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蠶般的巨大咒靈劇烈的翻騰起來,揚起遮目的塵埃,紫色的血液飛濺,伏黑甚爾持刀將咒靈從內切斷,紫色的血液淋滿全身,他踩在石頭上,肩上盤踞著一隻深紫色的咒靈,垂眸看著五條悟,虎視眈眈。
五條悟抬眸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的傷口姑且被他用咒力強化過了,雖然不會再流血,但痛感卻一點沒少。
不是剛才捅穿他的那把刀。
也不見他身上有什麼可供收納的地方。
到底是從哪裡掏出來的?
還有這個咒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是這個咒靈具有儲存的功能嗎?
咒靈死亡,化為飛灰逐漸消失,伏黑甚爾就這麼立在一個長滿青苔的巨石上,低頭看著五條悟,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看起來深不可測啊。
……
喉嚨被戳出一個大洞,自鎖骨到小腹被大力的劃出一條血痕,胸腔的骨頭斷了,刺進了肺裡,右腿被刺了三刀,額頭被一把小刀貫穿了頭骨。
五條悟敗了,敗給了非術師。
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血液順著肋骨刺入的洞口流入肺,伴隨著他岌岌可危的呼吸反流進氣管,讓他的呼吸聲有種浸水般的渾濁。
輸了……
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他要死了……
破碎的喉管和肺已經不能支撐他的行動和思考,身體裡的氧氣越來越少,視線開始變得狹窄、模糊。
他能看見天上的雲朵在慢慢移動,天空蔚藍,讓人只覺世界廣闊無邊,自已宛若滄海一粟。
【彷彿倒轉的汪洋大海。】
五條悟無端想到這句話。
這是誰說的?
不是他,也不是傑、硝子……
是月說的啊。
在這艱難的時刻,五條悟卻只想到這句無甚意義的比喻。
是因為她總是說自已的眼睛像是摺疊壓縮過的蔚藍天空嗎?
五條悟無端有些想笑。
那她說得次數也太多了吧?
多到讓他現在也能想起來。
說起來,他前幾天還在跟月誇下海口,會凱旋歸來,現在卻變成這副樣子。
他現在很醜吧?
滿身的灰塵血跡,蠅頭聚集在他身邊,彷彿他已經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他現在連凝聚咒力都艱難,血液大量的流逝讓他的四肢開始冰涼。
有一片樹葉在他面前飄落,在風的作用下旋轉、移動,像是早春的櫻花一般。
鶴落山月喜歡櫻花。
……
不對,是因為她母親喜歡櫻花她才喜歡櫻花的。
她也不喜歡熱鬧,只是因為自已總是扯著她融入人群。
她不喜歡洋蔥、不喜歡疲憊,不喜歡大聲嚷嚷……
鶴落山月討厭的東西很多,但能被她付諸喜歡這種濃烈情緒的東西卻幾乎沒有。
人與人的交往多半膚淺,或只是在較為淺薄的層面上,交流容易又艱難,一旦走進深處,人與人就是相互的迷宮。
她似乎從未敞開過心口。
她似乎永遠婉婉有儀、不卑不亢。
她似乎永遠立於可以立即抽身離開的安全之地……
——這多讓人火大啊。
……
整個心臟彷彿都在劇烈的震顫,從大腦傳來的念頭充滿全身。
想見她,現在就想見她。
……
墜落的太陽像是被地平線吞噬,最後的餘暉將天空染成紫紅色,臨摹出這片土地的輪廓,有鳥雀從巢穴裡飛出來覓食,扇動著翅膀飛翔在近乎於血色的天際。
鶴落山月正在拆解著一件古老的咒具,上面印著的咒印被深深的鏽跡給掩埋起來,已經失去了任何效用。
她小心的將咒具拆開,一片一片的將其泡進藥水裡,去除上面的鏽跡,露出底下已經被磨損了大半的咒印。
鶴落山月一邊用縮放的鏡片觀察,一邊在手邊的白紙上畫出上面的紋路。
放在桌面的手機響了起來,在桌上不停顫動著。
她放下了手裡的物件,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喂——”
“小小姐,星漿體被殺了!”
日野城次郎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傳過來,聲音裡充滿了急切。
鶴落山月愣了一下,手背撐在桌面上,手指按在額頭上輕點,像是在思索。
“這樣正好,省的我們……”還要費心思殺她。
日野城次郎的話還沒說完,“是伏黑先生乾的,現在東京高專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五條他們怎麼樣了?”鶴落山月光腳踩在地上,冰涼的觸感讓她變得清醒。
“不清楚……我們的人沒有看見他們的蹤跡。”
日野城次郎的聲音急促,像是在奔跑,“小小姐,我們安裝在伏黑先生身上的探測器檢測到他的生命體徵已經消失了!”
生命體徵消失?
也就是說……伏黑甚爾死了?
是五條悟他們乾的吧?
鶴落山月感到很可惜,珍貴的實驗品沒有了,但也只是可惜。
她稍稍偏頭,如綢緞般的長髮從肩頭滑落,掉落在桌子上彷彿蜿蜒生長的紫藤花。
“把那棟房子裡的東西都撤走,尾巴掃乾淨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日野城次郎:“已經在做了。”
鶴落山月拿著筆扯過一張廢稿,在上面陳列著需要注意的問題,她拿著電話繼續吩咐道,“還有……”
砰砰砰——
有人敲響了房間的門,鶴落山月將需要掩藏的檔案收起來,吩咐了幾句後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這是單人病房,裡面只住著鶴落山月一人,規律的敲門聲在靜謐的空間內迴盪。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檢查的醫生嗎?
鶴落山月這樣想著,卻也還是以戒備的姿勢隨時準備催動術式。
她開啟了門。
是五條悟。
他的左額有大片已經乾涸的血跡,甚至已經染紅了他的白髮,上半身的衣服被劃開一個大口,行動間可以看見裡面白皙結實的腹部,他腿上也有破口,暗色的布料上有大片暈染過的痕跡。
他這副樣子實在是稱不上是凱旋歸來。
這是……血嗎?
誰的血?他的嗎?
鶴落山月不自覺皺眉,“五條,你去找硝子……”治療了嗎?
五條悟突然向前邁了一步,長腿直接越過了鶴落山月的安全範圍,他抓住鶴落山月放在門把上的手,另一隻手擒住了她的肩膀,兩人挨的極近,五條悟幾乎是將鶴落山月擁入懷中。
什麼?
鶴落山月抬頭,愕然的看著他。
“五條,你好像有些不對勁,不然讓這裡的醫生給你看一看……”
五條悟終於開口了,聲音裡似乎一些奇怪的東西混在裡面。
“我現在很好,好得不得了。”
五條悟又往前走了一步,將鶴落山月結結實實的擁住,鶴落山月鼻腔內滿是濃郁的血腥氣。
“月,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對勁,眼前的這個人不對勁。
先暫且順著他吧,等會找機會叫人。
“想明白了什麼?”
“我好像不想讓你結婚。”少年的聲音沙沙的,無端讓鶴落山月聯想到在撒嬌的貓咪。
“嗯嗯。”鶴落山月敷衍道。
“或者說我不想讓你和別人結婚。”
“嗯嗯……嗯?”
你在說啥?
“我好像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五條悟收緊手臂,將鶴落山月擁得更緊。
鶴落山月:“……”
青梅竹馬被人砍了幾刀以後精神好像變得不正常了!!
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