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儒士走後不多時,已成廢墟的張家大宅中憑空出現一襲黃衣大褂的道士,遙遙對著坐在雲端上老人的方向作揖,然後徑自往黑衣和尚死亡的走去。
霎時間,雲端上的老人散發出一股滔天殺意如瀑布傾斜而下,道士剛邁開的腿就僵在半空,刺骨的寒意席捲全身,道士眉頭緊鎖抬頭望向老人,老人面無表情聲音冰冷好似九幽地獄般的冰冷嗓音冷哼一聲:
“你敢帶走,我今天就當著你背後之人的面活活打死你。”
黃衣道士臉色陰沉攥緊的手滿是汗水,一位紫衣道袍蓮花冠的高大老道從他身後出現,遠遠朝老人重重作了一揖笑著說道:“弟子還小不懂事,多有冒犯之處,還望老天君見諒。”
雲端上的老人又是一聲冷哼“楊真業你收徒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紫衣老道楊真業笑著伸出一根大拇指誇道:“那是自然,老天君收徒和做人得是這個。”
“回去告訴你霄師叔怎麼不來找我喝酒了,劍不想要了是不是。”
“霄師叔已經仙逝了……”楊真業沉默一會後答道。
老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突然有些莫名的惆悵“走了呀……”
紫衣老道攜著徒弟化虹朝遠處遁去,路上那個叫嚴蜀的黃衣道士壓下心中那份驚懼問道:“師傅那個老天君什麼來頭,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忌憚。”
楊真業思索一番後笑道:“忌憚是有,但更多的是敬重,就算是你大師伯也對此人敬佩不已。”
“師傅不說瞎話,你大師伯雷法厲害和這位老天君對上不下三招就敗,回去別和你大師伯說是我說的,我弄不過你大師伯。”
嚴蜀微微頜首若有所思“那我剛剛要是真去取那天魔的元丹,那位大仙是不是真會打死我啊。”
“明知故問。”
嚴蜀打了一個激靈汗毛直立。
楊真業拍了拍徒弟的背脊,咧嘴笑道:“別怕,修為達到一個頂峰的修士心裡有自己衡量善惡的一杆橫尺,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殺你。”
嚴蜀重重了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怕瞭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不想見到這位神仙了,身處臘月寒冬的感覺這輩子也不想再來一次。
一雙佈滿硬繭的青筋大手沒入手中,捧起溪水往臉上潑灑,猙獰的傷疤從右臉頰一直延伸到左臉,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臉頰兩側流下,幾縷黑白參差的髮絲緊貼著額頭兩側,只見那人起身,對岸趴著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順著水流向下飄去,那人身材雄偉披掛在身的烏金甲冑發出錚錚的鐵器摩擦聲,眼神銳利如鷹隼目光直視前方,右手抬起一握。
幾聲好似鳥雀的咕咕鳴叫響起,後方樹木茂盛的叢林中不斷傳出馬蹄踐踏地面的聲響,下一刻路面開始顫抖,樹林搖晃不止兩側不斷有穿著厚重甲冑的騎馬士卒如潮水湧出,黑壓壓一片井然有序迅速佔滿整條溪水兩岸。
“甲字營曹浦帶三人連夜探路,其餘人原地休整!”
人群中有一個渾厚的嗓音響起“曹浦領命!”
兵卒如墨黑潮水翻湧向兩旁退去,三人在兵卒的注視下策馬揚鞭朝山谷下游疾馳而去。
溪澗旁,休整計程車卒升起一團團篝火,剛架起的軍帳裡幽幽燃燒的燭臺把四人陰影映照在軍帳薄壁上,四人圍坐書案前,一身潔白道袍的老道人起身退後一步作揖道:
“將軍啊,恕老道直言此番討伐註定無果,儘早退兵以免引起其他勢力窺探。”
此話一出,軍帳內靜得可怕,耳畔蠟燭細微燃燒的噼裡啪啦聲和帳外兵卒巡邏的腳步聲,氣氛凝重異常。
“如果非走不可呢?”秦輒把手搭在那柄制式長刀上,拇指來回摩挲端坐在刀柄尾端的貔貅上。
將軍面無表情在其他人心裡開始莫名打顫,彷彿下一刻這位大將軍就要暴起一刀斬掉老道的頭。
片刻的沉寂後。
秦輒放下搭在刀上的手起身上前扶正老道作揖遲遲沒放下的雙手爽朗笑道:“幾位莫不是以為,我只是個遇事只知道打殺的武夫?”
秦輒扶著老道坐下後,舉起酒杯大笑道:“不瞞各位,秦某投軍入伍時還是個正待考取功名的讀書人非是聽不進道理的蠢人。”
“好意心領剛剛此事也休要再提,這杯酒敬道長也敬各位。”隨即高高舉起酒盞,一口飲盡盞中酒水。
道號清風的老道剛想說話,坐在左邊沒開口的黑衣男人眼神一肅朝他微微搖頭,老道悻悻咽回那句話。
還想說什麼,不妥?不該?真不怕秦輒一氣之下砍死他嗎?已經給了臺階不順著臺階下非得把場面搞得難看至極,古話言“忠臣易死,奸臣好活。”真以為是一句玩笑話有一顆忠心固然是好,但加上個愚字最為尷尬,遇其明主還好,不幸遇上愚昧不自知的君主死都死不明白。
待到一盞燭臺徹底燒完後,只有兩人陸續離開軍帳後已是暮色深沉。
秦輒轉過身淡淡說道:“大周觀天士連我在內還有國師都在懷疑真武轉世到了我們和溪洲,這次黃粱一帶遇襲更加深了我們的猜疑。”
老道一挑眉毛憂心道:“這件事情有幾人知曉。”
“差不多,都知道了。”秦輒停頓了一下無奈嘆了口氣:“這一路上至少有十六道不同的氣機盯著我們,估計是其他幾個洲的大宗門派。”
一聽這話,老道人手指掐訣運起神通,秦輒揮手打斷他無奈道:“沒用,現在軍營裡就有兩個修為通天的老王八,今天打死了那兩個修士只是給他們的警告,再敢逾越直接打死沒得談。”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轉世童子,並把它留在和溪洲。”
秦輒雙手負背靠老道沉聲道:“我知道清風道友門派有一門專門尋找轉世之人的神通到時就得請道友出手了,大周可以滿足清風道友的所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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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痠背痛的餘年剛起床,就聽見外面有人喊著:“鄭先生在嗎?”
一連喊了好幾聲,餘年就應答了一聲開門去迎。
陽光刺眼餘年揉揉惺忪的眼睛,把自己往門裡邊挪了挪,開門輕聲道:“師傅不在,請問有什麼事嗎?”
門外之人頭別一根木簪一襲青衫,是一個書卷氣很重的中年人見不是想找的人依舊熱情說道:“老先生不在啊,那來咱吃席去。”
“吃席?哪家成親了”餘年撓撓頭疑惑不解的問道。
中年人輕聲說道:“不是成親,是吃滿月酒你不知道?”
餘年搖搖頭簡單收拾一下後,跟在那人一同前往,到了張家府邸門前鑼鼓喧天,嗩吶聲繚繞兩排擁簇著一群請來的紅衣小童笑臉盈盈,門口站著一位雙鬢斑白衣裳簡樸的老人見到兩人後立即就迎上來,本來就深深陷下去的褶皺更加深了,握住中年人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徐先生欸,總算把您盼來嘞,今天一定要多喝幾杯!”
低頭咦了一聲問道:“這娃兒是?”
道:“徐先生剛剛那位爺爺是誰呀?”
戚去了,心裡便安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