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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送別

我百思不解。

婦人不緊不慢地說道:"比如,祝老身十年後也容顏不改什麼的。"

我看著她已經蒼老的面容實在難以說出違心的場面話,只好換了個說法。

"歲月不改美人骨。"

婦人聽後果然笑得燦爛,慈愛地目送我離開。

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蒙著眼睛。

快到了坊市,我被放下馬車,護送的兩個俠客還恭敬地朝我行禮。

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到了酒坊,遠遠便瞧見了何少辭在空無一人的街巷前等我。

他見到我快步流星,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如同重獲至寶。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何少辭把頭埋在我肩膀上,貪婪地聞著我的氣息。

我不動聲色推開他,拿出了他讓我用命換的密信,也把茵茵的蠱蟲破解之法告訴了何少辭。

然後便冷著臉往酒坊走。

"你去哪?"

"回去睡一覺,難道大人現在就要趕我去織作局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回縣衙便是。"

何少辭上前拉著我的手臂,滿臉的誠懇無辜。

"你去的什麼地方?"

眼見何少辭欲要打探血月樓在浮山鎮的駐點,我開始撒潑打諢。

"何大人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也是有心有血肉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話一說完,我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何少辭愣住了,摸著我的臉笨拙地想要安撫我。

"他們蒙著我的眼睛,我什麼都看不懂,我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去了哪。"

"對不起,我……"

冬夜的風,開始有刺骨的寒冷了。

何少辭紅著眼睛,不知所措。

他掏出了那無價的玉佩繫到我的腰間。

"這塊玉,是我母親的遺物。我很早就想送給你,一直想找個機會讓你收下。"

"在冀川時沒能送出去,這次你便收下,好不好?"

何少辭眼中滿是愧疚,甚至還有與他本人的外表格格不入的溫柔。

贈予女方玉佩,甚至是來自母親的遺物,是木頭也知道對方所求了。

這枚雕刻著百花的玉佩,一看就是女式,與何少辭武將之風相悖,所以從不見他佩戴。

但他足夠珍愛,一直貼身收著,借玉感懷慈母。

可我根本分不清,這裡面到底是虧欠多一些,還是純粹的愛意多一些。

我抹了抹眼淚,目光呆滯地看著已經掛在自己腰間的玉佩。

"你趕緊……看看你夢寐以求的南方情報吧。"

"我們先回去。"

何少辭帶著我回到縣衙時,已經五更天了。

我點燃燭臺,等著何少辭看信。

"要打仗了。"

我驚愕不已,起身去看那封信。

那是南方諸王侯私下的言談舉止,甚至還有床榻間的囈語。

"看不懂。"

我搖搖頭,訊息太稀碎了。

何少辭耐心地解釋起來。

"周成王要借敵國勢力謀反,你看,這幾個諸侯王話中有意向異域商人放行。"

"他們的封地盛產香料,但受制於水土條件一直比不上西域產的。"

"因此為了不讓西域商販來搶生意,這些年都禁止了西域商販踏足。"

這點小事也能看出來?我喃喃道:"周成王……這麼大膽?"

勾結外敵,不知道能不能留個全屍。

"我早該想到的,南方諸侯手裡根本沒有什麼兵馬,倒是極為富庶,可以和塞外缺錢的小國談條件。"

"時間緊迫,我要先修書給梧帝,然後我們便進京。"

"我們?"

我指了指自己,結果何少辭卻點頭表示我也在內。

"何大人放過我吧。"

我趴在桌上,滿身的疲憊。

"我會給你請功的。"

何少辭說道,卻不知這是他這輩子做出的最後悔的決定。

"何校尉,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縣令放在眼裡!"

得知何少辭擅自從涓棠織作局帶走我,汪縣令覺得有損尊嚴。

畢竟汪縣令親口答應請願的死者家屬們要懲罰我。

如今我回到浮山鎮的訊息一傳十,十傳百,汪縣令開始坐不住了,帶著一眾署官來質問何少辭。

何少辭面色如冰,"我行事,你無權過問。"

"何少辭!"

汪縣令氣得鬍子抽抽,"你品級比我高,卻也只不過高一級,何況你只是個武官,沒有戰事時你也得聽我的!"

汪縣令大袖一揮,上來幾個衙役就要把我押送回去。

"且慢!"何少辭攔在我身前,"既然汪縣令認為下官在耍官威,那下官耍便是。"

說罷,何少辭從腰間摸出一枚梧木鳳令。

鳳凰是大梧皇權的象徵,雄為鳳,雌為凰。

昭德女皇執政時掌的便是凰令,而國璽則印刻的是鳳凰雙鳥,共棲息於梧桐枝上。

見鳳令,如見梧帝。

"鳳令在此,天下諸臣,還不奉命。"

何少辭舉著鳳令伸到汪縣令面前,汪縣令驚愕過後帶著一眾官吏跪了一地。

好,好大的官威。

我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偷偷打量起那鳳令。

梧桐木是大梧的神木,儘管已經種滿了大梧的國土,卻也只有皇室才有資格享有梧木製品。

大約還是梧太祖和那個存在於傳說中的樹精的關係,把梧桐這一普通的樹種推上了神聖的高位。

第二天一早,何少辭就帶著我和裴軒出發去梧京了。

雲茗留下來照顧著遍體鱗傷的茵茵。

為了不落人口實,也給汪縣令三分薄面,何少辭聲稱我繼續服更卒役。

更卒役就是上梧京服勞役。

對於平民來說,這輩子能去一回繁華的梧京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因禍得福。

莫藍、邱衫得知我上京,特意在今天推遲了酒坊的開張時間。

我看著給我送行的眾人,心中充滿了不捨。

就連明父明母,也還是放不下看著長大的養女。

這一世我終於不再是孤獨一人。

明池整理著我被風吹亂的髮絲,眼神中滿是擔憂。

他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沉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著等我離去。

我向馬車走了沒幾步,跑回來抱著明池。

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充斥著我的大腦,讓人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