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前面那座山峰便是臨安城了,若是平日,這點路並不算得了什麼。但符子期體內還殘留著散功散,若是強行用功,會損耗大量體力,況且還會傷及經脈。
所以,符子期選擇了一條羊腸小道抄近道。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就目前的線索來看,大空寺寺卿南宮初極有可能就是指引自已接近真相的人。
他急於想知道父親的過去,雖然不能用功,但腳步卻很急,很快。
半個多時辰之後,他終於進了臨安城。
他沒有想到,楚泉這傢伙竟讓自已提前感受到了老年狀態,才走了這麼點路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他輕聲咒罵了幾句便往大空寺趕。
不一會,他竟然驚訝的發現,自已竟路過了童吉的家。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可又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了一陣陣的求饒哭喊聲。
符子期一驚,立即要去探個究竟。
這聲音分明就是從童吉的家中傳來的,難道是因為自已接近童吉給他招惹了什麼禍端?
符子期祈禱著,童吉一定不要出事。那稚嫩又充滿正氣的小小面龐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快說,為什麼要撒謊報官!”竟是丁潛的聲音。
原來丁潛因為抓了九尾公子,本是立功。但現在卻變成了自已抓錯了人,不僅沒了功勞,還受到了懲罰。
況且,他從丁卯假扮九尾公子的事情也已經料想到,符子期就是九尾公子。自已明明抓對了人,卻要承受這不白之冤,他氣不過。所以只好將怒意發洩到告密的人身上。
當然,他更多的目的,還是要問出九尾公子的真實身份,確定自已並沒有犯錯。
依然是他手下的十多個士兵,雖然人數並不算多,但他們個個張牙舞爪,彙集於這個柵欄圍起來的簡易小院,黑壓壓的一片,讓裡面的人簡直透不過氣。
那農戶跪在地上,脖子上正架著丁潛手中的大刀。他只是一個農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早已嚇得尿了一地。
童吉雖然一身正氣,但見連父親都嚇得尿了褲子,跪地求饒。也無比驚恐的在一旁大哭。
“官爺,小的沒有說謊。絕非是故意騙官爺的賞錢……”農戶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我爹沒有撒謊!”童吉嚎叫了一聲,似乎聲音越大,面前的官老爺就會越相信他的話。
畢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在面臨父親被如此欺辱,又在生命危險面前,早已忘了和符子期的約定。
但是丁潛顯然對農戶的回答並不滿意,他的一雙怒目好像就要突出來,將手中的刀又往農戶的脖頸靠近了一寸,農戶的脖子頓時已經被劃了一個口子。
童吉也嚇得大叫了一聲,立即道:“都是因為我,我爹也是聽我說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可以問我。”
丁潛愕然的望著這個不怕死的孩子,憤憤道:“那你倒是說說,符子期到底是不是九尾公子!敢撒謊,立刻讓你的小腦袋落地!”
童吉膽戰心驚,面容抽搐,似乎已經快沒有了理智,“是,符子期就是九尾公子。”
“胡說!”丁潛一腳將童吉踢翻,踩在了他的肚子上。童吉痛苦的掙扎著,眼神中滿是絕望和仇恨。丁潛道:“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丁潛又重重的踩了一腳,童吉疼的齜牙咧嘴,喊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符子期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雙眼通紅,緊握著拳頭也青筋暴起。
他想上前一劍將丁潛刺死,可他剛剛已經努力嘗試了幾次,發現自已現在只有一成功力。若是強行上前,只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會死在丁潛手中。
所以他別無他法,但眼見這孩子就要被折磨而死,他又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觀?
無錯書吧眼看那孩子便要撐不住了,符子期的身體終於戰勝了他的理性,終於踏出了那一步。
眾人見院外突然來了一個面色蒼白形容枯槁的人,仔細一看,竟然是符子期。
農戶一看,仿若看見了救星,掙扎著便要起身,嘶吼道:“九尾公子,快救我們!”
童吉死灰一般的眼睛也突然亮了起來,因為他相信,只要九尾公子在,這些惡人便終將死無葬身之地之地。
丁潛本來只是疑惑符子期為何會突然出現,但聽那農戶喊出九尾公子,便心滿意足的笑了。
因為他知道,現在已經鐵證如山。況且,在自已的威懾之下,為了保護這孩子,符子期也一定會承認自已是九尾公子。
符子期心如刀絞,視線觸碰到童吉那堅信的眼神後卻心中一顫。
這一刻,丁潛這邊的所有人都似是已經勝券在握,準備帶著九尾公子回去更正南宮初對自已的懲罰。而童吉也咬緊了牙關,等待著九尾公子抽出長劍,將這些賊人擊敗。
符子期一陣晃神,望了望童吉父母期待的眼神,又望向居高臨下的丁潛。但眼神空洞,整個人也仿若一個木偶一般,嘴唇微動,道:“我不是什麼九尾公子。”
一瞬間,所有人都顯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當然,最覺得不可思議的就是童吉了。
那可是他心中的神,那個永遠都不會戰敗的人。
但是他在面對這些肆意欺壓自已的人而膽怯了,他憤憤的望著符子期,符子期頷首,甚至都不敢看童吉的眼睛。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符子期有多悲憤,這世上會相信自已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但是自已卻在這孩子面前,親手打碎他最後的信任。
只因符子期知道,若自已承認了身份,童吉父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就連自已也會被重新送回大空寺的監牢。到時候就連為他們復仇的人都沒有了。
“我怎麼會是九尾公子呢?丁大人,你是腦子壞掉了吧?”符子期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心中卻在滴血。
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自已當時跟這個正被敵人踩在腳下的孩子的對話。
“以後有了麻煩,儘管到神異司來找我。”
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出賣了對自已最信任的人,我是多麼的該死啊。他一定對我恨之入骨了。
丁潛似乎從未預想過事情會這樣發展,竟一下子愣了神。
若他真的是九尾公子,此刻早已拔劍了吧。
丁潛甚至都已經在懷疑,自已是不是真的想多了。可是,丁卯為何要假扮九尾公子呢?難道九尾公子真的是丁卯?
他愣了神,半晌才仿若驚醒一般望著符子期,說道:“那這兩人為何堅信符大人就是九尾公子呢?”
符子期一笑,“謊言被揭穿的時候,只能隨便找一個替罪羊了吧。我還覺得你家丁大人才是九尾公子呢,你怎麼不去審他?”
“你……”丁潛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今日出來一趟,不但沒有為自已找回面子,反而在符子期面前丟了顏面。
這讓他更加惱怒,狠狠一腳踢向了那農戶的腦袋。農戶口吐鮮血,但依然在對符子期不停的咒罵。接著,丁潛身後計程車兵們也拿他洩恨,紛紛開始拳打腳踢。
童吉彷彿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走出,一雙眼睛神情呆滯不可思議的望著符子期。緊接著,便是一陣痛擊。
童吉彷彿是沒有了知覺一般,一聲都沒有坑,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符子期。在昏厥前一刻,他憤然聲嘶力竭罵道:“九尾,你是個膽小鬼。”
這聲音像是一陣陣晴天霹靂,讓符子期在接受著這世間最難受的千刀萬剮。
可他依然不能說出那句話,“我就是九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