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枝把手裡的錢袋子放到王田氏手上,然後把院門關上。
“閨女,這錢袋子上那股子脂粉味我聞到了嗎?”王田氏問。
王金枝早就聞到那股不似平的味了,只不過,為了不讓小老太太傷心,她答道:“沒啊!娘該不會是聞到山上吹下來的花香了吧?”
三月的天,山上的桃花開得正好。
而她的人生,何其幸,得了桃花那般重開一次的機會。
她回屋抱著寶貝女兒,唱起了小時候娘教她的小曲。
“三月的天,三月的花,山上桃花紅豔豔……”
襁褓裡的林逃逃笑得可歡了。
【娘終於不戀愛腦上頭了!遠離渣男,珍愛生命!】
聽到小奶音的王金枝,也笑得眉眼彎彎。
雖然不知道她寶貝閨女這話是啥意思,但是聽起來,像是在表揚她呢。
這時,外面一陣吵吵的聲音傳來。
聽起來,像是村裡小娃娃們唱著小調起鬨。
因為太遠,聽得不太清。
王金枝抱著小奶娃起身開啟門,這才勉強能聽個大概。
無錯書吧然而下一刻,聽到餘荷花三個字時,整個人僵在了門口。
“你咋又出來了?要是著了涼,你老了以後颳風下雨骨都頭會疼。趕緊進屋去吧!”王田氏從灶棚裡出來,手上挽著個提籃。
“娘,荷花她……”
“我知道你打小和荷花好要,可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縱使是王秦氏對不住荷花在先,可荷花殺了王秦氏一家六口人是事實,老村長自然是要把人送去官府的。
至於官家怎麼斷,那就不是咱能操得上心的了!我啊,裝了點吃,替你去送送荷花。”
“可她……”王金枝欲言又止。
她能怎麼說?總不能說她偷聽到閨女的心聲,說人是被冤魂給害的吧!
“行了,你進屋去吧。這事,咱幫不上忙。”王田氏把人推回屋後,唉聲嘆氣的挽著提籃走了。
王金枝呆愣愣的坐在炕上,回想起了小時候和餘荷花相處的那些日子。
說起來,餘荷花比她命苦多了。
七歲那,荷花的娘就沒了。
村裡人都說,荷花的娘是跟人跑的。
可荷花告訴她,她娘不見的前一天晚上,她爹打她娘,打得很兇。
她娘失手拿東西砸傷了她爹的額頭,她奶奶和她爺爺還有她爹,三個人打了她娘好久好久。
那時候她太小,聽到她娘哭喊求救,她也不敢去找人,就自己跑去後院牆腳下哭。
然而第二天,她娘就不見了。
她爹只說昨晚上,她娘昨晚跑出去了。
然後她等啊等啊,她娘就再也沒回來。
荷花的奶奶和爺爺縫人就說荷花的娘跟人跑了。
隻字未提荷花的娘那晚捱打的事。
自從沒了娘,荷花在家裡活得都不如她奶奶養的雞。
雞從不餓肚子從不捱打,荷花卻是三天餓九頓,一天三頓打。
家裡養的雞打架了,她爹她奶奶兩個人打她,怪她沒把雞看好。
給她爹倒的熱水,她爹說她心思和她娘一樣惡毒,想要燙死他。
給她爹倒的涼水,她爹也說她心思惡毒,想害他生病想他死。
但凡家裡的土牆掉塊石頭,興許那都會是荷花捱打的理由。
其實村裡人背地裡都說,她爹和她奶奶打她,不過是因為她不是兒子。
而她娘之所以不受待見,也只是因為她娘生的是她,沒有生兒子。
後來磕磕絆絆長大了,荷花以為自己嫁了人,就能遠離她爹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她居然被她爹嫁去給七嬸的二兒子做媳婦。
那王石頭打小生下來就是傻的,十二三了還尿炕還追著七嬸要喝奶。
村裡誰不知道那王石頭就是個傻的!
昨兒才從娘那聽說,村裡都講荷花是被她爹賣給七嬸的。
她不明白,明明荷花是那麼善良的人,為什麼老天爺會這麼苛待她。
【娘傷心了?心好疼!】
都說母女連心,真是不信不行。
林逃逃一邊心疼,一邊吐槽【那餘荷花也是夠倒黴的!其實黴運不難化解,拿鹽巴泡個澡就能去除黴運!不說轉運吧,但至少不會再碰上倒黴的事。
又或者尋個馬蹄,讓底下朝上,懸掛於家中或是做成飾物佩戴於身上,同樣也能消災解難。哎!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
正傷心落淚的王金枝,抹淚的手當時愣住。
就……這麼簡單?
她起身把奶娃娃放在炕上,出門就衝去了後院的牲口棚。
從裡面翻出一隻老馬換下來的馬蹄,再找根草繩底下朝上繫上,就把初一喊了來。
“記住了,一定要給繫牢,再告訴她不要取!”
囑咐好,便把初一打發了去。
寶貝閨女是天上的仙子,她一點都不質疑寶貝閨女的心聲。
肯定有用的!
至此,她那顆自責的心,才算稍微好受一些。
傍晚,王大虎兄弟也回來了。
王田氏把那隻錢袋子裡的錢往桌上一倒,反手就將錢袋子丟火膛裡燒了。
“這是……哪來的錢啊?”王大虎問。
王田氏也沒隱瞞,樂呵呵的把事情講了出來。
“娘,你有沒有發現,金枝現在變得有些厲害喔!”
旁邊王二熊插話:“大哥你這話可說得不中聽!金枝打小就聰明!啥叫現在變得厲害?”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王大虎笑得憨憨的。
炒著菜的王田氏也揚起了嘴角:“金枝能看清林文海的嘴臉,咱家以後的日子就能慢慢好起來!”
“對了娘,明天我們打算進山。爹的傷不樂觀,郎中說了最好多備些錢。”
“可這天……”王田氏擔憂的望了眼天。
王大虎長嘆道:“我知道三月不適合進山,可是光靠老馬掙那幾個銅板,根本就付不起藥錢。這不也是沒法子嘛!娘放心,我們會小心的。”
爹打小就告訴他們三月多雨,白日熱,夜晚涼,若是淋了雨晚上再吹一宿的風,鐵打的身子骨也得生病。
獵戶們多會避開二三月,待到四月中才會進山狩獵。
可眼下,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菜都上了桌,王大虎接過王金枝懷裡的奶娃娃。
“你先吃,我可想逃逃了,讓我抱會。”末了,他還把明兒要進山的打算,說了出來。
襁褓裡的林逃逃這會正直勾勾盯著自己這臉青面黑的大舅舅。
【大舅舅啊!咱就說,能不能別作啊?】
這老王家的老祖宗們,估計又夠得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