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錢多醒來,發覺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好像是有點脹氣,腹部鼓了起來,較之前好似大了一圈。
不過並不打緊,這點小毛病,耽誤不了上課。
然後是起床,吃早飯。
錢多母親去的早,他從小和父親長大,早飯和熟悉的父親坐在餐桌上,可是兩人吃飯的氣氛卻又那麼陌生。
錢多的父親不善言辭,錢多也是,兩人曾有過整整一個月沒有和對方開口說話的記錄。
但是今天的飯桌上,錢父出奇得說了句話。
“怎麼,今天胃口不錯?”
“啊?”
錢多一愣,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發現桌子上的菜幾乎已經被一掃而空,父親蒸了一整籠十來個大饅頭,也都快被自己吃完了。
“好像……是。”
錢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有些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嚇到了,這麼多饅頭,能頂上三個成年男人的飯量了。他這輩子沒一次吃過這麼多東西。
可他還是不餓,甚至沒有一點飽腹感。
錢父從兜子裡掏出五十塊錢遞給錢多。
“你要是沒吃飽,就去外面再買一點。你一會兒上課,我再做飯也不趕趟了。”
“謝謝。”
“沒事。多吃會壯一點,壯一點好。”
錢多沒有回話。
他討厭自己的父親,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拋棄了自己的妻子,讓她死在異種手裡。
他擦了擦嘴,背好書包,從桌子上撿起自己的黑框眼鏡,厚重的眼鏡壓的鼻樑有些發酸。
他推開門,去往上學的路上。
錢多喜歡上學,很喜歡。而他之所以喜歡上學,有這麼兩個原因。
第一,他討厭他的父親,在學校,就不用面對父親那張臉了。
第二,他喜歡隔壁班的班長,一個叫祝皓然的漂亮女生。
沒了。
錢多學習並不好,即使他的眼鏡片幾乎有瓶底子厚,即使他這麼喜歡學校,即使他每天都努力學習熬到深夜。
他的成績永遠都是班裡的中等水平,從來沒提起來過,也從來都沒掉下來過。
錢多,是個好普通的人啊。
此刻的錢多,肚子又餓得厲害了,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路過學校旁的美食街,他從兜裡掏出那張錢,準備隨機走進一家餐館。
突然,身旁一隻健壯的胳膊摟住他的肩膀,把他夾在腰間。
“嘿嘿,這不錢多多嗎?好久不見,來和哥幾個談談心。”
錢多心頭絕望。
“媽的,怎麼遇見他們了。”
樓住錢多肩膀的那個高他半頭的男人是個不上學的混混,欺負慣了他,這次盯上了他手裡的錢,於是便輕車熟路得把他拉到旁邊的小巷子去。
巷子裡,有混混的幾個同夥。
要是放在以往,錢多是絕對不會反抗的,他被欺負慣了,先把錢交出去,說不定還能免幾下打。
可是這次,錢多不知道是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
“錢多多,把身上的所有錢都交出來,我少踢你兩腳。”
混混們把錢多推到牆角圍住,他們的頭目威脅道。
“不給。”
“嗯?你說什麼?”
“我不給,這是我的早飯錢,我還沒吃飽飯呢。”
我到底都是在說什麼啊?
錢多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震驚,這明明不是他想說的話,可是身體好像被某種情緒控制了。
“哎呦,有種。可是抱上祝家大腿了,這氣質都變了,脖子都梗起來了,活像一條狗,舔狗。”
那混混頭子笑了,伸出手來,拍打錢多的臉,啪啪作響。
呵,忒。
一口濃痰被吐到錢多臉上。
“他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什麼吊樣,那祝皓然能看上你?也就是你倆一個學校的,我們欺負你時候她過來幫你說兩句話。你還真以為她看上你了啊。”
“切,那姓祝的也不是啥好人,我聽一中的朋友說來著,昨天晚上被她們班來了沒幾天的轉校生搞定了,倆人那天下課一起坐車去的酒店。”
“嘖,她那小身板給折騰一晚上,今天還能上學嗎?”
