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清明明是在責怪，卻忍不住笑了出來，道：“我已經求了山盟御尊，他答應我會照顧好你，保證你生活無憂，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滿足，只等到你有心儀之人就可以出嫁，到時候他給你做媒！你知道讓他做媒有多難嗎？其他的那些先驅者都沒有答應，只答應了我，他可是整個玉淵神國僅次於國主的人，有他的面子在，誰敢對你不好？”

夏禾搖頭道：“我才不要什麼御尊，我只想你能陪我。而且，誰說女孩子的未來就一定是結婚生子？我不能有自己的未來嗎？你們每個人都被世俗束縛著，還要讓子女和你們走一樣的路，很不合理！”

夏玄清哈哈一笑，道：“這話要是被別人聽了去，你爺爺我可是要被人罵的。”

夏禾感覺自己的悲傷已經達到了頂點，她本來就是個愛哭鬼，經常躲在山盟各個角落哭，好在魂魄不能哭泣，不然又會讓爺爺難過，她只好假裝高興，只是笑的很難看而已。

“我夏玄清，少時無敵於世，得天獨厚，極愛繁華。好精舍，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花鳥。年至花甲，山河將碎，人殘志堅，布衣蔬食，常至斷炊。飢餓之餘，好弄筆墨，回想半生繁華，過眼皆空，六十年來，總成一夢。”

夏玄清摸了摸夏禾的頭，道：“可惜這輩子對不起你，好在我們一家，沒有一個孬種，來！讓你看看，爺爺當年的風姿，什麼叫玄清仙王！”

他將靈虛扔在了十米之外，道：“給你十秒鐘，能跑掉我絕對不再追你！”

“你要想好啊哥！你死了聚魂沒了，你的寶貝孫女可就沒了！”靈虛沒想到這夏玄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夏玄清表情確實沒變，但他動作變得遲疑了許多，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但還有希望，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靈虛就知道人類的弱點不外乎這麼幾樣，繼續道：“意思一下就行了，你把我打個半死，留口氣就行了，沒人會知道，我保證最近絕對不露面，之後你們就離開天水城，找個地方養老，實在不行去其他國家，南方蠱族有秘法可以重塑肉身，你們山盟也有相關的記載，一切都有機會。”

夏禾不想讓夏玄清送命，夏玄清自然也想保留一絲希望，這就是靈虛的底牌。

不過，他的想法夏禾自然清楚，讓靈虛離開，死的就不是一兩個人了，見夏玄清猶豫不決，想起了“先驅者”的宣誓，傳音道：“我夏禾，願為眾生請願，以我血軀，扭轉乾坤！”

靈虛聞言精神一震，立馬跑路，邊跑邊道：“玄清仙王，我收回剛剛的話，你可要說話算數！十秒啊！咱都是苦命的仔，相煎何太急啊！”

夏玄清將所有的魂魄引在身後，手中那塊已經殘破的玉牌格外明亮，其中似有猛火燃燒，卻沒有溫度逃逸出來，只有一縷縷天地靈力向他身上匯聚。

玉牌雖小，卻有無窮偉力自其上蔓延而出，好像可以召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物，空間崩碎，萬靈復甦！

只是瞬間，在夏玄清的頭頂，數十米的高空之上，一座雄偉寶殿乍現，寶殿的正大門牌匾上，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英魂！”

明明寫的是英魂兩字，在陳蕭的眼裡，呈現出的卻是：“人族危亡，我九州英魂何在？”

門後似有不可名狀之物，隔著大門都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氣息，根本不像是現在這個世界能夠擁有的事物。

可惜的是，此刻英魂殿大門緊閉，無法窺探其中。

夏玄清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英魂殿上的那扇門。

他心懷敬意，行了一個半身禮。

“御尊，我夏玄清，願為眾生請願！”

眨眼間，夏玄清瞪大眼睛，瞳孔被純白取代，周遭似有電流湧動，隨著他攤開雙手，長髮瞬間飄揚至身後，彷彿狂風來襲。

“哈哈哈！”

他眼角飄落一滴眼淚，轉眼便蒸發成氣體，做了十年的乞丐，無時無刻不在等待這一天，多少次午夜夢迴，他夏玄清，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不允許自己窩囊而死。

“雷公助我！”

今日，英魂殿為夏玄清大開，天地靈力傾瀉而出，彷彿照亮了整片天地，黑夜如晝。

他雙手向下按壓，借力升向半空，只是向前一點，雷電憑空產生，以不可能避開的速度擊打在靈虛身上。

已經逃到千米之外的靈虛瞬間倒地，七八米長的身軀被雷電抬起，猶如一道鎖鏈將他拉扯回來。

“世間就一個夏玄清，非要讓我遇上……”

