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已經多少有些瞭解,御尊,是山盟的建立者之一,也是精神領袖,能夠得到所有仙王的尊敬,想來也不是常人。
夏玄清的原話是,御尊是玉淵神國僅次於國主的人,為表彰他在推動神國修行體系上的貢獻,在前修仙時代被玉淵神國上一任神皇封為玉淵共尊,賜字為“御”,地位無限尊崇。
可惜,他的修行體系因為天地靈力消失功虧一簣,但又在後修仙時代,開創元素修仙,溝通英魂殿,造燃魂引,以元素修行推動核武進展,為人族找到了一條嶄新的路,是真正意義上無數人的引路人,人族最有希望的登神者,甚至已經達到半神境界。
如果找不到其他方法,只能將魂魄交給御尊,其他人皆不可信。
陳蕭看著即將燃燒殆盡的夏玄清,原本掛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紅繩飄向自己,和夏禾給自己這根原來是一枚平安結,兩根紅繩一分為二,現在合二為一。
同時,他的腦海中傳入了一些不能明面上說出來的話,還沒來得及去細想,就感覺手中的夏禾不受自己控制,想要衝向火光。
好在陳蕭隨時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這才沒有讓她得逞。
“我會幫你找到肉身的!”陳蕭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看著自己的爺爺消散,對她來說過於殘忍,陳蕭剛準備將她收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卻發現夏禾眼裡閃過一絲決然。
剎那間,她的魂魄驟然崩碎,嚇得陳蕭一個激靈。
可他看著碎片化的夏禾,手卻凝滯在了半空,半響說不出話。
夏禾的魂魄化為無數碎片,每個碎片中彷彿都有她的投影,這些投影不斷重複著什麼:“拜拜!”
魂魄兵解之術,自內發生,外界無法干擾。
陳蕭看著她緩緩消散,一開始覺得沒必要這麼極端,後面仔細一想,卻又覺得理所應當,別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可她是夏禾,孤獨了一生,不想再麻煩別人。
他放開對夏禾的精神力束縛,只見無數魂魄氣泡用著最後一絲力氣衝向火焰,和夏玄清一起燃起星星之火,在夜光中一閃而逝,隨後化為虛無塵埃。
陳蕭突然感覺魂魄受到撞擊,暈眩感傳來,一眨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現實世界。
……
這是一條路。
沒有路標,不知道通向何方,也不知道來自哪裡,只知道這是這條路的一箇中轉站。
路下面,是無盡的深淵。
陳蕭只是一個旁觀者,他靜靜的看著不遠處,身體無法移動。
夏玄清牽著夏禾走在路上,她對周圍的環境很是好奇,脫離夏玄清的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爺爺,這就是黃泉路嗎?好奇怪的樣子,也沒什麼恐怖的。”
他們走著走著,發現路邊出現了一個引路人,他身著素衣,臉上戴著三分之二的面具,面色含笑看著兩人。
夏禾搶先說道:“御尊哥哥,是你嗎?”
御尊點頭道:“小夏禾,是我。”
夏玄清來到夏禾身後,道:“御尊,我已經圓滿完成任務,沒給你丟臉吧?”
御尊並不覺得完成任務值得高興,只是問道:“玄清,你可有悔?”
夏玄清搖頭道:“人族需要我,自是生死無悔!”
夏禾見御尊轉頭望向自己,急忙把眼前的頭髮捋到耳後,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學著大人模樣,堅定道:“我夏禾,願隨御尊而去,生死無悔!”
御尊只是惋惜,先犧牲的,總是先覺醒之人,是他一步步把他們帶上了這條路,他現在又要送他們離去,還不能表現出來悲傷,只是摸著夏禾的額頭,笑著道:“乖,都知道搶答了,接下來這段路,我來陪你們走。”
“御尊哥哥,我們找到挽救人族的路了嗎?您這麼聰明,肯定可以帶領我們走向未來的吧?”
“小夏禾呀,你沒看到嗎?路在腳下!”
“對哦,路在腳下!”
夏玄清看著腳下的路,明明御尊只是他的晚輩,比夏禾都大不了多少,這十年間崛起於微末之間,一手創立山盟,為人族覺醒盡心盡力,頂多二十五左右的年紀,卻帶領著他們這些人在黑暗中摸索。
可他總是那麼的有哲理,那麼的讓人安心,在他面前,好像自己才是晚輩,是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孩子一般,若不然,憑什麼讓他們這些仙王捨命陪君子。
“爺爺,你怎麼傻了吧唧的,快跟上啊!我想看看這條路的盡頭有什麼!”
