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準備去叫。”
“曉曉啊…”一位被許破曉稱為姑奶奶的老婆婆說:“你知道的,你爺爺他不能辦葬禮。”
“什麼話。”人死了為什麼不能辦葬禮,她今天不說一二三來我就要說了。
“這位是?”
“他們是爺爺戰友的晚輩。”
“為什麼不能辦葬禮?什麼規矩您仔細說說。”
“一個外人在這裡大呼小叫什麼?”正在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許破曉好像叫他“三哥”?
“莫吼莫吼,小心吼斷氣了。”宿銘眸光流轉暗寒殺意。“所以說說為什麼不能辦?”
“你威脅誰呢!”另外一箇中年男人從凳子上站起來,表情兇狠。“你誤會了,我不是威脅,我這是提醒。”
“你。”男人氣地揪住宿銘的衣領。宿銘反手將他撂倒。“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敢跟我動手,小心我讓你見不到明天太陽。”
誰說這話都是威脅,宿銘說這話完完全全真的就是想殺了他。
“小頌,算了算了。”一位模樣最為年長的老爺爺出面做和事佬。中年男人有了臺階就下了,倒是個聰明的,知道打不過就避。
“我們不是針對老成,因為他被一個道士批過命,死了不能辦葬禮,不然會給整個村帶來災禍的。”
“什麼狗屁道士,我看是騙子吧。”
“你這孩子,說話太糙了!”老頭搖頭,見我充滿戾氣的眼神,頓時聲音弱了幾分。他可是見過宿銘一下撂倒了中年漢,不慫才怪。
“總之就是不能辦,明天就抬去埋了。”老頭說完,故作生氣地走了,如果不是看到他躲閃的雙眼,我還真會以為他硬氣的很。
“曉曉”許破曉的姑奶奶憐愛地撫摸她,說出來的話卻那麼無情:“聽你三爺爺的話,明天我們就把你爺爺抬去埋了。”
“我看誰敢。”
“小叔…”許破曉衝我搖頭,然後乖巧地應答:“姑奶奶,我知道的,不辦,還請各位叔叔伯伯哥哥明天來送爺爺上山。”許破曉跪了下去,頭磕的“怦怦響…”
他們又跟許破曉說了幾句,嘰嘰喳喳的,無非就是心疼她孤苦伶仃無依靠,可他們說再多也沒人說要養她。雖然我們會帶她走,可這樣未免太寒心。
同一個村的,多少都沾親帶故,卻無一人肯開口。
人散了後,我和許破曉到了冒坡下村。下村在小溪對面,我跟著許破曉到了一家較為富裕的樓房去。這家有三層樓,按著小別墅建的。
許破曉敲門,沒有人應,可裡面分明有電視的聲音。也是,人窮狗都欺,雖然分上中下村,可離的不遠,可以聽見報喪炮,他們卻沒來,足矣說明了一切。
“大伯伯,我爺爺死了,請你去看看。”
“大伯伯…”許破曉是知道的,她知道閉門不見的意思的,可她還是不肯放棄。我站在一邊,看著她溼潤的雙眼,心裡酸澀。
她只不過是一個不到十四的小女孩子,卻也經歷這些。
“大伯伯可能不在家。”許破曉強顏歡笑跟我解釋。
我記得華夏有一句古話“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全拉倒”就是這個意思嗎?
“曉曉,我們回去。”
“可還有表侄那邊沒去。”
“不去了,我們回去,小叔公會幫你做好一切,我們不要他們了。”
“好。”
如果我沒有道德,我一定驅鬼鬧他們。
“住在這個村的還有幾家?”
“七家。”
“姑奶奶在縣城,得打電話通知。”
“有電話號碼嗎?”
“有,我記下來了。”
“打給她吧。”村裡的就不叫了,他們不來明顯是要斷了,就看看她姑奶奶還認不認她是許家種。
打完了電話,許破曉把手機還我。
“小叔公,為什麼他們都不來送爺爺?”
“因為人性涼薄。”對自已無利的親戚,當然不會認,倘若許酉成是富翁,都不要來請,這些人就能虛偽的擠出眼淚跪在他床前哭。
“曉曉,你要記得,這些人的嘴臉,要記得今天的羞辱。”
這或許就是大伯擔心的吧!他擔心堂哥老了以後沒人管。
我們回到家,宿銘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十多根手臂粗的木棒,他只是瞄了我一眼,繼續刮掉樹皮。
我算了吉時,把許酉成的遺體放進棺材裡。
“我剛剛去縣裡買了要用的東西,曉曉,你把酒分一下放到棺材前的供桌上。”
沒有人幫忙,我們很忙,沒著清掃房間,沒著燒紙點香,弄祭品。
差不多了,許破曉的姑奶奶也到了。
她從門外開始嚎,由三個青年少女扶著,後面還跟著一大幫人。“哥…三哥哥…”
她顫顫巍巍地走到棺槨邊,抱著棺材嚎啕大哭。跟在她後面的人也小聲啜泣。
人多了,破舊的竹屋容不下,我主動讓出位置,到外面曬太陽。
世道還不算涼薄,至少還有一家肯來送他。
不知多久,聲音停了,我和宿銘進去,廚房兼客廳擠滿了人,都沒地落腳。“曉曉啊,等結束,跟姑奶奶回去,大伯伯們養你。”聽到這話,兩個較為年長的中年男人互相對視,眸子裡都透著不願。
“姑奶奶,謝謝您,但爺爺已經為我安排好了去處。”
“你能去哪啊?乖孩子,別騙姑奶。”
“我跟爺爺戰友的孩子走。”她姑奶奶抬眸看向我們,糊了滿臉的淚還在流。
“可靠嗎?”她盯著我們,目光含著探究。
“嗯,爺爺說了,除了您之外,他們都是爺爺的親人。”
“還是跟姑奶走吧,姑奶是你爺爺拉扯大的,如今他走了,你就當給我念想。”
許破曉有些猶豫,可目光轉向那些中年男人,他們皆是躲避。“姑奶奶,算了吧,就不麻煩幾個表叔了。”
這個老人對許酉成是有情的,可惜她的孩子沒有,不想接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即使真的跟他們回去了也只是受盡白眼的生活。
她現在也老了,說句不好聽的,隨時可能會死,等她死了就沒人護著許破曉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