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幻影”是糖果城遊樂園裡,一個非常熱門的專案。
全長1568.3米,最快時速132km/h,最大落差70米,一開始是翻坡道,45度往上飛,再來是,沒有緩衝的情況下,直接45度往下飈,最後,則是一個大回環。
來到大回環的最高點時,啟帆覺得心臟都要從張開的嘴巴里掉出來了。
原來,殺聲的含義是,讓乘客尖叫直至失聲。
“今天,沒有範立仕,沒有粉絲,只有我和你!”2008年10月25日早上,安古雅給啟帆打了一個關於約會的電話。
啟帆穿上了棕色的休閒西裝,用髮膠將頭上的髒辮固定了一下,就坐上了校門口的17路公交車,去往了糖果城站。
距安古雅因大螢幕壓傷事件,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期間,啟帆甚至在老家找到一家清吧,以嘻哈歌手的身份開始了駐唱。
清吧的老闆甚至許諾,如果安古雅生完孩子,影響了和原演藝公司的合約,他也願意高價簽下安古雅,繼續歌唱事業。
當然,在幾天前,範立仕因為安古雅懷孕的事情,和啟帆發生了極大的爭執。
“只要我在,你們就沒辦法用合約來挾持安古雅。”一怒之下,啟帆砸爛了範立仕的辦公桌,牽著安古雅揚長而去。
上車之後,啟帆一邊單手開車,一邊用溫暖的右手握住安古雅的左手,說道:“一定不用擔心,我會永遠在你身旁,陪伴著你和孩子,讓你們過上最好的生活。”
安古雅點了點頭,淚水從嘴角的笑容旁邊流過。
不過,由於一時分心,車開到一條狹窄巷子的時候,差點和對向來車相撞了。
所幸,啟帆一個急剎,帶著方向盤,將車撞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人沒事,只是車的底盤和保險槓被撞壞了,只能拖到了4S店去修理。
“抹茶味的,快吃吧,再不來都融化了。你看,現在我手上都已經沾滿了。”此刻,安古雅站在冰淇淋車旁邊,拿著兩隻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將其中一隻遞給了啟帆。
一瞬間,車輛撞壞的事情,在啟帆腦中煙消雲散。
不僅如此,今天的安古雅特別爽朗,粘在手上的冰激凌都任憑啟帆去舔舐。
如果是平時的話,安古雅還會一把推開啟帆。
“剛才,我在遊樂園的舞臺下面看了你的表演,是和遊戲公司的合作嗎?不可思議呢,前一秒還是偶像,這一秒就是挽著我的未來老婆了。”啟帆看著依偎著自己的安古雅,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他還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一場婚禮。
雖然,灰古雅離開白時空之後,婚禮就變成了虛假的記憶,但是,他已經決定,兩人的婚禮一定要辦的更盛大、更浪漫才行。
“今天,我們不談工作,好嗎?”安古雅用一雙深邃的大眼睛,溫柔地看著啟帆。
“當然啦!不過,你剛才說的是認真的嗎,我們非要坐那種過山車嗎?”啟帆望著不遠處的鋼鐵軌道,擔心地說道,“我自己沒什麼,我只是害怕會嚇唬到你罷了。”
“我可比你想象中,勇敢得多哦。”安古雅說道。
說完,又用請求的眼神,補充道:“拜託啦,就這一次,一定要聽我的安排,好嗎?”
“好啦,好啦!”啟帆開心地笑了起來。
果然,今天的安古雅比什麼時候都活潑可愛呢!
隨後,在兩人排隊的過程中,啟帆接到了一個電話。
話筒中,傳來了何妄言的聲音:“啟帆,零克博士正在關閉平行宇宙之間的通路,所以,時空很不穩定,接下來,會發生時空重合的現象。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坐上過山車,不然,你可能會有危險。”
“不用擔心了,唯獨這一次我想聽從阿雅的選擇。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就這樣,啟帆不以為意地掛掉了電話。
“妄言說博士在關閉平行宇宙通路什麼的,坐過山車不安全,就好像在附近看著我似的,什麼都知道。”啟帆對安古雅解釋道。
“不會是你不敢上車,才這麼說的吧?有時候,我覺得你更像一個小說家,而不是說唱歌手。說起來,你還是中文系的學生呢?”安古雅笑了。
“是嗎,如果你覺得小說家不錯,我倒也可以朝這個方向發展。”啟帆說道。
“那也要真的是你的夢想,才發展吧?到我們了,快上車吧!”安古雅牽著啟帆的手,走上了過山車的第二排。
“那個工作人員檢查我們的保險槓了嗎,怎麼覺得他很敷衍的樣子啊?”啟帆朝工作人員的方向罵道:“到底有沒有責任心啊,現在的人?”
