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鶴一隻手扣著洗手檯冰冷生硬的瓷板，另一隻手揪著自己的領口，五官難忍地揪作一團，可憐巴巴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講。
“幫...幫我。”
“怎麼幫？”明回弋拿出了手機，簡單的在螢幕點了兩下，保持那個動作沒再變化。
翟鶴只能看見手機後殼，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看著好像不怎麼對援助他感興趣，站在一邊無聊玩手機，順帶看樂趣。
這種冷漠作壁上觀的態度，讓翟鶴有些氣。
確實，是他每天做任務做的很噁心人，沒有實質性傷害但煩就煩在像蒼蠅，攆不走。
但翟鶴不欠他的，從一開始就是。
那些夜晚湧進胃裡的酒在此刻翻騰起來，與藥摻和著，像一根攪動情緒的線，把翟鶴腦中名為憤怒的神經扯動了。
有些人越生氣，臉上越是帶著明媚如燦陽的笑。像翟鶴這種，死到臨頭也一定是不服氣，要跳起來噁心一下對方的。
他扯著一隻嘴角，仰頭眼睛死死盯著，強撐著裝出他還很行他一點都不著急的姿態，“麻煩明總幫我...”翟鶴意味深長的斂頭，眼神向下示意。
086：“你還有心思開黃色玩笑！你完了翟鶴，我要找主神舉報你。”
明回弋冷笑一聲，沒有再維持原來的動作，走來，保持一定距離緩緩蹲到翟鶴眼前。
他掐住翟鶴的下巴，嘴唇保持一定弧度，很樂意看到眼前翟鶴這種狀態一樣，眼睛不出意料的還是那種鄙棄，“你這種人...真是最噁心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說完就甩開手，像丟棄什麼垃圾，直起身來又在手機上簡單點兩下，“自作自受，自己在這兒用手吧。”
“錯了錯了錯了 ，哥們兒，我真錯了，你忍心我玷汙你家衛生間麼？”翟鶴的怒火熄滅只需要一秒。他想站起來把唯一的救命稻草拉住。結果無力到兩條腿在地上胡亂蹬了兩下，“別走啊 ，送我去醫院，哥們兒！好兄弟！我開玩笑的呢，你怎麼真信啊，送我去醫院啊。”
翟鶴越喊明回弋走的速度越快，彷彿有什麼音訊控制器，拐出門口時兩條腿挪動出幻影了。
“把我交給門口那大爺也行啊。喂？明回弋？”
雖然是他先下了東西擅闖私宅，就算出於人道主義和美好的社會主義價值觀也該起碼幫一下忙。
好吧，是挺勉強的。
但起碼翟鶴也幫過他。在一個夜色深重如墨的雨夜裡。只不過除了他跟086沒誰知道罷了。
這次要是友好援助，之前的算一筆勾銷。他尋思以後做任務多放點水，讓明回弋生活過得輕鬆一點。
086：“你還不夠放水麼？也是，你就是腦子裡有水，讓你偷公司資料你偷他員工工資表，讓你拔他剎車你拔他油門，別說上高速出車禍了，車都沒啟動的了，你都不是腦子有水，你腦子裡裝著汪洋大海。 ”
“我為什麼這麼暴躁，我以前情緒那麼穩定一系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要休假...休個假。”
086在他腦子裡胡亂說成一團，翟鶴已經聽不真切了，他看著門口消失的背影，腦子裡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絕對不能被丟在這兒一個人用手。
這不是對明回弋家廁所的玷汙，這是對自己的玷汙。
“你完了，你真完了，我要讓你償命。”翟鶴嘴裡嘟囔著，儘管聲音很輕，他都無力到要大喘，酒精讓他的大腦渾濁，已經分不清這裡是哪裡，這是誰的地盤。
在緊湊的呼吸聲裡他撐著池子彎腰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出去。
明回弋吃準了後面不會有人跟過來，放慢了速度，正要回去。
翟鶴跟從大腦的指揮，充著勁兒對那背影猛衝過去。一下狂奔到明回弋背後。
明回弋聽見了腳步聲，知道是翟鶴但不覺得翟鶴有能移過來的本事在他轉身的那刻，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已經到了眼前。
一聲巨響後，翟鶴撲到明回弋的懷裡，像相撲選手一般抱著他的腰給他扯到地上。
“我不舒服你也別想好好活著。”翟鶴大概是腦子燒糊塗了，現在只有一個動手的想法，他掐住了明回弋的脖子。
掐脖子的動作很迅猛，兩隻手攏住脖子上，但力道著實很綿軟。一個沒什麼思考能力、純靠著討厭勁兒拼到這裡來的翟鶴沒什麼力氣。
明回弋抿著唇，一隻手握住翟鶴的手腕，輕鬆的就把人從自己身上摘下來，甩了開。
翟鶴又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明回弋似是無語的低頭看他，“起來。別死這兒。”嫌髒地板。
翟鶴混沌的腦子僅存的唯一一絲清明，想了清楚，道德綁架一個沒有道德的人，簡直是對人道主義和社會價值觀的侮辱。不過他也沒完全想開。
“一分鐘之內讓你後悔。”
“？”
距離一隻胳膊的距離就是窗臺，他撐著慢慢爬起來，紅透了的臉因為窗裡來的風而降了溫度。翟鶴終於清醒了些。
“信麼？”
“你要是來噁心我，你，已經成功了，門在那兒，請你快離開。”
翟鶴笑出來一聲，在夜裡顯得抽風一樣，“走門多慢，走這兒快一點啊。”
他扒住窗戶，一隻腳蹬上窗臺，回頭看著明回弋，臉上還保持著若有若無的的笑。
身後是窗戶外的黑夜，一輪半月在頭頂。
獨有在窗戶中的風吹得他一頭柔軟的黃毛肆意紛飛。明明那是個長輩很喜歡的乖孩子的容貌，還笑著彷彿是奔向美好的明天去。
“這是二樓！”明回弋眉眼凝住了，他下意識伸手去拽。
“沒錯，這 。”
“是。”
“二。”
“樓。”
翟鶴傾身向前，鬆開了雙手，於窗戶的一屏夜色中降落，消失。
明回弋撲過去伸手去抓，卻抓空了那人的衣服。
“瘋子。”明回弋那握緊的手始終攥著，他轉身，跑下樓去。
繞到屋後，才找到了對應的降落地點。那人躺在地上，眼睛鬆鬆的要開不開，卻也沒閉上，似乎是等著他來。
當看到他，才鬆懈下來，然後舉起手。
對準他，伸出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