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酒樓中歌舞昇平。
“史初丞”來到酒樓內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荷花池,池中心建有蓮花亭,亭上七八人有餘,其他賓客的座位,按照蓮花亭為中心,海螺螺紋一般螺旋向外排開。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安穩坐下,全然不顧周圍人的議論言辭,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不把別人當人看,心情就會好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朝堂文官大致分為兩類,一派儒學,一派理學。
王慎他們便是出自儒道正統:儒學正宮,這些大儒都有明顯特點:風骨,寧死不屈,和稀泥,我們為的是天下人,人可以死,髮型不能亂,看不爽就噴,噴不過就群毆,打不過就躺等等。
自從天地靈力消失,儒道地位空前絕後,是舊精神主義的代表類別。
雖說元素親和度正在逐步崛起,但終究是幾年內新生產物,並非世間修行主流,從前的舊精神主義仍處於主流。
需要依靠天地靈力的型別已經被淘汰,不需要靈力的依然火熱,各大修行門派都在尋求變化之路,如何擺脫靈力束縛已經成為時代主題。
按陳蕭所瞭解,儒道也很痛苦,從前可以用精神力引導聲音勾勒符文,達到言出法隨,那可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比如,“我的馬有八條腿。”
以前依靠符文可以凝聚天地靈力形成實體,用精神力幻化外形,形成假的馬腿,除此之外,還能有各種奇妙用途,變大變小都是常規操作。
現在言出法隨沒了,對儒道也是致命打擊,去春風樓的少了些,害怕以前做的假被當場拆穿。
但相比之下,純粹武夫直接絕種,淬鍊了一輩子的肉身靈性全無,淪為遍體傷痕的肌肉猛男,只能給別人噹噹健身指導,許多富婆乘機包養了不少武夫,每天換著玩,也是一種時代悲哀。
修仙門派一夜之間金丹失蹤,法器淪為廢鐵,幾代人留下的底蘊,一代宗師守護的夢想,只賣了三兩三的銀錢,換來了灶臺上的一日三餐。
言出法隨確實沒了,但精神力境界還在,作為噴子的職業能力不減當年,那便足矣,當官還是沒有問題。
想到這裡,場內忽然安靜下來。
王慎從中心亭走出,眉間一顆紅痣熠熠生輝,看似和藹可親,實則威嚴內斂,縱橫於官場,成為最頂層,怎麼可能沒點本事。
站在他一旁的是文淵閣大學士李元輔,天水城知府站在最後,尊卑有序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作為儒學正宮的大儒,名下自然有不少弟子,加上史初丞這種官二代,場內年輕一代起碼佔比五成。
剛剛老一輩的送禮已經結束,接下來便輪到晚輩,無論是詩詞歌賦,舞劍奏樂,皆為風雅。
人活一輩子,享受的就是這個“雅”字。
按理說作為王慎後代,史初丞應該牽頭表率,此刻卻在坐席上無動於衷。
“聽說史兄剛剛設宴,找了幾十位詩人為你出謀劃策,不至於連一個心儀的沒有吧!據我所知,這些人可都是聞名天水城的鬼才,還有個色中惡鬼柳三郎,他的人確實不行,難道詩也不行嗎?”
儒家講究尊卑有序,此刻能夠說話的自然是李元輔的兒子李文鈞。
和史初丞這個紈絝子弟不一樣,人家可是實打實的天才學生,去年便金榜題名,此刻已是國子監生,有父親這層關係,不出三年便可進入朝堂。
王慎雖說不會明面上嫉妒好友,可暗地裡還是羨慕的發狂,明顯又是一個首輔種子。
這句話也是讓史初丞下不了臺,就算有好的詩詞,也明顯是別人想出來的,總差了些意境。
大家都以為史初丞會反駁兩句,至少有個說辭,卻見他一副淺淺微笑的模樣,道:“賢者為先,自然是李兄先請。”
李文鈞禮貌點頭,望向王慎所在的方向,道:“王叔,詩詞什麼的看厭了,今日侄兒給您舞劍如何?”
王慎略微點頭,曾幾何時,他也是文武雙全的奇才,後來忙於政事,只得埋在心底,這倒讓他想起了年少時光,他和李元輔兩人任何事都要爭一爭,練劍比武都是常事。
李文鈞倒是繼承了他爹的天賦,可史初丞,雖說沒做錯什麼,可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就想打。
得到許可,李文鈞將茶桌上的佩劍一腳踢出,隨後踏桌而起,在空中旋轉一週落下,伴隨著嗡嗡劍鳴,風聲乍響。
在他精神力的控制下,池中水滴緩緩飄起,直到半空中剛欲落下,轉眼間突然爆開,只一剎那便水霧漫天,長劍劈開迷霧,而後隱於其中,頗有煙雨繚繞之美,一剛一柔,相得益彰。
水霧迴轉後逐步下沉,好似揭開序幕,只剩下劍光煌煌,稱讚之聲四起。
不得不說,李文鈞在舞劍方面下了真功夫,在內行面前毫不露怯,當的起文武雙全,這些場景佈置肯定也是精心構思。
史初丞略微含笑,他就算憑藉【通感】,都遠不如李文鈞,自然是對方太過優秀,比不了的。
就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和對方去爭,沒有任何必要自取其辱,可今天,他卻站起身來,鼓掌誇讚道:“李兄如此卓越,可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如何過活?”
眾人紛紛鼓掌。
李文鈞見他真誠誇讚,謙虛道:“如果史兄每日苦學,一定不止於此。”
史初丞峰迴路轉,道:“什麼都好,可惜少了一點滋味。”
就連王慎李元輔他們聞言也愣了一瞬,紛紛望向史初丞,這話他們倆都說不出口。在沒有靈力的今天,能夠對精神力和身體完美掌控,確實是不容易。
李文鈞饒有興趣,問道:“史兄,有所指教?”
史初丞望向王慎所在的位置,道:“侄兒沒什麼本事,只能給您畫一幅《劍梅》。”
王慎皺著眉頭,心道:“琴棋書畫自然高雅,可跟這小子半點關係都沒有,什麼時候還學會畫畫了?在茶姬身上畫王八還差不多,畫小人都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