“那轉校生也虛得可以,說不定比她還虛。”
“嘖,那這姓祝的看上他哪點了?”
“聽說那小子家裡有錢,天天他家司機都開著豪車來接,那司機都是道上的人物,聽說人可剛了,一言不合就殺人,可還是對著那轉校生畢恭畢敬的。”
“那看來是真有錢啊,難過小小年紀就虛了。”
“怎麼,小子,看你女神被富二代搞到手了,心裡怎麼個想法,跟哥幾個分享分享。哈哈哈哈哈。”
“我操尼瑪幣。”
“啊?”
那混混頭子一個愣神,眼睛捱了一拳,這一拳力道不小,混混頭子踉蹌幾步沒站穩直接摔到地上。
他整個人都懵了,這小子,他媽怎麼敢的?
“我湊尼瑪的,這小子牛逼了,敢他媽跟我動手了?
都他媽瞅著?動手啊!往死裡打!”
混混頭子向著自己的幾個同夥道。
幾個混混見自己老大被打,也是一愣,但是被提醒後,拳頭便跟雨點一樣向錢多打來。
錢多不會打架,除了剛捱打的時候反抗了兩下,他都在一直被動挨打,他是被打出了經驗的人,捱打的時候一定要雙手抱頭,緊緊護住眼睛和嘴,這兩個地方捱打後勁最大了。他蝦一樣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用結實一點的後背迎接最多的拳頭。
“他媽的,你們給他撓癢癢呢?”
混混頭目怒道。
隨即擠到圍毆錢多的小弟裡,找準時機,一腳踢向錢多的肚子。
錢多悶哼一聲,痛得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都他媽照肚子打,又疼又肉多看不出來。”
“知道了老大。”
那混混頭子一聲令下,然後混混們一腳一腳向著錢多的小腹踢來,錢多試著縮成一段護住肚子,沒用,那些混混會照的他的肚子猛蹬。
“大哥,這小子肚子怎麼這麼大,懷孕了。”
小弟的腦袋遭了一個暴慄。
“懷孕個屁,這孫子是男的,肯定是這幾天天天吃好東西吃的,媽的。
這肚子跟石頭一樣,真他媽硬。兄弟們使勁踹,把他屎給我踹出來!”
屎沒踹出來,但是被踢了一會兒,錢多的肚子確實變小了。
要是問他疼嗎?
嗯,開始是真疼,但是被持續踢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的肚子竟然沒感覺了。
腦子裡開始出現另一道意識。
“快站起來,快跑!”
“護住肚子,別抱頭,護住肚子!”
“你快跑啊!你倒是試試啊,沒準就跑成了呢?”
……
“臥槽泥馬嗎,你還手啊!”
“我真到八輩子血黴他媽遇見你了啊!”
“爹!我給你磕頭了,你快跑吧!我真要被踢死了。”
“臥槽泥馬斃了啊。”
……
“你是,誰啊?”
錢多被打的意識模糊。在腦海裡問那個聲音。腦子也好像缺了根弦似的。說話已經不經大腦了。
“我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啊!”
“胡說,我是男的。怎麼會懷孕。”
“每個人的體質都有不同。”
“那你媽是誰?”
“我選的是一個挺瘦的好看小姑娘。”
“祝皓然?”
“不認識,反正就昨天晚上你見過那個。”
“嘿嘿嘿,我和她有孩子了,嘿嘿嘿。”
“你笑你麻痺啊喂,好大爹,我要死啦。”
“我不能讓你死,你是我和皓然的孩子,我不能讓你死。”
“啊?難道說,大爹你還有後手?你要爆種了!”
