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打量起周源，清秀的臉龐，眼睛彎彎的藏著遮不住的笑容，碎髮掩蓋下是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
“要不，去店裡坐坐？”見林柚盯著自己看，有點害羞。
“哦哦好，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難道被發現了，林柚被自己囧到，只好躲在周源背後一步一步移動，像一隻小貓。
“這邊真安靜，這才幾點鐘，小鎮上的店居然關的差不多了，好像沒有什麼夜生活哦。”林柚主動挑起話題。
“對啊，人不多嘛，噓……你聽。”
林柚豎起了耳朵：“是什麼啊？”
“你自己聽啊。”
“好像是……青蛙？”
“還有螞蚱！”
“騙人！螞蚱怎麼會有聲音。”
“哈哈哈，真的啦。走吧”
靜謐的春夜，兩個人在石子板路上從一前一後並作一排，月光灑在她身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到了咖啡店，拉了燈，跟白天溫暖的店完全不一樣，夜間的咖啡店顯得簡陋。
“坐吧，我給你倒杯水，或者，也有酒哦。”周源問。
“哈哈，給我一杯水就好，謝謝。”
周源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林柚的手貼了上去，暖暖的，剛剛好捂手。衝周源笑了笑，道謝。
“這家店開了多久啦？你是原住民嗎？”
“不是，我也是旅遊經過這裡，喜歡，所以就開了一家店，這家店開了有3年了。”
“那……在這裡也算老店了哦！”
“算吧！這裡的時間過得慢，三年就像三十年。”
一個黑色的影子緩慢靠近，小爪子輕輕地踏在木板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林柚還在想聊什麼話題好的時候，只見一道黑光閃過，一聲“啊嗚”從林柚的桌子上跳到了另一張桌子上。
林柚嚇了一跳，連椅子都後退了幾厘米。
“別怕別怕，是店裡的貓。”周源穩住桌子，轉身對著貓低聲地說：“泡泡，不要亂跳。”
“哦哦，有點突然，嘿嘿。”林柚喝了口水稍微鎮定了點。
“這貓一直在店裡養著，是店裡的吉祥物。也是一隻流浪貓，就在今天我們遇到的那個河邊，那時候泡泡才生出來，小小的被放在了紙箱裡，冷的瑟瑟發抖，身上溼漉漉的。”
“你撿回來啦？”
“嗯，沒想到現在養得這麼胖。”
“是有一點，它叫胖胖？”
“不是，泡泡，泡沫的泡。”
“哦哦，泡泡。我以為它叫胖胖呢！”
“胖胖也可以。”
兩人笑作一團。
“你也是到這裡來旅遊的嗎？”
“嗯，算是，也不是。我是來探親的，我的外祖母住在這裡，只是我從記事起就沒有來過了。”
“哦哦，這裡挺好的，小城的古樸與安靜。”
“嗯。”
“你晚上住你外祖母家嗎？”
“哦不，今天不住，今天太晚了，我訂了酒店。”
“你從哪裡來的啊？”
“南市。”
“那很近哎。”
“對啊，我開車來的。”說完林柚的電話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是林頁，他回家後沒有看到媽媽，急得哭了。林柚耐心地安慰林頁，跟他解釋，無奈，最後只能把之前他最喜歡的故事又講了一遍，林頁才肯乖乖睡覺。
一看，通話時間32分鐘。
“不好意思，這個電話有點長，是我兒子。“
“哦哦，沒關係，反正晚上也沒啥事。“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謝謝。”碰了碰水杯，林柚告別。
“哎，等會，帶上這個，這是送給你的。”
是那幅畫。
“謝啦，我會好好收藏的，有緣再聚。”
“等會，還有……”周源轉頭，抽出一張餐巾紙，在上面寫了一行字，遞給林柚。
“周源139***”
“OK”揮了揮手上的餐巾紙，林柚作別。
