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正跟著鶴落山月的步伐行走在一間裝置齊全的實驗室裡,周圍有穿著防護服的研究人員在不斷穿梭,向走在前面的鶴落山月致意。
鶴落山月領著夏油傑走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前,裡面幾名拿著記錄板的研究人員正在觀察著眼前的實驗,在純白色的桌子上有一個麵包大小的暗色屏障,有人拿著一把錘子樣式的咒具往下用力砸下去,屏障紋絲不動。
換了一個人持著錘子砸下去後,屏障卻如易碎的蛋殼般,轟然破碎。
鶴落山月側身看向夏油傑,“我們發現,比起會隨著時間慢慢失去效力的符紙,有著媒介的帳要更加穩定,這是探究是否能用帳來取代符紙的實驗。”
鶴落山月移開視線,看著裡面的人再次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動作,不斷除錯著咒力輸出。
“事實上我們已經初步得到了非常可觀的成績,我們已經研製出了能對指定物件進行遮蔽的帳,在關著你的房子上就用了這種技術。”
鶴落山月繼續領著夏油傑往深處走,“現在正在嘗試將帳遮蔽訊號的弊端給去除掉,如果成功的話資訊傳遞方面將會往前躍一大步。”
夏油傑愕然的看著前面邁步的身影,驚訝的情緒直接浮於表面,
許是避免普通人感到恐慌,又或者是對非術師的蔑視,咒術界具有很強的封閉性,結界術和符咒幾百年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封建又古板。
然而眼前的少女高舉著旗幟,將已經持續了幾百上千年的閉塞給直接打破,傲慢又張揚。
走在前面的鶴落山月並不知道夏油傑複雜的心理活動,還在介紹著,“但是目前最核心的專案還並不是這個。”
兩人越走越深,幾乎是來到了這個實驗室的最深處。
鶴落山月皮質的鞋子在冷硬的石磚上輕點了一下,翩然的回身看向身後的少年,嘴邊自然的允著一抹笑意,但眉目卻是淡然。
冰涼的透明玻璃後面,有數臺龐大的機器在不停運作,冰冷的鐵器在頭頂白熾燈的招搖下發著光亮。
機械臂翻轉、移動、刻印,一把最新型的槍械就被製作出來了,被放進了像是壓縮器的盒子,出來之後夏油傑感覺在槍械的核心中有咒力在流轉。
鶴落山月看著夏油傑愣然的表情勾起了嘴角,眼裡有翻湧的肆意清冽,展現了些被她埋藏更深的真實。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是驕傲的人,然而鶴落山月的傲慢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她有驕傲的資本。
明明鶴落山月背對著光源,但她眼中的光亮卻越來越盛,裡面似有流淌的液金,滾燙蓬勃。
鶴落山月往後退了幾步,背對著身後可以說是跨時代的研究,張開雙臂,柔順的長髮被她後退的動作揚起了一些,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撥雲見日般讓她的五官更加明豔。
——在她身後是一條咒具製作的流水線。
美國心理學家查普林與克拉威克在其名著《心理學的體系和理論》中開宗明義地寫道:“科學的歷史是男女科學家及其思想、貢獻的故事和留給後世的記錄。”
這句話明確地指出了推動科學發展的兩大動力源頭:大師與經典。
何謂“大師”?又何謂“經典”呢?
在這本書裡作者是這樣解釋的:
大師乃是“有巨大成就而為人所崇仰的學者”;經典乃指古今中外各個知識領域中“最重要的、有指導作用的權威著作”。
大師總是導時代之潮流、開風氣之先河、莫學科之始基、創一派之學說,大師必須具有偉大的創造、偉大的主張、偉大的思想乃至偉大的情懷。
經典是具有原創性和典範性釋與的經久不衰的傳世之作,是經過歷史篩選出來的最有價值性、最具代的承表性和最富完美性的作品。
經典通常經歷了時間的考驗,超越了時代的界限,具有永恆的魅力,其價值歷久而彌新。
對經典的傳承,是一個民族、一種文化、一門學科長盛不衰、繼往開來之根本,是其推陳出新、開拓創新之源頭。只有在經典的引領下,一個民族、一種文化、一門學科才能煥發出無限活力,不斷發展壯大。
鶴落山月是天才。
不同於他和五條悟的天才。
她是能改變世界走向的天才,必然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在咒具方面的敏銳嗅覺和創造力打破了過去的經典,瞬間就將幾千年的古制給全部否認。
夏油傑不敢想象要是將這裡的東西公佈出去將會給咒術界帶來多大的動盪。
咒術界厚重的歷史、遵循的規矩都會被強硬的打破、推翻,被打磨成一篇全新的文章。
夏油傑愣怔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彷彿喪失了語言功能,久久未能言語。
當夏油傑在看鶴落山月的時候,鶴落山月也在看著夏油傑。
既然不打算殺死眼前的這個人,就把他拉進來吧。
“夏油同學,消除咒靈的辦法不止有殺死所有非術師,只要有咒具,透過培養,普通人也能消除咒靈。”
“將術式和咒具常規化,把它深入到非術師的日常生活中,這何嘗不是一種方式呢?”
只不過她的目的並不是這樣罷了。
改變了消除咒靈和詛咒的方式之後,掌握著技術的鶴落山家就會成為無法撼動的唯一。
她幾乎是沒有掩飾的展現了自已的傲狂,微啟的紅唇有點點尖銳的犬牙,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
沒有作用的術師家族,會慢慢消亡吧?
而鶴落山月會永遠屹立不倒。
一種文明的消亡,歸根究底是技術的更迭。
通常這種改變是碾壓式的。
“夏油同學。”
“科技是能改變世界的。”少女勾著嘴角笑著,穠麗的臉龐彷彿能讓人願意貢獻出全部身家,將她金枝玉葉的供養起來。
“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嗎?”
鶴落山月輕抬手掌,示意著身後不斷運轉機器,她笑得柔和,卻分外張狂,似是這裡唯一的女皇。
啊哈,雖然這麼問了。
但鶴落山月並不打算接受任何拒絕的回答。
鶴落山月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夏油傑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控制著頸環的按鈕還在口袋裡。
來吧,選擇吧。
是加入還是死亡?
少年微愣,站在原地久久未動,他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鶴落山月社交距離的邊緣,得體端正。
他執起鶴落山月自然垂下的手掌,在額心輕貼了一下。
這是一種處於下位的臣服姿態。
“當然。”少年清冽的聲音響起。
鶴落山月笑了起來,紫水晶般的眼眸微彎,滿意的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
她抬手,修剪圓潤的指甲有意無意的刮過夏油傑脆弱的脖頸,似是威脅,似是回應。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