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很心虛地頓了頓，用機械的聲音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的問題就是這份工作聽起來實在是太好了。”
羅浩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重複道：“好到讓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一份工作，他只有優點，沒有缺點。”
光球：“？”
“六險二金，月薪三萬五千，做五休二，早九晚六……獨立辦公室，三餐全包，五百強企業，工作強度低，適合划水……”
羅浩重複了一遍小光剛剛說過的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到最後忍不住說道：“你怎麼不直接說有一份工作，他的工作內容就是上班時間刮彩票呢？”
羅浩接著道：“你剛剛給我介紹了這麼多，全是這份工作的優點，但是連最基礎的公司名稱，工作崗位名稱和工作內容都沒和我介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三項裡頭的哪一項應該有坑吧？”
工作了四五年，羅浩被坑了無數次，在被公司同事領導無數次挖坑被騙的經歷裡，他養成了對“坑”的靈敏嗅覺。
他總覺得這份“獎勵”有什麼不妥之處。
光球尷尬地轉了一圈：“是的，這個工作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羅浩心中一緊。
果然吧，還是被我抓住了漏洞。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就算掉了也不可能會掉落到我們普通人身上。
光球接著說道：“這個工作最大的缺點就是，他的晉升通道比較狹窄，甚至可能說沒有什麼晉升通道。”
羅浩沒聽懂，但是面上不顯，哼了口氣道：“你給我詳細說說。”
“公司名稱是‘商氏集團’。”光球似乎是有些灰心，它機械的聲音明顯變小了一些：“崗位是總裁助理，工作內容就是協助商氏集團的總裁商川處理日常事務。”
“聽著不像是事兒很少的工作。”
“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做起來又累又雜，但是對於宿主你來說，一定是得心應手，事半功倍的！”
羅浩將信將疑地問道：“怎麼說？”
“總之……這真的是我精心挑選，特別適合宿主大人的新工作，可以說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況且試一試也沒損失嘛 。”光球的螢幕上浮現出一個哭臉：“總之這對於宿主大人來說也是個特別好的機會，你就去面試試一試嘛，就算沒面上也沒有損失，更何況你百分百能夠面試成功。”
“宿主大人，我全部實話都告訴你了，你就去試一試嘛？”
無錯書吧羅浩的腦海裡頭天人交戰，翻來覆去，兩個小小羅浩站在一左一右，各執一詞，都不服輸。
去嗎？感覺不太靠譜的樣子。
月薪三萬五哎……
但是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工作。
獨立辦公室哎……商氏集團哎……成名已久的五百強公司，怎麼可能會騙人……
如果真有這麼好的工作，自己的實力水平也很難應聘成功吧。
做五休二，早九晚六……
不試白不試！！！！！！
決定了！！！
辯論結束，最終還是那個眼睛裡冒著小紅心的小羅浩勝利了：“那這週末可以嗎。”
小光球臉上浮現狂喜：“當然可以呀，可以呀，這一次的初試時間就是週日下午三點半，商氏集團大廈七樓。”
“叮咚”一聲。
羅浩開啟手機一看，是收到的面試邀請函，時間地點和小光球說的一模一樣。
好像是真的。
羅浩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光球，但是小光球並沒有發現，自顧自地在空中抖了抖，抖出一片片藍色蝴蝶樣的光點，落在地上，匯聚成一條藍色的道路。
“自動導航功能。”小光球的聲音洋洋得意：“宿主，我帶著你回家吧。”
腳下藍光浮現，化成了一條帶著紋路的小道，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有點像網路遊戲裡頭的‘任務指引’。
順著藍光的指引，羅浩慢慢地往前走去。
小光球甦醒了之後，話好像特別地多：“宿主大人，你看，這個導航功能厲害吧，而且不消耗能量，你隨時隨地都能用我的導航功能導航到家。”
“系統出品，必屬精品！！”
“還有、還有、還有其它的功能呢，宿主大人，你等一下，還有‘免打擾模式’，你來體驗一下。”
羅浩好笑地看著過度殷勤的小光球。