小城的夜格外地安靜，不同於滿是霓虹燈的城市，街道上只有星星點點的光亮，臨街的小店幾乎都已關門，只剩下個別商戶掩著門，門內傳來朋友們相聚的歡聲笑語。沿著青石子路往前走，她看到一個燈光格外亮的小房子，走近才發現，是一家酒吧。
“進來坐？”大概是服務員吧，邀請她進去。
“啊？”
“這家店是這條街上唯一的一家酒吧，如果你要喝酒的話，就進來吧。”那人重複，說完走了進去，留了門。
林柚的“不不……”還沒說出口，看到對方為自己留了門，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裡面的佈置是朋克風，牆上有各種樂器和唱片，吧檯的牆後面是一整面的酒，只有一個調酒師，桌子不多，只有6張，右手邊有一個小舞臺，沒有看到樂隊。6張桌子倒是都坐滿了。林柚往吧檯挪去，大家各自各地快樂，沒有人發現進來了一個人。
要了一杯無酒精飲料，林柚還開著車，不敢喝酒。舞臺上突然來了三個人，各自拿起自己的樂器，主唱說：“歡迎新來的朋友，我給大家帶來一首《藍蓮花》。”說完，大家回頭，看到林柚，林柚沒有想到原來這個“新來的朋友”就是自己，只好尷尬地笑笑。
一曲聽完，林柚付了錢，離開。
找到車之後，天色已經漆黑，慢速開著車，穿過小道，燈不夠亮，開得極慢。
到了酒店，林柚洗過漱，坐在床上，一邊擦頭髮，一邊想心思。
第二天，林柚睡到飽才醒過來，看了眼手機，已經是上午11點鐘，她已經好多年沒有睡這麼長的時間，索性，決定再溜達一天，先不忙正事了。
小城的小，還體現在這個小城幾乎沒有別的主幹道，她又繞回了那條街。鬼使神差的，她往昨天的那家咖啡店走去，門虛掩著，她沒走進去，從咖啡店路過，抬頭卻看到周源還在昨天那個位置，依然是靜靜地畫著畫。
“嗨。”林柚站立，跟周源打招呼。
“嗨。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嗯，睡過頭了，所以……”
“那什麼時候走？”
“其實我不是來旅遊，我是來探親的。”
“探親？”
“嗯，我的祖父母。”
“哦哦，他們住在這裡？”
“現在已經不住在這裡了，老家在這裡。”
“在哪裡啊？”周源被林柚繞糊塗了。
“久西巷108號。”
“啊，原來是那裡。”
“嗯？你也知道。”
“這裡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那裡。”
“嗯？”
“算是我們這的一個景點，看來，要叫你林大小姐了。”
“哈哈哈哈。”
兩人笑作一團，之後就沒有再講話，林柚坐在周源的椅子上，周源則站在畫架上，一點點地畫，還是昨天那條河，林柚拿出一本英文書，安靜地看書，兩個人默契地無言很久，直到周源的畫已經快完工，也到了午餐時間。
“我們去吃飯吧。”周源邀請。
“你畫完啦？”看到畫架上的畫，林柚問。
“顯然，還沒有，下午再繼續咯，下午或許有不一樣的風景。”
“你畫的是河水，河水也會變嗎？”
“當然。一直在變。”周源再次邀請林柚去吃飯，林柚只好跟著他走。
周源說的吃飯卻不是餐廳，而是咖啡廳後面的院子，周源就住在這裡，院子裡種了一些蔬菜，周源請林柚坐在咖啡廳，自己走進廚房，不一會兒，林柚聽到“飯好了。”便往後院走去。
無錯書吧一個小桌子上面擺了四盤菜，都是格外家常的菜。
“這些都是從院子裡摘的，特別新鮮，簡單吃吃？”周源招呼咖啡廳的服務員一起。
“看起來好棒哦，從菜園到廚房。”
“再到飯桌。”服務員搭話。
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閒聊，那隻小黑貓也跑了過來，慵懶地曬著太陽。
“真的特別好吃，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新鮮的菜了，謝謝你們的款待。”
“不用謝，歡迎你來到我們的店裡。”
三個人吃了好一會兒，周源介紹自己當時來到這個小城的原因，說自己留下來的原因，說遇到服務員，也請他留下來的原因，說這個小城吸引自己的地方……林柚聽得入了神，三個人放下了碗筷，沒有人收拾碗筷，坐在一起曬太陽，閒聊家常。
