡略微得意。於是抬手抱拳行禮:“道長好眼力,還沒請教道長法號?”

羽真人拂塵一揮,小道玉真派羽化雲。聽罷羽真人的法號,嚴立農當下內心一凜。玉真派在當今武林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這位道士還是羽字輩的,更是其中的翹楚,不可怠慢。於是嚴立農抱拳說道:今日突兀造訪,多有冒犯,缺了禮數。必當稟請師尊,擇日備齊厚禮再來拜山。

羽真人微微一笑,修行之人不拘禮節,我與你家師尊嚴勃雄早年亦有私交,嚴老若不嫌棄,來我追雲觀一起小聚,倒也是美事。嚴立農一開始不知這位羽真人是敵是友,搬出師尊想威懾一下,沒想到羽真人與師尊還有交情,緊張的心情一下就放鬆了。嚴立農當下與羽真人客套幾句,便說出自己的來由。說是這孩子拿了自己的東西,所以尾隨來此,還請羽真人行個方便。

羽真人說道,莫要開玩笑,這孩子不過七八歲年紀,手無縛雞之力,豈能拿走嚴四當家的東西,這要是傳到江湖上去,未免讓人恥笑吧。聽罷,嚴立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劉欣生忍不住問道,我是怎麼拿了你的東西,又拿的是什麼東西?嚴厲農訕訕答不上來,後面的方言男上前一步說到,在白眉殷大俠家裡,你拿走了我福喜師弟的一本冊子。他的方言大家聽不太懂,嚴立農又轉述了一下。

你有何證據說我拿了你師弟的冊子?

另一個師弟福開臨死前說的。

哼,死無對證,你們想怎麼說都行。再說,你們在白眉大俠的家裡丟了東西,那白眉大俠呢?

江湖上誰人不知我金刀門與白眉大俠勢不兩立,白眉大俠聽聞是我金刀門來了落荒而逃了吧。

師父的下落看來他們也不知道,劉欣生心裡一寬,反諷道,呵呵,死傷多人的金刀門果然威震四方啊。嚴立農與隨同互相對視,忌憚是在羽真人的地盤強忍著不敢動手。羽真人大手一揮,金刀門要找的冊子顯然不在這孩子身上,且這冊子是白眉大俠的,也不是你金刀門。事已至此,你們請回吧。

嚴立農等人知道在這裡用強也撈不到好處,便扔下一句狠話:“你這孩子有本事一輩子別離開這裡!”隨後,他們帶著幾人先撤退了。 羽真人隨後問起劉欣生金刀門所說的冊子是何物。劉欣生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聽其中一個刀客提過,似乎是在師父房中找到的一本冊子。羽真人又追問冊子可有名字,劉欣生努力回憶了一下,說好像聽其中一人反覆提到過,叫什麼“白眉十三劍”。

羽真人聽到“白眉十三劍”後相當震驚,這可是白眉大俠一輩子在武學上的精華啊。而且昨晚收留劉欣生時,小沙子收拾他的隨身物品裡確實沒有什麼冊子。羽真人想把劉欣生留在道觀裡,這樣就不用擔心金刀門的人找他麻煩,而且在道觀裡也方便尋找他的師父。可劉欣生知道,留在道觀裡會給道觀帶來很大的麻煩,而且師父也不在道觀裡,肯定還在外面,所以他堅決地向羽真人告別,決定從後門離開,去師父常去的地方尋找。而且他聽金刀門的人說起過,似乎他們在周圍有個暗室,或許能在那裡找到答案。羽真人知道留不住他,於是送給劉欣生十個小還金丹,讓他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就這樣,劉欣生明知前途兇險萬分,也要披荊斬棘,迎難而上。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英雄俠氣,羽真人也讚歎不已,為白眉收了個好徒弟感到驕傲。 在小沙子的幫助下,劉欣生從後門離開了追雲觀,踏上了另一段尋師之旅。而在道觀的別間中,道長泡好了一壺功夫茶,輕輕搖著拂塵,與四周蒼茫的雪景融為一體。正所謂:一別追雲踏雪去,師徒情深何時聚。縱使前途多艱險,豪情壯志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