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慢很慢，像一隻蝸牛，在枕頭上劃過長長的痕跡。
近了。
手背敏感的面板已經感受到了不屬於他的灼熱呼吸。
楚沐川的呼吸也亂了節拍。
那暖風帶著溼潤的氣息，似乎不是吹在他的面板上，而是吹在了他的心間，撩起一陣驚人的癢意。
更近了。
楚沐川的呼吸不禁停滯，全身上下的感知匯聚在指尖。
再往前輕輕一送，他摸到了一點軟軟的東西，像是甜品店裡的招牌布丁，帶著酥麻的彈意。
風扇的風掃過他的手臂，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該退回來了，把墨墨弄醒就不好了。
楚沐川這麼想著，手上的動作卻不聽使喚，一遍又一遍撫摸著曲墨度的唇。
好熱。
他額角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漲紅著臉，張嘴喘氣，他快缺氧了。
下一秒，曲墨度把他的手指給捉住了。
“你在幹什麼？”
“我……我就想試一試你睡著沒有。”
“你試就試，喘這麼厲害，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其他，真的很變態。”曲墨度拍掉了楚沐川的手，面朝正上方。
楚沐川有些心虛，他的確想的是其他。
他不能承認，他害怕自己一承認，曲墨度就會把他趕出去，這樣他連睡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哪有，就是太熱了，想喘一喘緩解一下。”
“你最好是。”
“嗯，我就是，那個，你要是擔心，我揹著你睡就好了，睡覺了。”
楚沐川戀戀不捨背過身去。
風扇旋轉攪動的風聲遮蓋了亂麻一般的心跳聲，楚沐川蜷縮成了一團，一動不敢動。
身後沒有傳來動靜。
默默睡著沒有？楚沐川睜著眼睛想。
他不動聲色翻身，以平躺在床上的姿勢，側過頭望著身邊的人。
雖然看不到他，但他也能想象到他的睡顏會有多可愛。
楚沐川又覺得熱了。
手又開始不規矩，想要探到曲墨度身邊。
只是想離他近一點，就近一點點，默默應該不會發現吧。
“喂。”
黑暗的空氣中，除了雜音還響起了曲墨度清醒的聲音，楚沐川被嚇得手指貼著側邊的褲縫，冷汗涔涔。
原來墨墨還沒睡，還好沒有碰到，這樣的話，他應該不會發現他的動作吧？
楚沐川心懷僥倖，裝作若無其事。
“你說的我們是一家人，是不是真的？”曲墨度的聲音夾雜著困惑和希冀，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裡迴盪。
“當然！”楚沐川迫不及待回答。
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的家人，但是想跟身邊這個男人在一起，這是他從甦醒那一刻就很確定的事情。
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很陌生，但並不排斥，好像，他本來就應該如此。
“你有一個價值不菲的腕錶和腰帶，當初那套西裝的衣料也十分昂貴，應該也是高階定製的，想必你原來的身價應該不低，你應該去報警，找回你的身份，回去做你的成功人士，而不是跟我一個孤兒混在一起。”
曲墨度冷靜分析。
然而，楚沐川卻知道他並不冷靜，他細微顫抖的音線暴露了他的脆弱。
去報警，也許會找回他的身份，但是曲墨度的那一腳，因為過失而對他造成一定的傷害，也會被調查，甚至被判刑……
不可以！
他不能忍受哪怕一點的離別！
楚沐川幾乎下意識地抓住了曲墨度的手，就像在攥緊他的心一樣，脆弱地開口，“我不想做成功人士，我只想做你的郝健，我，我可以賺錢的，不要推開我，好不好？”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溼潤，都沒有辦法握緊墨墨的手，他暗自惱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
“你確定你想做郝健嗎？”
“確定。”楚沐川回答得無比堅決。
“……”
最終，曲墨度沒有說其他的，也沒有抽回手。
楚沐川竊喜地捏住了曲墨度的手，直至天明。
早上，楚沐川如往常一般，躡手躡腳起床給兩人做早餐。
曲墨度如往常一般起床，刷牙洗臉，嗦著麵條，刷著龍套群裡的訊息。
突然，他雙眼放光，咬斷面條，就連一向必須吃一口完整面條的強迫症也顧不上了，迅速打字，過了一會兒，才眉開眼笑。
“怎麼了？”
“今天你別去菜市場買菜了，跟我一起去跑龍套吧，一人天兩百塊錢呢！”
“好啊……可是，我不是沒有演員證，不能去演戲嗎？”楚沐川先是一喜，又有些遲疑。
曲墨度擺擺手，無所謂道，“哦，之前那是騙你的，現在黑戶也不少，反正我們這種群演都是現結的，有沒有無所謂啦。”
“那你之前……”
曲墨度一瞪他，“你到底去不去？”
“去！”楚沐川毫不猶豫。
——
《對面相思》片場。
楚沐川跟著曲墨度搭了一個小時的公交才到達影視城。
這邊的影視城是國內知名的影視拍攝基地，國內不少爆劇或者糊劇都是在這邊拍攝完成的。
曲墨度拉著楚沐川見了面試的角色導演，最終領下了一天兩百塊的群演位置。
現在主演還沒到，導演在拍攝其中一個配角的戲份，大熱天的，兩人穿著一襲長袍，躲在角落吹風。
曲墨度羨慕地看著那個配角。
“你看見那個人沒有，他之前跟我是一起跑龍套的，後來他經過一個女選角導演的賞識，當了這部劇的男二號。”
望著身邊曲墨度羨慕的目光，楚沐川眨眨眼，“那他是怎麼得到選角導演的賞識的？”
“呃，他跟我說是拿著劇本，跟導演深入交流了一下自己對人物的理解，於是成功了，可是我拿著去跟導演講的時候，導演把我轟出來了，我才知道這個深入和我想的深入不一樣。”
曲墨度笑了笑，移開目光，悠悠望向遠方，“要是我也能夠成為一名成功的演員就好了。”
“哦……”楚沐川沒有理解他說的什麼意思，不過看墨墨這麼悲傷的樣子，他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
“你為什麼想當演員？”
“因為演員來錢快啊，據說一天能掙二百零八萬呢，”曲墨度理所當然，“你看現在電視上那些醜的，他們都能當，為什麼我不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