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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風雨之朝

翌日一早,恰是休沐不朝,萬卿帝宣了官員移清殿前堂問話,一早便差人接了端安王爺入移清殿後殿陪膳。

端安王方才進殿就覺得不好,地上碎了些零散的瓷片,一邊的小宮女正帶著人收拾,轉進屋裡,果真見沈春酌披著件狐狸裘坐在窗邊敲棋子。身前兩個小宮女抬著一小碗不知道什麼東西乾巴巴地嚼著,年紀大的那個還好,小的抖得哆哆嗦嗦有些畏懼,見著王爺進來又忙著要行禮,手裡的東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忙腳亂連天見的可憐。

沈春酌敲敲棋子看向了她們,道:“行了,出去。日後再拿這些吃了就犯困的東西給我,仔細我不饒你。”

梳著雙髻的一個小宮女便小聲辯解:“主子好歹嘗一口罷,這是聖——”

一邊個頭稍高的宮女立刻便道:“主子說的是,秋來楓葉雨後最是漂亮,最合宜清早起來一賞。”

沈春酌抬眼瞧了燕澤短短一瞬,看著燕澤波瀾不驚的樣子,終於微微一笑:“下去領賞,這就不必伺候了。”

燕澤立刻拽了身邊的小宮女出門去,不忘將外殿闔上門窗,落了暖爐,一切收拾得又妥當又迅速,不消一會兒,人已經退得乾乾淨淨了。只是聽得見低低帶著哭腔的說話聲:

“燕澤姐姐,咱們吃了聖上賞給小主子的東西,是不是要去請罪啊......咱們能不能去求求楊公公,我不想挨板子——”

“噓——主子賞的東西,沒人會怪罪你。小聲些,莫要哭,一會兒去睡一覺,醒了我帶去你去瞧宋師傅捏糕點。”

紀鴻璟聽著這樣哄孩子似的話,也不多說什麼只當沒有聽見。著急踏進門去走近,只看見她在瞧一盤棋子,手裡白子也落得兇險非常。

看是無心多看這盤棋,卻是一把就將她揪起來拎著打量了好幾圈。

“我昨夜聽說你執刀夜入宮門,嚇得要死——好端端的何苦拎著刀去,傷著沒有?”

“沒有。”沈春酌拉了拉狐裘,擋住了後頸一小片青色,那是昨夜裡掙扎不願喝藥被萬卿帝卡出來的痕跡,“我無事,昨夜有雨,著了點風寒而已。”

“可還有哪裡還痛。”

沈春酌看著他亂神痛心的模樣,驀地笑了一聲,眉眼頓時多了兩分別樣的神采:“行了,我真的沒事。坐下來,咱們說說昨天那事才是正經。”

紀鴻璟垂著頭,盯著滿盤欲敗的白棋,思量了好一會兒:“劉家怎麼會找到浮筠的?明明昭正寺已經和荒了無異的。”

那地方又是在偏山,山路至今也沒修清楚,上下一趟頗為麻煩,往前頭數幾年甚至是大理寺囚死徒的地方,就連今聖都不甚喜愛的模樣,京城裡為著避鋒芒免麻煩,誰家閒著無事也不會去這樣的寺廟裡上香求福。

“誰知道呢?”沈春酌一顆白子落盤,黑子大勢瞬間一去不返,“他劉家向來愛雞鳴狗盜,如聒噪的蚊蟲飛蠅,沒他的事也愛出來噁心人。”

二人對坐了一會:“他可真做得出來。”

沈春酌冷笑一聲,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劉家這是急病亂投醫,非要把自己從咱們身邊摘乾淨,在御前臉面都不顧了。”

這種爭寵著實下流不上臺面,若是得手了還好,若是不得手?堂堂官拜正二品文臣,自詡清流,竟做出這種下三濫的齷齪事兒來,若傳到前朝去御史面前都夠他涕泗橫流撞柱而死幾千次的了。

紀鴻璟見她坐起來倒水喝,剛接過手,就發現裡頭皇帝慣喝的君山銀針換成了白牡丹,想來是中和藥氣用的。只是她的面色卻依舊不好,蒼白得搖搖欲墜,也不大愛多說話。

越不愛說話就越發讓人擔心。

紀鴻璟擔心滿肚子火氣憋壞自己,只好剝著桌上的蜜桔哄她:“你也莫總想著此事,太醫多說你憂思驚厥,總這般最易心血不足——下江南水路崎嶇,養養身子才是正事。”

“說江南的事還早呢。”沈春酌喝了兩口水接了蜜桔,入口又覺得甜得發膩,又扔回他手裡,“別說我,昨夜御前軍深夜送旨,若不是還有個進士舞弊案的由頭擋在前面,不然今天又是鬧得滿城風雨了吧?”

這才是正經事了。

新帝一立,舊儲未能登基礙眼幾分也就罷了,偏偏還惹上了身世的流言,誰看他都不順眼,出了這樣的事情,有的是人找由頭彈劾他,生怕此時此刻自己再沾上什麼“與端安王爺私交甚秘”的腥。

紀鴻璟說:“聖上思慮周全。”

沈春酌盯著他一張端方君子模樣的臉看了又看,煩道:“什麼思慮周全,突然間要查這事——我瞧著是屬狗,要咬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