靈虛心態有點小崩，這個時候逃到地下是最好的，可惜大地導電，根本扛不住，但凡換個人來，他隨便和他打的不分上下。

在靈虛即將到達夏玄清面前時，旁邊的屋頂上瞬間竄出一隻三米長的巨蜥，一眨眼就來到夏玄清的身後。

可惜的是，還沒碰到他的身體，就已經被周圍的雷電擊飛。

靈虛見狀直呼傻逼，就不能等他變回凡人再上嗎？腦子呢？

噢，自己好像沒給巨蜥設定腦子。

不過，祂還沒抱怨完，又有無數雷電降臨在自己身上，物質軀殼瞬間焦黑，四肢和尾巴都不知道去了哪裡，連一絲灰燼都沒剩下。

別說三分鐘，一分鐘都扛不住，怪不得天地要降怒於人族，這些仙王發展下去，一個個都敢逆天伐上。

隨著雷電不斷落下，夏玄清的身體也在不斷焚燒，他有些疲憊的看著夏禾，隨後將自己身體之前承載的魂魄一同釋放出來。

他朝著英魂殿鞠躬，恭敬道：“請英魂殿破例，收容人族後輩魂魄。”

夏禾知道他心中有大義，連忙道：“爺爺，英魂殿只是個容器，沒有思想，你求他也沒用。”

夏玄清不管這些，他只是落在地上，朝著英魂殿的方向跪去。

可惜的是，英魂殿大門緊閉，並未再次開啟。

夏玄清看著自己逐漸消失的身軀，想摸一摸夏禾，卻又怕靈力燃燒之火會對她造成損傷，只是惋惜道：“我對不起你！”

等到靈力燃燒之火將他焚盡，所有的魂魄失去物質基礎，很快就會消散於世間，尤其是魂魄本來就已經有損傷的，連今天都活不過去。

別人他倒是不在乎，畢竟已經盡力了，只是夏禾，他終究是放不下。

“沒事的！”

陳蕭杵著木棍來到他們的身邊，將一顆顆魂魄逐漸放入自己的身軀。

夏玄清瞪大雙眼，驚道：“你！”

在他的認知中，一個人只能擁有一個熵諫序列，一個序列也只能一個人擁有，這是元素修行法則之一。

可他明明感受到了聚魂，雖說很低階，但確定是聚魂。

他想起了什麼，沒有多說，只是用最後的靈力將周圍遮蔽起來，確保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序列修行，不可能剝奪他人的成果，這是常識之一，但他沒有多問，只是跟陳蕭講了很多聚魂的相關使用方法，以及，透過他這些年的鑽研，創造出的序列手段。

聚魂不像是復甦，親和度必須越高越好，它更像是一種手段，只要你的親和度達到最低要求，就可以使用很多技巧，主要是配合強大的精神力使用。

精神力不夠，親和度再高都白搭。

剛好，陳蕭現在使用聚魂，最低親和度就足夠了，再高也沒必要，而且，還要把機會留到之後使用，不能衝動。

“夏禾說你是個好人，我相信她，聚魂能夠承載的時間有限，如果不找到合適的載體，魂魄還是會消散。”

陳蕭問道：“去哪裡找合適的載體？”

夏玄清搖頭，道：“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找不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它們存入英魂殿中，英魂殿是上古留存至今的靈器，它超脫於現實，處於異時空中，所以能夠儲存一定的靈力，我們這方天地對它的規則也不起作用。如果實在沒辦法，去山盟找御尊，他會幫你解決。”

“英魂殿？你死後不是進入英魂殿嗎？”陳蕭覺得英魂殿就是用來給這些先驅者使用的。

夏玄清沒有回答，只是問了幾個問題，道：“物質決定意識，物質已經被焚燒殆盡，意識還能存在嗎？你以為魂魄和身體是分開的，身體受到焚燒時，不會影響魂魄嗎？”

陳蕭只是啞然，原來使用燃靈之術，進不了英魂殿，他們的結局是什麼，似乎不用多想。

他只是很奇怪，為什麼英魂殿不是為英魂準備的？不過，仔細一想，英魂殿是上古時期的器具，哪怕再不同時代不斷更新，取名也是上古時期就已經定下的。

英魂殿可以暫存魂魄，但是進入英魂殿的都是誰的魂魄？

“據我所知，英魂殿收納魂魄只是機緣巧合，因為它不是誰的器具，也不知道它的執行規則，我們只能透過燃靈引，藉助御尊的氣息召喚它，而且只能用來借用靈力，至今還沒有人能和它溝通，或許御尊除外。”

夏玄清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便將最後的力量用來把靈虛再劈上幾次，擅長補刀，是他成為仙王的決定性條件之一。

隨後，他看著夏禾，喃喃道：“先驅者是看不到前路的，我們只是在不斷嘗試、尋找，在黑暗中摸著石頭過河罷了，這個世界，需要的是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