可能是它自己也意識到了，之前給羅浩帶來了一些麻煩，現在想要透過自己千奇百怪的‘系統功能’找補回來。
於是羅浩答應了他。
叮。
一聲清脆的鈴聲之後，世界清淨。
羅浩忍不住神奇地“咦”了一聲。
“免打擾模式”開啟之後，世界果然清淨了不少，像是自動帶上了一個高質量的降噪耳機，周圍的鳥叫聲、車流聲、人語、狗吠，都降到了最小，是不仔細聽就會忽略掉的程度。
小光球好像能看清羅浩的臉色，球形螢幕上的光點亂晃：“是不是被驚豔到了，宿主大人，我就說嘛，系統出品，必屬精品！！”
羅浩順著藍光往前走去，只能聽見小光球嘰嘰喳喳的嘮叨聲音，前面的藍光蜿蜒前行，身後走過的道路，藍色的光芒在腳步踏過之後瞬間消弭無蹤。
好神奇。
那邊小光球還在嘰嘰喳喳地講著，羅浩也忍不住和它搭起了話。
“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不文明現象消除系統編號330929’。”小光球閃爍著淡藍色的光，羅浩從它的聲音裡頭聽出了一絲害羞：“其實我還有一個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叫狗蛋大王。”
羅浩對小光球的起名能力表示無語：“這也太難聽了，我直接叫你小光好了。”
“好哎！我有名字咯！”小光開心地轉了個圈，周邊的光芒更加耀眼了：“小光小光小光小光小光小光……”
太吵了。
“小光。”羅浩伸出手打斷他：“你平時就吃那個呀？”
經過顧菲兒的懷疑，羅浩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不能在公共場合隨意說出“能量”、“超能力”之類的話。
除非你是自願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的。
好在小光迅速get到了羅浩在說什麼，回答道：“是的，我們不需要吃飯的。”
羅浩忽然對小光所說的能量產生了好奇：“那這個好吃嘛？”
“‘能量’，這玩意兒，怎麼描述呢，沒有好不好吃這一說，只是吸收了。”
光球滴溜溜地旋轉著：“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讓你體驗一下‘吸收能量’的感覺。很神奇的，就像是用鼻孔吸入一大堆你們人類的果凍。”
羅浩表情瞬間變得難以形容，搖了搖手：“算了吧，咱倆物種不同，我聽你的描述感覺有點噁心。”
“你沒嘗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呢？宿主大人，你回家之後不妨自己買一點果凍，體驗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感覺了。”
“這太噁心了，你真的別再說了。”羅浩頓了頓，想象了一下系統說的‘鼻孔吸鼻涕’的畫面，忍不住又吐槽一句：“說實話，我剛剛講得有點保守了，我現在想到你描述的那個畫面都有點想吐。”
是樓下的小孩李小六，他咋了，誰惹他不高興了。
/
小六今天很高興。
這回期末考試數學考了全班唯一一個一百分，剛剛媽媽給了他二十塊錢當作獎勵，讓他隨便花，花不完不準回家。
二十塊錢！可怎麼花呢！
一串糖葫蘆、一瓶甜牛奶、一串烤雞柳、還有一根超級小飛俠聯名的自動鉛筆……在 隔壁街道的小賣部和小攤裡逛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之後，總算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雖然有點戀戀不捨，但是媽媽叮囑過他，今天一定要在下午五點半之前回到家裡。
開心開心。
今天真的好開心呀。
直到他遇見了羅浩。
“浩浩哥哥！”
浩浩哥哥沒抬頭，但是很明顯聽到了，因為李小六聽見他回覆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呀？”
李小六開心地回答：“浩浩哥哥， 你把我給忘啦，我叫李小六啊！”
大哥哥沉默了一會兒：“這也太難聽了，我直接叫你小光好了。”
李小六：“？”
李小六覺得今天的小羅哥哥好像有點沒有禮貌。
“小光。”
李小六：“？”
“大哥哥，我不叫小光……”
小羅哥哥伸出手製止了他，接著問道：“你平時就吃那個呀？”
小男孩兒又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地方除了自己和這個哥哥之外，確實再沒有其他人了。
原來真的是在和自己說話。
於是小男孩兒回答道：“不是平時一直吃，今天考試考得好，媽媽獎勵我買東西吃。”
“那東西好吃嗎？”
小男孩兒看了看手裡的糖葫蘆：“挺好吃的，很甜。”
過了好幾秒鐘，眼前的大哥哥還沒說話，於是男孩兒伸出手中的糖葫蘆，忍痛邀請道：“大哥哥，你如果喜歡的話，我請你也吃一個糖葫蘆唄。”