三人漸行漸遠,路邊的景象逐漸從虛無變成真實,這條路彷彿從虛無延伸過來,最終變成繁華大道,消逝於天際。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陳蕭看到路的盡頭,並沒有看到所謂的鬼門關,而是一顆象徵生命之樹。
……
隱隱約約間,陳蕭似乎看到御尊回頭一看,他臉上的面具似乎漸漸凹陷了下去,面具之下的面板像是被腐蝕了一般,好像缺少了什麼。
陳蕭搖了搖頭,發現前路再無任何景象,只剩下白霧瀰漫,掩蓋了原有的漫漫長路。
他並沒有清醒過來,這條路總共就兩個方向,他往回一看,只能不斷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發現這條路已經到了盡頭,抬頭一看,居然是剛剛在天空中見到的英魂殿。
英魂殿大門禁閉,門前一金一銀兩頭獅子看守,像是生靈一般。
陳蕭來到它們面前,銀獅子開口道:“年輕人,你要參加入門考核嗎?”
“入門考核?”
“對呀,只需要簡單的問答,就可以得到英魂殿的進入資格,人族歷史上共有九人!最近一位好像才過去不久。”銀獅子指著左邊那隻一動不動的金獅子。
“進去有什麼用?沒什麼興趣。”陳蕭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咦?這麼拽?”
銀獅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人,疑惑道:“英魂殿是跨越時空長河的靈物,擁有入門資格,才有和我們溝通的機會,它可以根據你的需要提供指引,代表著人族最終的氣運之路,影響歷史的那些人背後,全都有我們的存在。確定不感興趣嗎?來都來了,不妨一試。”
陳蕭來到金獅子面前,後者例行發問,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有毒吧,在哪都能遇見,這能有什麼答案?陳蕭感覺自己對這個問題很熟,但是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可能說活著就是為了掙錢吧?
自己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因為遭遇了剛剛的事情,見證了先驅者的死亡,出手挽救了魂魄,所以給自己一次考驗的機會嗎?可自己就是愚蠢的大學生啊!頂多看了很多小說,而且也沒人寫什麼元素修仙。
原以為這個世界沒有天地靈力,會變的像自己世界一樣,至少會向著和平積極向上發展,沒想到這裡的人還是活的那麼憋屈,就像那對夫妻一樣,明明在家運動完休息,突然就被放血了。
背景還是封建王朝玉淵神國,弊端一堆都不用說了,外有幾大神國聯合壓力,東邊的扶桑神國侵犯海岸,北邊北梁神國虎視眈眈,南疆妖族威脅巨大,依靠妖族和人族一命換幾命,完全不怕死,已經將南部洲之地侵佔了三分之二,西邊還有蓮花佛國等等;內有腐敗分子分化,人族勢微。
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陳蕭經歷這些事情後,只覺得這個世界缺了點什麼,好像缺了希望。御尊帶著無數先驅者用命去追尋的,就是那虛無縹緲的希望。
想要給這個世界帶來希望?陳蕭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
一個癱瘓兩年半的人,現在連走路都要靠輪椅,自己都沒有希望,還見不到別人過的不好,真是病態。
陳蕭只想了一瞬,還是嘗試用穿越者的標準答案模板,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誰知,這句話的通殺效果並沒有出現,金銀獅子別說沒有驚訝,就連一點說話的慾望都沒有,好像這句話對他們來說很難理解一樣。
“養氣救不了宋朝,更救不了人族!正常人覺得這句話厲害,是因為吹牛毫無成本,但是,落腳點在哪?落不到實處的話是沒有意義的,在你的世界,那個朝代為什麼滅亡都不知道嗎?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別人就要佩服的五體投地嗎?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屁話。”
金獅子搖了搖頭,像是看智障一樣,道:“你要是隻知道空談,那就走吧!這句話拿去騙騙三歲小孩就行了,真正有這樣思想的人不需要英魂殿幫忙,我們會主動去找他。你們這種德行,抄也不知道抄點好的,說出來都不覺得丟臉嗎?”
陳蕭心中一驚,連宋朝都知道,看來忽悠不了,如果它什麼都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啊,只能真心換真心。
“我其實沒什麼大的理想,只想著過好自己的生活,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如果有條件,也可以為家國天下奉獻,當然,民族危亡之時,我一定會挺身而出!”
說完,金銀獅子還是沒有反應,看來對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感冒。
銀獅子好像很久沒有活動一般皺著眉頭,隨後像金獅子傳音道:“他好像傻了吧!我們看走眼了,感覺像個水貨?要不等幾年再看看?”
過了一會兒,金獅子也吐槽道:“你活了一輩子,連一句正統的思想都沒有嗎?你看看自己說的,誰沒有這樣的想法?既然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想法,我要你幹嘛?跟我一起看門嗎?”
被貼臉罵,陳蕭並不覺得尷尬,只是陷入了沉思。
不能空談,不能敷衍,立足自己,展望未來,還必須有涵養,古今中外,總不可能只有橫渠四句能拿去顯擺,幾千年的文化底蘊,總有比較具有含金量的東西。
陳蕭過了約莫一刻鐘,好像終於從自己的選項中做出了選擇,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