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30日,我沒有過去的記憶。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是名偵探審查組委會的把戲,在你進入會場之後,就會有人抽走你之前的記憶。在這之前,我已經將你的記憶進行備份了,稍後,我將你的人設和目標傳送給你。”
“何妄言,犯罪大師,偽裝成名偵探參加東耀市名偵探預選賽。目標,奪取面試官的大腦。”看到這些基本資訊,焦躁不安的情緒就釋然了。
“讓我們開始吧。”一名戴著小丑面具,穿著清潔工制服的人,坐在燈光昏暗的角落,以不自然的姿勢,吃著紅色盒子裡的薯條。
“一共37根薯條,從兩分鐘前到現在,沒有減少過。”我說這句話,是想試探對方。
畢竟,比起沉默,話說的越多,破綻越多。
“將這個挎包,成功運送到孤狼號列車上。裡面有一個信封,閱讀之後,將挎包交給指定的目標。完成指定目標要求的任務,你的試煉就算成功了。”對方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把完整的薯條放回了盒子裡。
“這樣的光線,你受得了嗎?”我朝對方越走越近,卻越走越慢。
此刻,快餐店裡,燈光閃爍不停。
似乎有一群小朋友在這裡辦了生日派對,所以桌上桌下,全是殘羹剩飯。
印著“生日快樂”字樣的氣球,也乾癟癟地,擋在我的腳下。
“是這個包嗎?”我從桌上拿起一個黃色的皮質挎包,背在身上。
“閃爍的,並不是燈。”小丑或許笑了,或許沒有笑,“閃爍的是時間,它一直在兩個時間點反覆橫跳。當燈光穩定下來之後,整個快餐店的時空穿梭就完成了。”
啪。
燈突然完全明亮了起來,快餐店內外,洋紅色的裝飾燈,將整個世界映照成了光怪陸離的景象。
“謝謝你的參與,何先生,你可以將挎包放下了。”突然間,還是剛才的快餐店,但是,我懷裡卻抱著正在掙扎的小丑。
“不好意思,你失敗了。根據你的表現,我認為你已經錯過了成為名偵探的塑造期了。當然,由於你在賽前已經簽訂了保密協議,所以,你來到快餐店之前的記憶,以及你參賽過程的記憶都已經被我們組委會刪除。根據協議的補充協定,你如果不願離開現場,可以和我一樣,成為大賽的面試官,繼續為組委會效力。”小丑用木質的斷臂,拍打著我的肩膀,試圖從我的手中掙脫。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掰斷了它的左手。
“沒用的,你根本傷害不了我,我的身體毫無痛覺。如果預選失敗,資料會直接傳送到組委會,你就算是殺了我也不能改變什麼。”看來,小丑的身體,是由金屬和木材製作而成的。
“是嗎,我怎麼感覺我贏了呢?你沒發覺,我的嘴角有一些難得的笑容嗎?“說到這裡,我再次確信了自己的目標。
咔嚓。
“說真的,我為什麼要傷害一個失去記憶,就失去了自我的小丑呢?”說到這裡,它的頭已經被我擰斷了。
我摘掉他的面具,露出了藏在裡面的透明球體。
只見,球體裡,除了一些液體,和一個金屬底座以外,只剩下一顆完整的大腦,將智慧的溝壑呈現在了其中。
是悲傷嗎?我能看到,大腦的外部,散發著一種淡藍色的光,時而急促,時而悵然。
“面試官的大腦就足夠你分析了嗎?“我朝腦內的聲音問道。
“是的,雖然我們在沒有記憶的時間段,沒法建立通路。但是,我們起碼可以安排偵探,反覆進入面試官當年參加的預選賽,這樣,一定會有成功機會的。“對方興奮地說道,“沒想到,除了我以外,也有其他人開發了和我同樣的技術——超時空人格傳輸技術。“
