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
戚亦瑤慵懶的倚靠在鳳榻之上，低垂著眼簾斜了眼半跪在地上替她捶腿的舒嫣。
無錯書吧“你來討好本宮，不如去討好宣平侯。”
舒嫣動作一頓，嘴角扯出一個極苦澀的笑容，“自從安寧公主離世之後，宣平侯對女子越發的冷漠，臣女根本接近不了他。”
“你都沒什麼法子了。”戚亦瑤撫了撫鬢角，輕笑一聲，“本宮還能有什麼法子。”
舒嫣替她揉捏著腿，神色黯然的垂下頭，聲音中含著痛苦，“臣女……”
她咬了咬牙，停下動作往後挪動幾寸，而後伏低身子磕在地上，“臣女想懇求娘娘，替臣女與宣平侯賜婚！”
聽到她嘴裡說出這話，戚亦瑤臉上沒有半分意外，她唇角微揚，“你這請求本宮倒是能做到，可本宮為何要成全你呢？”
舒嫣身子微頓，而後抬頭，直視著皇后，輕聲道：“若是娘娘應下臣女這個請求，臣女願意為娘娘做任何事。”
落雪被戚亦瑤支出了鳳儀宮，她從內務府取回東西回鳳儀宮時，便看見了正從鳳儀宮內走出的舒嫣。
她停下來，側身站在一旁屈膝。
舒嫣路過她時，停了一瞬，目光落在托盤上那顆嬰兒拳頭般大的東珠上。
饒是有綢布遮蓋著，也難掩其風華。
舒嫣輕聲開口，意味深長，“這顆東珠可真好看，皇后娘娘身份貴重，所用之物也是最好的對吧？”
落雪琢磨不透她這話的意思，只垂下頭恭敬的應聲，“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中，所用之物自是最好的。”
所以啊。
她也要得到那個最好的人。
為了得到他，她寧願放棄一切！
出了宮門，舒嫣便發現在馬車內等著她的不止有流喜，還有一位老嬤嬤，是舒父派到她身上監視她的。
舒嫣將眼中的偏執之色掩去，神色溫柔的抬眸，“月嬤嬤怎麼來了，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月嬤嬤犀利的眼神打量著她，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這才道：“是，老爺擔憂姑娘，特意派奴才來接姑娘直接回府。”
“直接回府”四個字，她咬的極重。
當初君瀾帝給明玉樊賜婚的訊息傳到舒父時，舒嫣如遭雷劈，她怎麼也料不到，她苦心孤詣的對付姜姒，卻突然冒出來一個沈安寧。
還是一個與姜姒相貌相似的沈安寧！
舒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因為沈安寧生的太像姜姒，所以明玉樊才會娶她。
她當時心緒不穩，被舒父看出了異樣，便一直被禁足在府中。
直到明玉樊和沈安寧成婚三個多月後，她才被允許外出，可身後卻多了一個月嬤嬤看著她。
舒嫣有心偶遇明玉樊，可有月嬤嬤在，她什麼事也做不成。
若非那時在路邊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她恐怕還打不破那僵局。
旁人只知，沈安寧是死於一個瘋癲的刺客之手，可她知道，沈安寧會死，是因為姜姒。
因為她和姜姒十分相像的那張臉，舒嫣其實沒有想到那日死的人會是沈安寧，她當時給那瘋癲的乞丐指路，可是為了讓她去殺姜姒的……
“都聽嬤嬤的。”舒嫣輕言細語的說著，緩緩笑起來。
為了不讓有人懷疑到她身上，她可是足足安生了幾月。
這一回，她絕對不會讓人破壞她的計劃！
……
自打禁軍圍困了鎮南王府，王府內下人們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幹粗活的下人更是整日惶惶，連活也做不好。
這日，姜姒將府內下人集結在一起。
她穿著一身正紅色的衣裳，這般裝扮往日裡只顯得她明媚嬌豔，如今配上她那張蒼白的臉，卻格外突兀。
下人們見此，心裡更是一驚。
有一位嬤嬤忐忑不安的問：“小主子……府上當真要、要出事了嗎？”
姜姒的面板本就白皙，如今看著更是蒼白的嚇人，唇色也沒有絲毫的血色，她勾起唇，有些強顏歡笑的意味，“……王府不會拖累你們的。”
那嬤嬤聽了，臉色頓時更白了。
她面上滿是害怕之色，卻毫不猶豫的道：“若王府當真有難，奴才死也要死在小主子面前！”
“奴才也是！”
“奴才願意與主子同進退！”
姜姒眸光微閃，扶著蘭枝的手站起身，她看著這些在鎮南王府待了半輩子的老人，眼中真真切切的泛起水光。
王府的下人，大多都是鎮南軍中戰死士兵的家眷，家中頂樑柱戰死，勢單力薄的女眷無法獨自存活，鎮南王便讓她們都來了王府中。
她們這些人，沒有賣身為奴，可在進府之後卻是自願稱自個為奴才。
但姜姒知道，她和爹孃，都從未將她們當成過奴才。
說她們是下人，倒不如說是親人。
上輩子被抄家時，也是這些人，擋在她面前，擋住了幾個起了色心的禁軍。
姜姒記得，方才最先開口的人嬤嬤姓安，在廚房做事。
上輩子，便是安嬤嬤最先拿著菜刀擋在她面前，卻在與禁軍推搡時被推到在地，身子重重的磕在石磚上，當場氣絕。
如她今日所言那般，她的確是死在她身前。
姜姒心中一澀。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這些真心為鎮南王府的親人們喪命。
於是姜姒對著眾人搖頭，“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你們想護著我，我也想護著你們。”
在眾人還不明白她話中之意時，又聽她道：
“如今王府被圍，府上也沒有什麼多的活計，從今日起，我就將你們趕出鎮南王府！”
安嬤嬤第一個變了臉色，“小主子！”
“奴才不走！”
其他人心中雖然忐忑，可真到了這一刻，反倒生出死不懼死的勇氣來，紛紛喊道：
“奴才也不走！”
“王府有難，奴才豈能在此時逃離，只顧著自保！”
站在姜姒身後的蘭枝和芳姑姑對視了一眼，心中既感動又無奈。
如今府上這些人，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在姜姒說要先送他們離開時，芳姑姑便知道，這些人大抵是不願意的。
他們寧願與鎮南王府共進退。
姜姒沒有料到他們竟如此齊心，短暫的愣神之後，無奈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