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符子期就是九尾公子?開什麼玩笑。”
聽到這個訊息,丁卯顯然是不相信的。在他看來,這簡直比他聽到的任何笑話都好笑。
可丁潛言之鑿鑿,讓丁卯這才不得不起了疑心。丁潛是絕不敢跟自己說謊的,而且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敢把這個訊息告知自己。
無錯書吧剎那間,他才頓然醒悟,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自己在神匠山莊之時符子期卻一直沒有上山。而當他帶著九尾公子到了客棧之後,九尾消失之後符子期才會出現。
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他卻始終無法把這兩人聯絡在一起。
或許是過去有太多的人拿他跟九尾公子的武功比,也或許,是因為在神匠山莊中,九尾比自己率先找出了案件的真相。
九尾公子對他來說,影響實在太大了。所以他急切的想要確定這件事的真偽。
當他隨著丁潛來到大空寺的大牢時,看見一個衣衫上滿是鮮血的人正躺在腐臭不堪的牢門之中。
他心中一驚,覺得這似乎不是真的。又靠近望了望,這才赫然發現,那真的是符子期的臉。他有太多的不理解,也有太多的疑問。
但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於是便吩咐丁潛先離開。
隨後丁卯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緩緩開口道:“為什麼你會是九尾公子?”
符子期抬眼望了望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中,卻透著說不出的仇恨。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丁卯此刻已經死了上千次。
他恨這個世界的黑白不分,也恨那無數人對自己的惡意。
他的父親符臨為了天下百姓剿滅聖月教,卻換來了無數的唾罵與排擠。而九尾公子,也為了行俠仗義和拯救天下黎民,被官府通緝,被百姓誤解。
而令他最難以接受的就是,造成他如今境遇的,竟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甚至已經把長風道人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可卻被收了長劍。讓自己以木劍臨敵。
他看中了楚泉的聰穎和正義,卻被其背叛。
他相信那個孩童的天真無邪,到頭來卻因為他洩露了身份而身陷囹圄。
在看到愚蠢而自私的百姓時,他有無數次想放棄九尾公子這個身份。或許是因為父親從小的教導,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天生的憐憫之心。讓他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可現在,他再也不願見到過去的那個自己。
該死之人,便應該下地獄。
這雙眼睛,的確和丁卯見到的九尾那雙眼睛完全相同。但卻又完全不同,因為此刻的這雙眼睛之中,已經只剩仇恨。
看著這個昔日在江湖中的王者如此落魄,丁卯意外的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反而卻覺得有些遺憾。
“真是想不通,你已經有了神異司。這已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身份,為什麼還要做九尾公子?”丁卯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九尾苦笑道:“所以,一定很多人都覺得我傻吧。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我若是你,定會安分的做著神異司的少主,那些江湖上的恩怨,與你何干?”
是啊,九尾也曾想過如此。可良心和從小父親對他的耳濡目染,讓他無法安心的做符子期。
丁卯像是遇到了自己最不上進的學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說道:“我原以為你真的是你所表現的那種人,貪圖享樂,是一個紈絝子弟。可你偏偏放著好日子不享受,殺死那麼多的朝廷命官。你淪落至此,真的是活該!”
“對,你說的都對。所以我落得這樣的下場,就是活該。”九尾突然笑起來,繼續道:“但我若能出去,定要大開殺戒,那些愚蠢的人類,我憑什麼要救他們?恩將仇報,以德報怨,這才是世人的本性。”
丁卯被嚇了一跳,就彷彿被關在這牢籠當中的已經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殘暴的野獸。
丁卯一想,在九尾的震懾之下,的確江湖上少了很多人作亂。除了聲勢浩大的聖月教和地獄門之外,那些小幫派的確沒有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了。
而關於符臨的事情,他也曾瞭解過。
所以,就連他這樣鐵石心腸唯利是圖的人,也不免覺得惋惜。
丁卯並不想看著這個昔日的英雄就此隕落,所以他思忖了一下,還是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雖然我不該說這句話,但是,這個世界需要你。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
九尾一聽,突然又大笑了起來。
“那為何你不去做呢?”
“我……”
丁卯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內心,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被名利所困。但當九尾問出這句,丁卯卻竟一時語塞。
他深知自己絕不會去做那樣愚蠢的事。
瞬間,他似乎這才終於理解了符子期的掙扎與不易。一個親眼見到父親因為正義而死的人,就算化作另一重身份,就算這重身份無比接近死亡,他還是要堅守人間的那最後一抹所謂的正道。
此刻的丁卯,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渺小。這是他第一次為一個犯人而動容。
“符子期,你想繼續活下去嗎?”丁卯自知自己做不到,若符子期一死,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了這樣一種人。
而他也深知,符子期即將面臨的,是怎麼樣的下場。
“不,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九尾的聲音無比冰冷,“是在憐憫我嗎?還是因為嫉妒我比你聰明,比你武功強,所以在看我的笑話?”
丁卯彷彿是被說中了一般,心中一顫,剛才累積的情緒突然煙消雲散,憤憤罵了一句,“那你就在這裡好好等死吧!”隨之便離開了這裡。
丁卯不否認符子期說對了一些事,但自己對符子期更多的嫉妒,是嫉妒他比自己有勇氣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他所做的,是自己曾經想做而沒有勇氣去做的事。
黑夜臨近,一個白髮白衣頭戴狐狸面具的身影從樹梢閃過,來到了牙商傅苗的院子裡。
“九尾公子到此,還不速來受死!”
片刻後,屋內油燈亮起。傅苗膽戰心驚的開啟門,卻望見九尾公子。這些天以來,他已經因陰宅的事情殺害了太多的無辜之人。可這麼久以來,他有著地獄門的保護,所以覺得就連九尾公子也不敢來找自己的麻煩。
可現在,他才知道他想錯了。
透過狐狸面具,楚泉注視著瑟瑟發抖的傅苗,見有兩名僕人聞聲走了出來,一刀便砍了下去,血濺五步,兩名僕人嚇得四處逃竄。
楚泉只能為符子期做這麼多了,他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找到了臨安城中最好的工匠和裁縫,給自己做了一套這樣的行裝。
只有符子期在大牢中的時候,九尾公子又出現在了臨安城。才能證明符子期,只是符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