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一天，買菜途中。

寧江剛出小區，就見到角落有一個三輪車煎餅攤，人來人往，就是沒人光顧。

反觀旁邊的包子攤前，確是擁擠異常，客似雲來。

相較之下，夏天的溫暖的晨光，都照出了煎餅攤老闆的淒涼……

寧江心有不忍，彷彿看到之前的自己。既然沒想好吃什麼，那就來個煎餅吧！

他停下車，走到攤位前。

“老闆來個煎餅！”

老闆依舊自顧自地低頭攤位後攪動。

“老闆，來個煎餅！”

寧江好奇，輕輕敲了一下車子。

老闆這才抬頭，衝寧江微笑，同時豎起一個食指，後者點點頭。

老闆這就開始了自己的操作，從桶裡舀出一勺金黃的麵糊倒在鏊子上，然後輕巧地轉動筢子把麵糊推勻，像天上的太陽似的。

接下來就到了加料環節，老闆指了指面前的雞蛋。

寧江搖搖手，留了個心眼，既然生意不好，想必加料就是原因。那今天就來個素的，加兩片青菜就好了！

哪料老闆點頭後，他麻利地從盆裡拿出兩個雞蛋，咔咔敲開然後往餅上加。

寧江急了，“老闆，我說了，我不要啊！”

老闆恍若未覺，又拿出兩個雞蛋加到餅上。

隔壁攤位的顧客和老闆看到寧江的樣子，紛紛掩面而笑。

寧江滿臉不解，看著他們問：“怎麼了？”

一個好心的顧客拿好包子，掃碼付款後，用手機指了指煎餅攤的車輪。

寧江低頭，只見車輪旁掛著牌子，上面寫著，

【您好，小哥哥小姐姐，我爸爸是個聾啞人，聽不到聲音，您可以用手指點，多有不便還請理解，謝謝！】

好吧，原來是個殘疾人！

理解理解……不過看他加了五個雞蛋，煎餅上滿滿的都是蛋白質，寧江不由嘆息。

待老闆把雞蛋攤勻之後，他衝寧江燦爛微笑著，手指向了火腿腸。

這次寧江是學聰明瞭，直接打出一個“0”的手勢。

老闆點點頭，也回應了一個同樣的手勢。

寧江看得感覺有點不對，這個手勢看起來像是“OK”？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老闆迅速地拿起一根火腿腸，飛快地從中間剖開，然後放進鏊子下加熱。

好吧，加就加，反正一根腸也就，兩塊、不，是三塊，寧江看了看旁邊掛著的價目表。

素餅：8元 加雞蛋2元/個

加火腿腸3元/根 加培根2元/片

加油條3元/根 加雞柳5元/份

……

總的來說，還算正常，有點偏貴了，不過人家殘疾人獨立自強，能理解！

加過雞蛋和火腿腸，寧江也算吃一塹長一智。

當老闆充滿期待地指向培根，他既不揮手掌，也不打手勢，而是握著拳頭揮舞著。

老闆見狀樂了，嘴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不是！不要加啊！”寧江看著老闆一片接一片地往鏊子上加培根，不由著急，拍得車架砰砰作響。

隔壁包子攤的老闆顯然對此司空見慣，“小夥子，你不知道吧？你剛才握拳頭那個手勢，在我們這是十的意思……”

一個買包子的顧客笑了，“兄弟，你要不跑路吧？”

有人又道，“逃單不好吧，人家殘疾人也不容易。”

“那給人加那麼多料，這兄弟不是虧死？”

“反正加都加了，貨真價實……”

聽著對話，寧江此刻只覺得自己是個大冤種，沒事愛心氾濫做什麼！

他這下是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煎餅攤一個生意也沒有！

老闆悟性太高了，實在溝通不來！

當老闆飛速碼完培根，又抬起頭的時候，寧江內心一顫，面上毫無波動。

既然我一動，你就給我瘋狂加料，那我現在什麼表示沒有，你還能怎麼辦？

老闆看了兩秒沒有反應，拿起一根雞柳，指了指。

寧江還是一動不動。

當老闆微笑著，豎起一根手指，作勢要往餅上加。

寧江搖搖頭，然後側身旋轉90度。

老闆大概是讀懂了意思，沒有再加。

然後是油條，寧江還是同樣的反應。

就這樣，要錢的料都過了一遍，輪到加蔥花、海帶絲等配料和刷醬環節。

寧江指了指自己，走到攤位上自己夾著調料往裡加，順便還聞了聞醬料，覺得味道可以之後，才往餅上刷。

一分鐘後，一份超級豪華版煎餅果子出爐，價格41元，愣是分了三個紙袋才裝下！

後面來買包子的顧客見狀，無不驚歎於寧江的豪闊，只有賣包子的老闆才知道，他是踏入了一個多大的坑……

付錢走人，寧江吃了一口煎餅，味道還湊合，就是隱隱覺得太坑！

他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發到鬥音，配文：

【猜猜這個煎餅多少錢？】

配圖是三袋煎餅，和那個煎餅攤子，當然由於選好了角度，並沒有拍到攤主。

吃著煎餅，嘆著氣，只覺得格外噎得慌。無奈，寧江返回包子攤，準備買杯豆漿。

只是接下來看到的一幕令他氣憤又無奈。

煎餅攤的老闆，不知是因為做成了買賣無所謂，又或是一時沒注意沒看到寧江。

只見他從攤位後的箱子裡拿出助聽器塞進耳朵，然後又拿出手機，低頭在陰影裡悠然自得地刷起了手機。

包子攤老闆見寧江回來，怒氣衝衝的樣子，他解釋道，

“年輕人，可別衝動，人家要說是聾啞人也沒錯，聽說戴了助聽器，他的聽力也差正常人一大截哩！”

“我難道還能和他計較嗎，呵呵……”

寧江無奈回答，長長嘆一口氣，這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找他算賬？

可沒時間糾纏，畢竟還要去菜市場採購，今天還得做生意呢！

見寧江掃碼付了錢，包子攤老闆又給寧江拿了一瓶豆漿，

“別生氣哈小夥子，看你剛才那個煎餅可不小，我就再送你一瓶豆漿吧！”

看來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寧江接過豆漿，臉上露出微笑，千萬不能因為一件倒黴事，影響了一天的好心情！

轉身的一刻，煎餅攤老闆抬頭。寧江恰好看見，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者怯怯地低頭，裝作沒看到，又躲到了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