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沉宵半躺半靠地癱回到床頭，靜默思索。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起來，緊握成拳，骨節分明得近乎透明。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能是韓群剛來的那天晚上，雲嬜帶他去雲家。

藉著“做實驗”的名義，給他打的那一針。

小騙子。

神TM生理鹽水。

可為什麼她會有這種黑科技產物？

雲嬜明明就測不出來有系統，可偏偏卻能夠拿出這種藥。

並且明確地知道使用順序、方法，還有使用場合。

這一切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該知道的。

到底為什麼？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能推斷、能確定的是：他自己的記憶和0901的記錄必定有所缺失了。

很顯然這種藥劑——

被雲嬜注射的那一針，是用來保命的。

後面那一瓶紅標籤，在0901完全沒察覺的情況下被送進了系統兌換商城，是修復藥。

那麼他缺失的記憶裡，一定和某人發生過超出這個位面限制的打鬥，並且受了非用這個藥不可的重傷。

這倒是也能解釋那個所謂“撞到路燈”的車禍了。

餘下的、暫時無解的問題是——

雲嬜到底因何預知自己會何時何地和什麼人發生打鬥。

以及，為什麼她會使用黑科技。

僅僅是雲嬜和雲烆一切資源和記憶共享這個猜測，到如今似乎又說不通了。

其餘的……只能說不管怎樣，雲嬜或者雲烆，必定有一個身份絕不簡單。

……

……

——————————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雲家的書房裡，雲父揹著手，面朝落地窗問道。

果然如同雲嬜所說的，大半夜的他就來找雲烆問個究竟。

雲烆根本就不準備解釋，和雲父同款站姿面朝牆壁，從進門開始十餘分鐘，就是一言不發。

“爸爸。”就在雲父等待不下去準備發作的時候，書房的門一聲不響地被推開一道縫。

雲嬜的小腦袋探了進來：“別生氣，給大哥點時間組織一下再和您說如何？”

說著整個人都鑽進了書房，一眨眼就湊到了雲父身邊：“剛好，在大哥跟您談事情之前，我有個東西，覺得必須先給您看才行……”

一邊說著就將一個手機遞了過去。

雲父轉回身，狐疑地接了過去：“這是什麼？”

“哦，兩段影片，都是學校裡的人拍到的……”雲嬜故作神秘，低聲說道，“先說好，看了別罵我就行！”

雲父聞言，坐到了書桌前，點開影片觀看。

卻剛一開啟就瞳孔驟縮：“這個……這是……！”

雲烆此時也轉過身來，和雲嬜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時機就卡得剛剛好。

專門等到雲父火氣已經醞釀差不多，快要發出來的時候，才過來放雲姝和雲妍的那兩段影片。

這樣才能效果最大化。

不愧是他的小妹。

“這影片哪兒來的？”雲父盯著手機螢幕中，拍得無比清楚的、雲姝的臉，聲音顫抖。

“說了呀，學校裡的人拍到的。”雲嬜一副很肉疼的樣子，語氣也看似抱怨實則撒嬌，“我花好多錢才買回來的……”

“樓梯上那段是監控死角，我買斷影片了。”她一邊比劃著輔助說明一邊和雲父做起了彙報。

“第二段是俯拍的。另外校園監控也能拍到。監控大哥已經找人處理了，但這個影片有沒有擴散，不好說……”

“因為不能確定到底有幾個人拍到了……”

雲嬜說著說著就漸漸停了手上的動作，越說越沒底氣。

最後整個人又習慣性地縮到了雲烆背後。

而此時的雲父，早已陷入震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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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扶住額頭，閉目片刻，緩了口氣才再次睜開。

“這影片……家裡就你們兩個知道？”

“應該是吧，”雲嬜想了想又把答案說得嚴謹了一些，“第一段影片我可以保證，除了拍攝的人，就只有我和大哥，還有您看見過。”

雲父現在暫時沒心思和雲烆理論韓群這件事了，他內心已經完全被兩段影片衝擊到。

“你讓我再好好看一遍……這個……雲姝，怎麼會是這麼個性子？”雲父喃喃問道，重新翻著影片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聲音雖小，雲嬜和雲烆卻也都聽清了。

但是兄妹兩人誰都沒回應。

雲嬜在背後戳了戳她的大哥，雲烆會意，立刻彎下腰來。

“現在告訴爸爸真相的話，他扛得住嗎？”雲嬜踮起腳和雲烆咬耳朵。

“趕早不如趕巧，”雲烆無聲冷笑，“現在說這事很合適。”

至於雲父，乃至後面的雲爍和雲母扛不扛得住，完全不在雲烆的考慮範圍之內。

雲父已經把兩個影片又看了一遍，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這一兒一女開小會去了。

只得出聲叫人：“你們兩個又在嘀咕什麼！”

雲父一發話，兩兄妹對望一眼，默契地齊刷刷搖頭。

“沒什麼！”雲嬜搶答，“我就是在問大哥能不能報銷……我買這兩段影片真的花了好多錢……”

說著又往雲父那邊湊了湊，隔著一張大書桌站到他面前。

“……爸爸給你報。”雲父看她這副財迷樣，哭笑不得地開口許諾。

心中這團鬱氣，倒是多少因為小女兒製造的小插曲散去了一點，情緒也隨之舒緩了一些。

“那就謝謝爸爸啦~”雲嬜立馬乖巧地表達感謝。

“你們兄妹兩個啊……”0079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此刻他對雲父產生了深切的同情。

為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是馬上要放大招了，先幫著老爸緩解一下情緒而已。

當然，0079的這番安慰雲父肯定永遠也沒機會聽到。

雲父此刻的心情已然相對平靜了很多。

畢竟是一家之主，他很快就調節好了情緒。

“那個……"他沉吟片刻後說道，"第二段影片，爸爸親自去處理，你們倆，尤其是嬜嬜，不用擔心後面的事.……”

“沒人擔心，您沒必要處理。”雲烆絲毫不給面子地打斷了自己老爹的話。

“什麼？”雲父微微皺眉，還很不高興地瞪了雲烆一眼。

“沒人擔心那個雲姝。”雲烆淡淡補充了一句。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父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被他這樣一懟，就又氣不打一處來。

“雲姝已經被認回來了，就是雲家人。你就算再不樂意也要顧著整個雲家的面子……”

“她千錯萬錯，都關起門來再說……這種東西不能擴散出去給外人看笑話……不處理怎麼著？”

雲嬜這時也開口懟了，只不過不向雲烆那樣正面剛。

“可是，那您也說了，”依舊是一副無害又軟萌的模樣，“是雲家人的話……”

“嬜嬜，”雲父正色道：“雲姝之前都在小縣城長大的，行為也好，品質也好，都沒有讓你們滿意是正常的……”

“但你們已經接受她作為家人，就應該……”

“她不是。”雲烆突然直截了當地否定。

“也不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