……
記憶自此,戛然而止。
此刻的我,已經走進了晚自習教室,將我的名字寫在了黑板上。
“目前,面試官的身份已知的是,他的名字可能是白聰陽,原本是農村職業學院神都校區的老師,目前被調動到了幸山校區。探索自己的身份,應該也是測試專案的其中一項吧。”零克在我腦內說道,“我已經把所有白聰陽的名字,替換成了何妄言,這樣能增加你的沉浸感。現在,我會停止監控你的記憶,三天後,我們再見。如果專案失敗了,我就會重啟預選賽。”
“班長,開始點名吧。點名完畢,就可以自習了,有與我專業相關的問題,攝影攝像方面的問題,可以問我。”我坐在了講臺的椅子上,開啟了教師電腦,開始查詢關於這所學校的相關新聞和資訊。
“對不起了,老師,能先出來一下嗎?”門外,一個低著頭的女生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過去一看,才發現她就是剛才在列車上的女生:露腰的針織衫,和牛仔包裙。
她將一包煙放在我手上,反覆道歉:“我男朋友不知道你是老師,所以,請你不要責怪我們。我今年已經是大五重修了,真的不能再拿不到畢業證書了。”
這下,我才知道,她名字叫許樂(yue)奇。她和男朋友高振都是我班上的學生。高振比她小一屆,平時不會到班上上課,畢業之後,會立即回自家開的公司接班,讀書只是為了消磨無聊的青春罷了。
“今天真的是虛驚一場呢,何老師。”樂奇雙手互相摩擦著,說道,“又是停運,又是封鎖的。當時,我們在14號車廂。剛回到座位,就聽說在我們車廂發生了殺人事件。不一會兒,又說屍體失蹤了。當時,我真的好害怕。沒想到,高振拉著我的手,只是想讓我把外套還給他罷了。算了,不說那個人了。因為我們14號車廂,有一半剛好是餐廳。所以,事情就發生在吧檯那邊。說是有個男乘客坐在吧檯吃套餐,結果,有個身材較胖的女乘客經過,要他讓一讓,不然會卡在過道。沒想到,女乘客搖了對方半天。對方不僅沒有反應,還從座位上倒了下來。女乘客學著推理劇上的樣子,把化妝鏡放在對方的鼻子上,由此,她斷定對方沒有了呼吸。不僅如此,她還告訴乘務員,男乘客的飯菜裡,有一股杏仁味。她那時很肯定地說,一定是氰化鉀。等她和乘務員來到餐廳的時候,現場卻只有套餐的盒子,沒有屍體。車輛停運後,她和乘務員找了許久。結果,才發現那個死者好端端地在15號車廂裡面睡覺。真的是烏龍……”
“那個死者就是我!“我嘆了一口氣說道,“可能最近有點感冒,所以頭暈乎乎的,經常不在狀態。所以,我應該是去餐廳吃了飯,就回到15號車廂睡覺了。之所以搞這麼大,也是因為我不該點杏仁飯糰吧?”
“杏仁飯糰,哈哈,原來是這樣。”她開心地笑了起來,“那老師,我就從後門溜進去,坐後排了。”
“拿去!”我將西裝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冷的話,還是先回寢室換件衣服再來吧。對了,如果學校發生什麼詭異的事件,你可以告訴我。最近,寫電影指令碼,需要一些這樣的素材。”
“嗯。”她點了點頭,離開了走廊。
這樣一來,雖然只有三天,但在學校裡,我也有一個合適的眼線了。
剛才,我說起電影指令碼,也不是隨口胡謅。
我發現白聰陽這個人,有兩個身份:
1、 學校的攝影攝像教師兼宣傳部門的行政。
2、 名不見經傳的網路寫手。
而且,他對第二個身份的興趣,遠遠高於第一個。我用手機和身份證重置了他的密碼,登陸了他的小說網站。
我發現,他除了早上8點到下午8點都在上課或者拍攝以外,晚上的12點到5點鐘,又在創作和更新自己的小說。
睡這麼少,身體能熬得住嗎?
