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尋逸半睜著眼,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把俞南書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俞南書適才反應過來不妥,轉而面向七君頷首道:“方才是我衝動了”
七君苦笑回道:“…無妨,無妨”
“等會兒”,安尋逸插嘴了進來:“你…就是闌珊宮那個?”
俞南書無視了他的無禮,並未動怒,卻也沒理睬
“不理人?”,安尋逸還在那耍嘴皮子,“怎麼,現在四大世家已經狂成這個樣子了嗎,心裡喜歡,張口就要,也不管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啊?”
此話一出,俞南書明顯慌了,但卻欲言又止
七君在安尋逸身後藏了半個身子,腦袋都不敢冒出來,如此僵持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
“俞南書,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可我的意思你還沒懂……嗯……此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通,不如……改日我再同你講?你放心,改日我定與你說個明白”
七君說完後踹了安尋逸一腳,拉著他急匆匆跑了
“你的意思?”,俞南書還在窮追不捨:“七君,七君你別走”
七君回頭笑笑說:“大試會快開始了,先進殿吧,先進殿”
眼見七君拉著安尋逸一路小跑,俞南書愣在了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
……
……
大試會,其實就是為清徽八試中參賽各弟子排選對手的一個儀式,每兩人一組,贏者進階下一組,每組八輪比試,先贏五場的人勝出,一直贏到最後的那一人則為清明榜榜首,榜首可享譽一年見勳使名號,四海內外隨處都可行使其權利
見勳使類似一種官職,四海內外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是出了恩仇上的事情,倘若牽連命案,則皆由當時的百家之首出面解決,譬如以前仙都府尚在時,四海內外的紛亂都由雁氏的見勳使解決,而今同樣,各類大事故也都由擎蒼宮的見勳使出面把持局面
成為見勳使極難,倘若沒有精湛的功夫,敏銳的洞察力,神出鬼沒的腳上功夫和聰明絕頂的頭腦,都將無法勝任,所以見勳使一般都是全能,也就是同時精通法器,劍,道學,刀,封魂,乃至一些魔道知識
見勳使的能力很強,四海賦予其的權利也大,見勳使不僅能插手各門各派的大小事務,甚至還能隨意出入百家,隨意支配百家弟子,且無論提出任何條件,所有門派都必須遵守答應,不容有緩
這種幾乎過分的權利雖然霸道,可一般能成為見勳使的已非凡人,他們一般是不會無聊到去插手其他門派的私事,或是把百家名門當個許願池隨意使喚的,故此,這種權利雖存在,卻也沒人利用過
無錯書吧清明榜榜首之位是從四海內外所有修行之人中競選而出的,榜上有名者自然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名門子弟,所以每年的榜首就算獲得了見勳使的名號和權力,也並未出現過濫用之人
安尋逸有注意到,大光明殿的右側牆壁上,掛了滿滿一牆的清明榜,每年的清明榜上,個人榜十人,門派榜八家,門派清明榜中,年年的前三甲都出自四大世家,而個人榜中則有個別例外,不過也幾乎都由四大世家弟子包攬
在懸掛清明榜的那面牆壁上,第五排靠前的三張清明個人榜上,榜首第一的名字出現了三次,這三張榜在大光明殿中的所有清明榜中格外出眾顯眼,因為這意味著連續三屆的榜首都是同一個人
清徽八試聚集天下英豪群雄爭霸,試問,要想在數百名傑出的弟子之中爭奪一個名次都尚且困難,更何況是三連冠,三屆都是榜首第一
安尋逸瞪大眼珠將那三連冠得主的名字看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後,他扭頭敲了一下七君的肩,小聲道:
“你居然連續三次上清明榜榜首,雁七君,你屬神仙啊”
七君喝了一口水,聳聳肩道:“大驚小怪”
“見勳使啊,一年見勳使權力,你讓誰幹嘛誰就得幹嘛,這不快跟李梟文一般能耐啦,擎蒼宮就那麼三個見勳使……”
“兩個”七君衝安尋逸伸出兩個手指頭,糾正他道:“擎蒼宮只有兩位見勳使”
“嗯?”安尋逸眉頭都快皺到眼睛裡了,一臉的不相信:“不是三個嗎”
七君先是點點頭,然後將手指收回去一根,豎起一根手指頭指向了自己,正兒八經的說道:
“我在的時候,是三個,我走後,可不就剩兩個了嗎”
“……”
安尋逸把她的話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默默分析了一會兒,待他腦筋終於轉過彎來時,一雙大眼瞪的越發大了
“你?見勳使!?……”
“你這是什麼語氣”,七君對安尋逸的反應相當不滿意:“我當見勳使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鬼混呢”
安尋逸拼命搖頭:“你?就你還見勳使?吹吧你”
話音剛落,坐在他倆身後的樹林風忍不住插嘴道:“師姐不是吹牛,是真的,擎蒼宮總共有三位見勳使,乃是‘攻心窮智君子妒’,‘攻心’指的是道長心,‘窮智’是指於智為,‘君子妒’便是指師姐了”
安尋逸瞟了一眼七君,又往那邊清明榜瞅了幾眼,發現除了前三排那些仙都府時期舉辦的,和最後五張七君沒參加的,其餘幾乎張張都有雁七君的名字,除開三連冠,她的名字不是排在前三甲就是榜首第一,好不威風
安尋逸看的心服口服,嘴上卻不甘心的嘟喃著:“……說的跟真的一樣”
七君也不再談論這件事了,心說不信就不信吧,往事而已,不提也罷,反正她現在既不是四海的人,也不是見勳使,更不會參加清徽八試,多說也無益
沒過多久大夥都陸陸續續來齊了,大試會即將開始,眼看大家都紛紛落座,唯獨空出了許家的位置,眾人等了許久,有人發問:
“怎麼不見許門主到場”
“噢,方才我門下有弟子聽聞,許小少爺的未婚妻陳氏一族遭滅門之遇,此刻許門主正帶著人手往這處趕來,說是要生擒兇手,向四大世家討個交代呢”
此言一出,殿中轟然開始議論
“陳氏?哪個陳氏?”