大哥哥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算了吧，咱倆物種不同，我聽你的描述感覺有點噁心。”
晴天霹靂。
他怎麼這樣說話啊！
“不是的，真的挺好吃的，小羅哥哥你試一試吧！”
李小六著急地快要哭出來了，他趕忙接著解釋道：“你是不是很少吃糖葫蘆，你就把糖葫蘆咬一顆下來，放到嘴裡，如果覺得裡面的山楂太酸，可以不用整顆吃完，只吃一半就好了……”
“這太噁心了，你真的別再說了。”
“說實話，我剛剛講得有點保守了，我現在想到你描述的那個畫面都有點想吐。”
晴天再霹靂。
“你欺負人！！！！”
終於，李小六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終於“哇呀”一聲大哭出來，往家的地方跑去了。
/
看完了錄影，羅浩終於瞭解到事情的經過。
沉默無言。
小光靜悄悄地舉手：“這是‘回放’功能。”
羅浩：“……”
“我知道了。”羅浩補充了一句：“比‘免打擾功能’好用。”
小光：“……”
羅浩盯著小光螢幕上畫素點做成的眼睛，問道：“有沒有一鍵道歉功能。”
感覺到羅浩富含深意的目光，光球極具人性化地抖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褪去周身藍色，在空氣中隱去身形。
“快到了，到了……”小光趕忙說：“宿主大人，咱們先回家，先回家。”
/
他立刻就見到了蹲在地上，那個被小動物給包圍住的身影。
羅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只覺得眼前的少年身上的感覺讓他很熟悉，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迫使他加快腳步，往前走去，順著藍光往前走，走到前面的時候，羅浩才看清楚他的臉。
他的眉毛很濃，眼睛很大，瞳孔的顏色很淡，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挺直地鼻子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瘦削、更加立體。
這張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花崗岩——倔強、堅定、淡漠，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甚至是他自己也一樣，好像天地萬物在他淡淡的眸子裡，都只能印出同一種底色。
但石頭一樣的少年身邊有貓、有狗。
顏色不一、大小不一的貓貓狗狗圍聚在他的身邊，把他身上冰冷、堅硬的氣息沖淡了。
少年的肩膀上爬了一隻胖胖的橘貓，趴在他的肩頭上曬太陽，好像已經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發出“呼嚕呼嚕”的可愛鼾聲；不只是肩膀上，褲腿旁邊還有兩隻稍微小些的貓咪
少年的前頭還有四隻大小不同的狗，兩黑兩黃，看起來毛色順滑，油光發亮，甚至不像是流浪狗。
少年伸出關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前排兩隻小黑狗。
和貓貓狗狗在一起，少年身上的氣息軟化，讓人看著也覺得暖洋洋的。
像是陽光下的精靈。
男生忽然站起，差點撞到了靠得太近的羅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羅浩抬起頭，才發現男生站起來比自己將近要高了一個頭。
看著不壯，站起來居然和駱初一樣高。
自己又犯了奇怪的錯誤。
遇上比自己高的人的時候，羅浩總會情不自禁地拿駱初的身高作比較。
比自己高，比駱初矮，那就是‘挺高的’；和駱初一樣高，那就是‘好高’；比駱初還要高，那就是‘真的好高啊！’。
羅浩走神走得太遠，於是沒發現眼前男生臉色的變化：他那張無波無瀾、沒有表情的臉龐，忽然湧上驚濤駭浪般的不可置信。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渾身一顫，向後猛退了一大步，眼眶一瞬間變得通紅。
他張嘴想要說什麼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羅浩只覺得眼前的男生整張臉都在顫抖著，他見到這個男生舉止奇怪，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又輕輕地重複了一遍：“你好？”
男生緊咬著雙唇，聲音顫抖：
“爸爸。”
羅浩：“？”
少年伸出手，抱住了羅浩，這回是肯定而欣喜的語氣：
“爸爸！”
“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