然而,安古雅只是緊緊牽著他的手,隨著過山車緩緩前進。
“就這麼想要坐過山車嗎?”極速攀升之前,啟帆問道。
“想說一些平時沒能說的話!”安古雅咬緊了牙關,努力地克服心底的恐懼。
於是,過山車毫無預警地極速飛馳起來。
電光火石間,安古雅對著啟帆喊道:“聽得到我說話嗎?”
“聽得到!”啟帆一邊說話,一邊感覺被迎面而來的氣流吞噬。
“我愛你啊!”安古雅的聲音,傳到了啟帆的耳中。
只見,安古雅臉上的淚水,已經被慣性扯成了一串晶瑩的玻璃珠。
好幸福啊!
啟帆如此想到。
可就在這一刻,啟帆和他的意識一起消失了!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根本就沒有坐在過山車上。
他似乎是出於一種憤怒的情緒,正用力抓著工作人員的衣領,將對方提了起來,大聲地吼道:“你說,你為什麼不檢查保險槓呢?”
“對不起,對不起!”工作人員則是一味地道歉,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可是,我不是正在和安古雅做過山車嗎?
啟帆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鋼鐵巨物。
沒料想,過山車竟然正掛在大回環上,似乎是停住了。
而過山車的第二排,保險槓已經彈開,兩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生正尖叫著,死命抓緊了車體,等待著救援。
“阿雅?”啟帆大喊著,卻沒看到安古雅的身影。
“請問,那兩個高中生有一位是您的女朋友嗎?”工作人員對啟帆說道,“車輛已經保護性停止了。消防也往這邊趕來,很快就能對她們進行救援了。”
啟帆沒有理會工作人員,離開了過山車,開始在整個遊樂園尋找安古雅的蹤影。
“阿雅,不見了!”啟帆不得已,撥通了何妄言的電話:“我們剛坐上過山車,就突然出現在過山車下面了,車輛也停運了。是不是和你說的,關閉平行世界有關啊?”
“你怎麼知道關閉平行世界的事情?白聰陽他們告訴你的嗎?”話筒中,傳來了令人不安的話語,“阿雅是指安古雅嗎,糟糕,現在我的記憶也有些混亂了。”
突然間,電話斷了。
“妄言!”啟帆衝著手機喊道。
可是,不自然的事情再次發生了——他再次回到了過山車腳下。
“大家遠離,我們要對乘客進行AED。”一名醫護人員正在使用一個紅色的機器,給某個女乘客除顫,做心肺復甦。
“阿雅!”當看到女乘客的容貌之後,啟帆大叫著,撲向了對方。
他發現,安古雅的手中,拿著一個紅色的禮盒——那是一個月前,自己送給安古雅的求婚戒指。
與此同時,啟帆也被另一名醫護人員攔住了。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阿雅出事了,為什麼又會是我獨自一人?
我不是正在過山車上,聽阿雅對我的告白嗎?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裡,一股強烈的氣流,撲面而來。
啟帆再一次回到了過山車上。
“我愛你,啟帆。”安古雅坐在他身旁,認真地告白著。
在如同珠串的淚水中,安古雅將紅色的禮盒放在了他的手心裡,說道:“但是,我不願意結婚,我想繼續做偶像。”
“1003,1004!”一個醫護人員救援的聲音,再次傳到了他的耳中。
果不其然,啟帆又穿越了。
“對不起了。”醫護人員從地上站了起來,搖了搖頭,從啟帆的身旁經過了。
隨後,兩名醫護人員將安古雅的屍體,放上了擔架,抬向了不遠處的救護車。
在救護車的燈光閃爍下,他好像一瞬間成為了某個偵探。
“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了!”啟帆說道。
“你真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呢,啟帆?”他想起,安古雅曾經對他說過,“如果是因為我去了哪所學校,你就考到那裡。我做偶像,你就去說唱的話,我會很不安的,你知道嗎?”
