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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入獄

沈醉應邀推門進去,劉奉正倚在爐邊瞧嬌寵素手調琴,瞥眼見他進來,慢悠悠地坐正了。

“喲——這次沈大人尊駕好請,我以為得像上次多遞兩封拜帖。”

沈醉入內,就見屏風畫刻“老叟垂釣寒江雪”擺件十分風雅,卸了大氅站在了堂中。

一邊奉茶水的女孩兒十分懂事地上前要為他脫鞋,被他淡淡地擋開。人也坐到了窗邊的椅子之上,遠遠地看著劉奉。

劉奉也不著急,只等著嬌寵調了琴,才拍她:“美人兒,去屏前彈曲兒,才是好美的一幅圖景!”

那嬌寵羞羞怯怯地應了,抱著琴坐起了身,經過沈醉時嫋嫋施禮,沈醉卻是眼色都不多給,那嬌寵訕訕。

“這人新的,不髒。”劉奉一張老臉透出幾絲像是看後輩的欣賞,“清白人家的姑娘,嬤嬤教引極好。”

沈醉沒看,卻是緩緩移目落在了劉奉臉上:“我這都要入昭獄了,怕是無福消受。”

“年紀輕輕,莫要這麼大火氣。”他輕笑一聲,瞧著他道,“我也是看小沈大人面善,頗似我的一位故人。”

“可惜我是流亡而來而來的孤兒,命大得了聖上相救......”沈醉驀然偏過頭,像是忽而反應過來,“劉大人這是有意為我尋親?”

他冷著張臉有股不惹風月的傲氣,這般靈動卻有了不一樣的美感。劉奉坐直了些:“怕是不能夠了,我的故友早已客死他鄉,就是尋到了也是平添感傷,可我也算是他半個知己......”

沈醉臉色再次微冷:“那我也不耽誤大人風月。”

“哎!都說了,年輕人莫要這麼大的火氣——”劉奉說,“我當你是半個後輩,今日也是體恤你,這尚不確定的家事日後再說。小沈大人為什麼總想著要與老夫作對?”

“劉大人說笑,我這次可是被劉大人害得難以翻身。”

“你伺候御前,哪裡就難以翻身了?”劉奉道,“可若是與端安王攪和到一道,怕就不好說。”

沈醉一副悉聽尊便的架勢:“我記得王爺生母劉氏太嬪娘娘,是大人的女兒啊。”

“我家的小庶女。皇恩浩蕩伺候御前,劉氏滿門自然感激涕零!”劉奉虛拜一番,“過去沒留意,端安王有些執拗不懂理,皇上親政,他就不該拿著禁軍軍權,這是留下隱患,聖上日後怪罪,我也保不住他。”

沈醉看著他的臉,良久才道:“王爺曾救今聖兵亂絕境,又是手足——”

“話是這麼說!”劉奉揚聲,“可是這孩子我打小就清楚,向來中庸儒和,突然這般戾氣,怕是有所謀策!”又看了一會兒他的臉色,“王爺若在尋常人家,也是我的外孫。天家面前,也就是盡忠而後才能徇私。我也是憂思啊!”

沈醉好像真的被他說動了些許:“大人一片拳拳之心。”

劉奉瞧著他的面色,笑了一聲:“自古兒女都是債,都是應該的。”

沈醉覷著他,抬了茶杯,地頭瞧著說:“可是哪怕王爺這次受點苛責,也一樣是禁軍指揮,如今京中缺人,皇上不會輕易擱了他的軍職。”

“不擱也好,”劉奉道,“也該敲打敲打他這孩子,先帝對他仁厚,但不是他肆意的理由。但他怎麼也是皇脈,犯了錯是有周旋的餘地,可是大人——”

沈醉捧著的茶杯放回了桌子。

“玩誰的權勢都好,莫要朝秦暮楚,沾了不該碰的。”

沈醉笑了,先禮後兵,這不就來了?

“大人在御前了,伺候好聖上就是,禁軍御軍都下手,就過了!”

沈醉起身穿了大氅:“大人下了盤好棋,庶子都折了,居然就是想把我謀劃入獄?”

“你太聰明要的又太多,我最後好說歹說不願投入我的門下,老身就要防禦。”劉奉也不介意他一句話說得如此露骨,“放得猛虎歸山林,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那我多謝大人提點。”沈醉微微垂首,“待我出獄洗清冤屈那一日,邀大人喝酒。”

“話莫要太滿,但我一定會給小沈大人敬酒。”

沈醉前腳剛從屋中出來,屏風之後的蕭瑞謙便繞出來了。

“你瞧他吧,一個鄙薄鄉人,也妄想伸手來夠這滔天的權勢?!”

蕭瑞謙將那撫琴的女孩叫出了門去:“無權無勢,這不是那麼容易的。”

“上次進士舞弊的案子,他都能排程禁軍帶著查案了,不得不防!”劉奉抬手就將倒茶給沈醉的那個杯子扔個自己的侍從,說:“清理乾淨些,他已經起疑了。”

侍從領令,收拾了帶著催情藥的茶水,一聲不吭的出去。蕭瑞謙忽而問道:

“我兒方銘——”

“我早說了,那不是我有意!”劉奉嘆氣,“究竟何人攪混了著一灘水,你我二人都沒察覺也就罷了,你我二人都折了親子!”

“你不止這一個兒子,我呢?”蕭瑞謙像是紅了眼眶:“我就方銘一個後繼!”

“你也莫要與我叫嚷!”劉奉拍桌,“你兒子好歹是保住命了,你如今處處小心,年後聖上興許寬恕了也未可知?我兒子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讓我上哪裡去找?”

他像是有些悲慼,哀嘆一聲,端著杯子喝茶,半晌才道:“我知道你與我離心了,蕭兄,我是你一手扶持,多年相與共事,我知道你的難處。咱們這位新皇不是由人擺佈戲弄的主子,咱兩不能相鬥!”

蕭瑞謙悽悽,不知垂頭想什麼。

“莊子上養著的那個孩子,接回來吧!”劉奉忽而道,“方銘已經不能入朝,就算那個孩子再低劣不堪,也是一線生機!”

沈醉已經掀了簾子出去,店家親自躬送。他一路走到自己馬車跟前,忽見馬車前頭跪著幾個或清秀或孔武的男子,杭旗坐在馬車上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自己。

“這幾個人哪裡來的?”沈醉皺眉問。

杭旗低聲含糊幾句,往馬車裡頭使眼色。

“大點聲,你是哪裡的小丫頭鬼上身了嗎?可要給你找個驅鬼的道士?”

“他說,我在裡頭等著你。”紀松岫的聲音忽而自裡傳出,“但是最好還是不要進來了,策馬先去。”

他挑了簾子,一張臉笑得有點不懷好意,瞥了他又去看地上跪著那幾個小倌,撐著下巴像是有些幽怨。

“大人有新歡了,也不帶進門給我這個正房瞧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