“崪山的陳雲杉?”
“我記得,他是有個妹妹”
“好傢伙,陳家就剩那麼兩兄妹,居然還有人痛下殺手?”
“陳氏和許家定有婚約?”
“等等,往此處趕?莫非兇手在歲海?”
……
大夥議論紛紛,高座上的四位中,蘇樺率先開了口:
“既是在此處便好說,我等定會助力許門主一起抓住兇手,嚴加懲處”
郭映似乎對許家有些嗤之以鼻,冷冷道:“私人恩怨,他許門主自行解決便是,找我們要什麼交代”
座下有人答:“因為那許門主非說……兇手是七郎啊”
話音剛落,有人斥責“胡言亂語”,也有人笑道“怕是聽岔了什麼吧”……
眾說紛紜,大光明殿內熱鬧不止,高座上的四位面色有些難看,齊齊望向了七君的方向,神色各異
七君被那四位盯的心慌意亂,跟著手中杯盞微微一傾,酒水灑了一桌子
她看著高座上那四位,不明所以,茫然至極,做著口型驚道:
“我?”
郭映憤憤然冷哼一聲,立馬轉向別處不看她,李梟文搖著頭略顯無奈,俞聲貌更是急的臉色都發白了,蘇樺一臉笑意,倒是舒緩了幾分七君內心的不安,可到底這事來的又巧又突然,莫名其妙成了兇手不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許家是如何認定七君是兇手的?
姑且算七君金釵在手,許家又以許陳兩家特有信物——金釵為憑證,故才導致七君被牽連到陳家兄妹的死上,可單就此看來,許邱澤控訴七君是兇手的理由還算可據,但有一點,崪山那時刺客圍追,盡數被七君滅口,故此不存在可以栽贓她的人,她去許家,更是沒一個人認得她,況且那個傻不愣愣的許郡不一直當她是陳芸芸嗎,當時說了千百遍自己叫雁七君他不聽,怎麼,指認兇手的時候開竅了,不裝傻充愣啦?
怪,哪裡都怪,哪裡都說不通
“什麼情況?”安尋逸也疑惑道:“你不是說驕陽劍都出手了還沒露餡嗎,敢情你瞎說的”
“我沒瞎說,驕陽成形那刻真的沒有一個人認出我來,當時我還以為是我功法退步了……”
“那奇怪了,許家現在要抓你又是唱的哪出?”
七君聳聳肩:“我哪知道,想是許郡這人不簡單,沒準一開始他就認出我來了,怕我的金釵是殺人滅口得來的?所以才裝瘋賣傻的要拿走我的金釵?假裝當我是陳芸芸就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語畢,七君巴巴的望了安尋逸一眼,萬分不解的道:“他發現我拿著金釵,不來尋我問個清楚,反倒要扮個呆子耍我玩?難不成我長的凶神惡煞,像是打家劫舍的人嗎”
安尋逸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七君見了,白他一眼,嘴裡嘀咕道:“……想不通想不通”
這事就這麼拖了會兒,當然,四大世家的意思是,得等許門主來了之後再做定奪
大光明殿中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都把七君當戲看,個個精神抖擻,愜意的很
正值此時,大殿上有擎蒼弟子送來幾卷卷軸,那些都是弟子對戰的名單榜,各家門主被分散了注意力,適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清徽八試,於是都紛紛起身去看榜單,一一對應自家弟子的名字和與其對戰的對手名字
這時候人念道:
“樹林風”
七君聞聲神色一滯,猛的抬頭向那邊看去,正巧對上了一個人的眼睛
樹林風坐在七君身後輕聲驚語著:“師姐……”
“樹林風!”那人又唸了一遍,唸了一遍又一遍,聲音一次比一次響亮,語氣一次比一次憤怒,他怒目而視,先是瞪一眼李梟文,後又瞪一眼雁七君,最後才將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盯緊了七君身後的樹林風,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原來你還沒死啊”
樹林風緩緩起身,怔的臉色煞白,七君一把護在他身前,衝那人怒道:
“衛崢,你嘴巴放乾淨點”
衛崢“哦?”了一聲,再道:“雁七君,果然是你救了他”
七君不避:“是又如何”
衛崢道:“是的話,那便同他一起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