“沒有啊,我也是喜歡才這樣的嘛!”啟帆也曾經如此回到道。
原來,所有的謎題,都是自己憑空創造出來的呢?
想到這裡,過山車再一次被啟動了。
“我愛你,啟帆。但是,我不願意結婚,我想繼續做偶像。”安古雅再一次將禮盒還給了他。
“好啊,去追尋你的理想吧!“啟帆大義凜然地回答道。
“不,你沒懂。這是我倆最後一次約會了,我們不適合,分手吧!”果然,安古雅比啟帆想象中還要勇敢,“孩子,我已經拿掉了!”
“什麼!”啟帆聽到這裡,情緒突然暴走,一拳錘在了保險槓上。
“就是你這樣的性格,我才沒有機會告訴你真相!”安古雅的話,像一把刀子紮在了啟帆心上。
與此同時,正執行到大回環上的過山車突然故障了。
第二排的保險槓,彈了出來。
在這股力道作用下,紅色的禮盒從啟帆手中脫落。
由於過山車正倒掛在鋼鐵裝置之上,離地有70米。
所以,禮盒在落下的過程,被氣流開啟了。
裡面的戒指,也在空中旋轉,跌落。
啟帆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危險,伸手去抓那一枚重要的戒指。
於是,他與戒指一同,從高空墜下。
那一幅血腥的畫面,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尖叫聲此起彼伏。
……
以上,就是我——何妄言,到達現場之後,對啟帆屍體做出的推斷了。
其實,這樣的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
因為在我的眼前,時空又再次變化了。
於是,我回到了案發之前。
“啟帆,零克博士正在關閉平行宇宙之間的通路,所以,時空很不穩定,接下來,會發生時空重合的現象。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坐上過山車,不然,你可能會有危險。“我站在離過山車一百米遠的地方,撥通了啟帆的電話。
我能夠看到,密密麻麻的排隊人群中,啟帆接電話的背影。
“不用擔心了,唯獨這一次我想聽從阿雅的選擇。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言畢,那背影回過頭,似乎無比悲愴地看了我一眼。
就這樣,兩人還是上了過山車。
我也在過山車底下,見證了這一場沒有兇手的案件。
一名醫護人員,讓安古雅簽署了一份檔案。
隨後,他和另一名醫護人員用一張擔架,抬走了啟帆的屍體。
然而令我疑惑的是,在醫護人員拿走的那份檔案上,竟然印著一個廣告——關於一個叫’了夢殘願’的遊戲。
“還有三分鐘,通路就關閉了。從此以後,你們雨城縣的追月夜遊現象,就可能完全消失哦。”當聽到零克對我說這段話的時候,我還在遊樂場之中。
最後的三分鐘,我站在園中心的大舞臺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時空重合所造成的現象。
我再次看到了,圍觀的人群中,啟帆正在臺下應援、吶喊。
而安古雅,則唱起了自己唯一一首歡快的歌。
與未來的她不同,正在為自己所愛的人唱歌的她,看起來簡單並且滿足。
想到這裡,我決定也找一個位置坐下。
“你是她的粉絲嗎?”我對身旁的眼鏡男問道。
他點了點頭,對我說道:“就是從今天開始粉她的!”
就這樣,我坐在了一張印著遊戲廣告的塑膠椅子上,感受著觀眾們的熱情。
而舞臺的背後,範立仕竟然也在音樂之中,跳起了和安古雅同樣的舞蹈。
就在這一曲熱鬧、歡快的背景音樂之後,一個眼熟的身影經過了我的身旁。
“他們兩個已經來了!”是一名穿著藍色毛衣的男性,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身後的遊樂設施走去,“我也馬上就位了!”
言畢,他竟然徑直走向了名為殺聲幻影的過山車方向。
隨後,一名女性工作人員和他換了班。
當他穿上工作服之後,我才恍然大悟:
他不就是服務啟帆和安古雅的工作人員嗎?
難道,這案子根本不是時空重疊造成的意外,而是一次認為造成的事故嗎?
此刻,我才注意到,在他的工作帽上,同樣也印上了夢殘願遊戲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