想到這裡,我才發現,原來只穿襯衣的話,還是有點冷的。
“下課後,來一趟學校裡的‘三七茶社’。”突然,一個名為‘澄月’的聯絡人,透過社交平臺,給我發了一條訊息。
“為什麼會叫我澄空呢?“列車上,澄月曾經驚訝著如此問我,”我應該沒有說過吧?我有個死了的妹妹,就叫澄空。從小,大家就說,她和我的樣子一模一樣。你哥也看過她的照片,是他告訴你的嗎?”
“嗯。”我當時順著臺階就下來了。
“對了,你知道姐姐都沒把你當外人的。”她用溫暖而油膩膩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說道,“所以,這次,我是專門求幸山校區的梁主任,收留你的。不然的話,你在藝術學院考核沒透過,就會被髮到人才中心,三個月後,沒部門要你,你就自動離職了。在這裡,你一定要好好幹哦!”
“謝謝你,嫂子。”我試探性地說道。
其實,我也不確定她是我姐,還是我嫂子。
“叫我月姐就行了!”澄月微笑的時候,眯起的眼睛,像兩個殘月。
看來,我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就是她了。
該怎麼說呢?
我總是在她身上看到一種犯罪者的氣息……
“能不要告訴你哥,我最近在幸山校區嗎?”三七茶社裡,澄月伸出手來抓我,“我要和梁主任溝通下你的事,不然的話,他如果不給你安排課程,你就沒辦法上課了。課時量不足的話,你可能連評中級職稱都有問題。畢竟,也是我把學校的招聘啟事,發給了你。如果讓你一直做行政,我也良心不安。只是,你哥那個人你懂的,太死板了,不願意我去送點東西,走走後門。”
“謝謝你,我需要出錢嗎?”我端起咖啡,躲過了她的手,配合著說道,“畢竟買東西要花錢嘛?”
“不用了,之後,姐馬上要過生日了,不如送點之前那個牌子的香水,就行。感覺,你到了幸山校區之後,人反而變得懂事了呢?我們是親戚嘛,有個心意就好。”看來,澄月還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的。
“要陪我去後山走走嗎?”她拿起一個精緻的手拿包,在裡面翻找了一下:“糟了,忘了把一卡通帶上……”
“後山我就不去了,還有半杯咖啡呢!“我端起咖啡呈現在她眼前,說道,“你先走吧,我來付。”
“真是個好弟弟呢!”她一邊誇獎我,一邊從容地走出了咖啡店店門。
天都黑了,一個人真的會去後山嗎?
想到這裡,我換到了一個靠落地窗的座位,開始觀察這個所謂的嫂子。
果然,明明向右的路是去後山的,她卻選擇了向左。
而她的目標,竟然是沒開幾盞燈的行政樓。
難道說,這麼晚了,還要去幫白聰陽處理下人事問題嗎?
難道說,除了長相諂媚、看似工於心計的外表,還擁有一顆熱忱、善良的心嗎?
這麼一想,我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師,有什麼好笑的嗎?”時間剛剛好,樂奇來到了我的身邊。
她穿著一件較厚的白色長袖體恤,一條寬鬆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手裡拿著我的西裝外套。
“要喝點什麼嗎?”我接過外套,穿在身上。
“原味奶茶吧,謝謝。”她對越走越近的服務員說道。
“老師,你不是說要素材嗎?回寢室的時候,我聽說了一個怪事。”奶茶還沒來,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和我分享故事了,“是這樣!你知道學校裡面,有個建築工地嗎?前段時間,有個女生從上面掉了下來,至今還躺在醫院裡。所以,後勤部門就用封鎖帶把門口給封住了。不過,我們寢室有個女生還是偷偷去了那裡……”
“結果,她發現這個東西。“沒想到,樂奇拿出一個用過的避孕套包裝袋,給我,“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測,那個女生可能當時和另一個男生在一起。如果她是自願的,那麼,案子就是她失足掉下去,男朋友不敢出來認賬。如果她不是的話,這案子就是一起強姦了。”
“好的,謝謝你!”我趕緊收起包裝袋,以免被人懷疑。
隨後,我就去收銀臺付了錢。
“錢已經付了,你慢慢喝,我先走了,有什麼我們再聯絡。”對樂奇說完這句話,我就離開了三七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