錢多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把護在頭上的手抱緊了肚子。
繼續捱打。
……
“我真是服辣。”
小孩哥直接被氣笑了。
“想我堂堂大袞殘魂,當年追隨主上麼仗沒打過,地球最初的霸主古老者就是我領軍打殘的,一輩子七八轉的真神不知殺了多少,沒想到竟然因為投錯胎死在這麼個簡陋的巷子裡,死在這麼幾個弱小的種族手下。
“孩子,孩子,你還好嗎?”
“託您的福,快死啦。”
“你不要死,你是我和皓然的孩子,你不能死。”
……
“臭舔狗。”
“你再堅持一會兒,他們快打累了。”
……
“6”
“你不要急,再堅持一會兒。”
“5”
“什麼?”
“4”
“3”
孩子你在幹什麼?
“2”
“嘎”
錢多嗓子一甜,噴出一大口血來。肚子瞬間癟了下去。
這一口血可把混混們嚇壞了,他們真以為給錢多踢壞了,互相心虛的看了兩眼,一溜煙跑乾淨了。
……
錢多吐完血就睡過去了,這一睡他做了個夢。
最開始的夢裡,他和祝皓然在一起了,祝皓然真美啊,太美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完美的女生呢。他們在一起好久好久。
然後,自己懷孕了,懷胎九月,他給祝皓然生了一條魚人。
並不是人魚啊,人魚是上半身是人,下半生是魚,而這魚人正好相反,上半身是魚,但是長了兩條人腿。
魚人寶寶叫他爸爸,他應了一聲。
然後就突然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與地球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人,但是又很多長相奇形怪狀的類人種族,有像魚的,有像蛇的,甚至還有像植物的。但更多是長的不像人的種族。
千奇百怪。
他就長的像魚,名字好像叫大袞。似乎是魚人的首領,帶領所有的族人效忠一位偉大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的偉大存在很多,自己效忠的那位想要成為最強的那個,於是自己便帶著族人和祂四處征戰。
他們一起打敗了這個世界原有的霸主,把他們趕到了不適宜生存的雪山高原,打敗了許多許多很強大的敵人,奪取祂們的權柄,吞噬祂們的血肉。
自己效忠那位大人變得越來越強。
最終,祂稱霸了世界,佔有了所有陽光之下的土地和海洋,他還想要更進一步,想成為世界真正意義上的主宰。
沒有成功。
祂曾經的戰友們背叛了他,和他所有的敵人一起,在祂距離真正主宰這個世界只差一步的時候,背刺了祂。
……
再然後,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天地崩裂,所有強大的存在死在這場災難裡,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無聲的破碎。
錢多醒了。
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這個世界模糊一片,自己看什麼都看不清楚,而且越看越暈。
他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卻摸到了厚重的眼鏡。
他摘下眼鏡,世界終於恢復了正常。而且看東西格外清楚。
“嗯?怎麼回事?”
錢多感覺莫名其妙。
他扶牆站起身來,然後聽見自己身體的骨頭噼裡啪啦,像是爆豆一樣的響。
錢多記得自己是被打暈的,可是醒來之後並不疼,反而身體格外清爽。
又揉了揉肚子。
不那麼鼓了,但是有些硬硬的。
伸進衣服裡摸一下,誒!怎麼還一塊一塊的呢。
是做夢嗎?
如果現在是夢,那剛才呢?
錢多搞不明白,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出了問題,多出了許多莫名其妙得記憶。
肚子,好餓啊。
錢多走出小巷,此時街上的人已經不多了,他見近處有個賣手抓餅的攤子,摸了摸兜,還有十塊錢。
他叫買手抓餅的攤主。
“喂,師傅,來一份手抓餅。”
“唉,好嘞。”
那攤主痛快得回答,然後看向錢多。臉上的神色逐漸由輕鬆,變成震驚,再到驚恐。
“魚,魚,魚啊!長著手腳的魚,魚會說話了!”
攤主跌倒在地,手顫顫巍巍的指著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