時間一點點地溜走，可是林柚卻對時間有了精確的感受，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內容，溫暖的太陽照在身上，身上也暖暖的，很快，林柚的倦意襲來，周源說：“你不是才起床的嗎？怎麼又要睡了？”
林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擦口水：“太陽真暖和，這個椅子也特別舒服，很難讓人不想睡覺啊。”
“我收拾一下，給你挪個地方，就在這曬太陽睡覺吧。”
服務員幫襯著，之後就回到前廳去營業了，下午的咖啡店，往往能迎來更多客人。
林柚一直待在後院，那隻小黑貓躺在她的懷裡，一人一貓，懶洋洋地躺著，太陽眼，林柚戴上了墨鏡，手輕輕地順著貓毛。
“你自己沒睡著，倒是把貓摸睡著了。”周源收拾完廚房，也拿了一個竹椅坐在了林柚旁邊，小黑貓醒了，從林柚的腿上跳到周源的懷裡。
“哎呦。可真沉吶。”周源兩隻手接過黑貓，打趣。
“嘿嘿，你信不信透過墨鏡我都看不清楚貓的樣子？”林柚問了一個無腦的問題。
“啊？哈哈哈哈，你可真幼稚。”
“你下午沒有安排嗎？”
“嗯，暫時沒有，就在這，曬太陽，算不算安排？”
“算啊，我的意思是，我帶你出去走走？”
“可是你的畫還沒畫完。”
“小河又不會消失。”
“去哪裡啊？”
“跟我走就是咯。”
“那好吧，不過，我還要再賴一會兒，把貓給我，可舒服了。”
周源把貓遞給她，自己拿了香盒，點燃了一隻香。
“是什麼味道？”
“禪香啊。”
“嗯，真不錯，對了，你多大啊？”
“不告訴你。”
“男的年紀有什麼好避諱的？”
“男的就不能避諱啊？”
“好吧。”
待了一會兒，兩個人出門，周源繞到車庫，一輛小小的皮卡，貼了綠色的車衣，好像很久沒開過的樣子，開啟車門的時候，把手差點被他抓掉，兩人相視一笑。
“的確很久沒開了，哈哈，最開始買這輛車，是為了去探店、採風，後來在這裡安定了之後，就極少開了。”
“要不還是坐我的車吧，別在半路上壞了。”
“不會的。放心吧。”撣了撣灰，周源喊林柚上車，林柚無奈，只好坐上了車，發動車的聲音過重，林柚嫌棄地說：“你不會沒有駕照吧？”
“怎麼可能？”說完，啟動車，直接開走。
小城的路並不好走，小皮卡在坑坑窪窪的路上顛簸著，兩個人一路上聊天，打趣著，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來吧，我的小皮卡還不錯吧？”周源讓林柚下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寺廟。
“你怎麼會想到帶我來這裡？”林柚不解地問。
“你進去就知道啦。”周源保密。
平常的日子，寺廟裡的人並不多，幾個小沙彌散落在各處，有的在打掃，有的在踱步讀書，有的在唸經，這裡安靜，不染塵埃，彷彿與世隔絕一樣。寺廟所處位置要高一點，桃花已經抽出綠色的新芽。寺廟的偏殿旁，有棵樹格外粗壯，樹冠複雜，顯然已經有些年歲，林柚不認識，向周源求助：
“這是什麼樹啊？”
“是菩提樹啊，你不認識啊？”周源回。
“我不認識。”
“那你可真是孤陋寡聞。”
林柚白了周源一眼，嘴裡嘟囔著：“我又不信佛，我怎麼會認識？”
寺廟的長廊特別多，一個個小房間依次排列，長廊連線著亭臺，兩個人信步，往最裡面的大殿走去，臺階很長，林柚的鞋底沾了點泥土，周源讓她不要動，低下身子，掏出紙，準備幫林柚擦拭鞋底的泥土。
“哎……”林柚縮了縮腳。
“幫你擦擦，這麼髒，怎麼進殿啊？”
“哦。”林柚沒有動，任由周源幫她擦乾淨。寺廟裡彷彿沒有垃圾桶，周源只好放在了裹了餐巾紙放在包裡，繼續讓喊林柚爬樓梯。
林柚與他並列，虔誠地往最高處走去。
一尊大佛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