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罈罈的陶罐擺在眼前，鶴一沉默下來，現在是午時，時辰還早。
搬他們的事情要等到傍晚再做，他倒是有時間乾點別的事情。
似乎是照到陽光就會萎靡，剛才給他掀開簾子看的那一陣子，很明顯的是這六人的狀態比剛開始有些不好。
罐子封存著一個個成年的男男女女，除了腦袋，什麼都沒有露出來。
眼睛緊閉，眼周通紅，髮絲凌亂，滿臉髒汙，嘴唇發乾，是不太正常的青紫色。
搬了幾桶水過後，鶴一擼起袖子加油幹，把屋子裡裡外外擦了個遍。
本來不太想幹的，但跟容闕待久了，這麼破爛都是灰塵的屋子，他確實是不怎麼喜歡。
除了黑布那裡，都被擦的乾乾淨淨，中途鶴一還趕走了不少蠱蟲，都給丟到了門外的一棵大樹底下。
等到傍晚來臨，鶴一開始搬罈子，一罈子一罈子的搬過去，六個罈子，得虧他勁大，不然還真挺費力的。
將黑布內的地方清理整潔以後，鶴一看向裝他們的罈子，嘆了一口氣後繼續擦。
等到擦的能反光了才停下手。
唯一格格不入的，只有這幾個人了，屋內唯一的髒汙。
將盆裡的髒水抬出去倒乾淨，清理乾淨，鶴一又給自己簡單洗了洗。
他的臉還可以，為了以防萬一，他給自己抹了一層東西，除了油，什麼都洗不掉。
回到住處以後，鶴一看向其餘六個床鋪，都沒過來呢。
莫不是還得去守著？
那他還得回去？
等了大概得有一炷香的功夫門才被開啟，鶴一笑著衝他們招了招手“晚上好啊，諸位”
“新來的？”
“嗯，今天剛來報道，還請諸位大哥多多關照”
“……”
看著面色不善的幾人，鶴一挑眉有些疑惑“說錯了什麼嘛”
“憋了那麼久得氣，可算是有能發洩的了”
鶴一點了點頭，避開其中一個人的拳頭點評“有道理”
摳眼，踢命根子，踹屁股。
結束後鶴一淡定的坐在床上，聽著他們的咒罵痛喊有些無奈，他不是找事的人，但架不住事會找他啊。
“來，講講，你們受什麼氣了”
沒有人理他，似乎是挺疼的，動作統一的捂著自己的下半身。
鶴一抬手拖著自己的臉安靜的等待，但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隨機踹了一個人一腳“說”
“這，這裡出不去，而且，一直都是蟲子，更何況幹了這麼久了，別說告示上說的每月五兩銀子了，我們現在就連一個銅板都沒能見到”
“沒反應一下嘛，王府家大業大的，哪裡能缺著這點”
“怎麼就不能了，怎麼沒反抗，當時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鬧呢，但剛鬧了沒一陣子他們就死了，接著就出來了一群人把他們拖走了，就，就再也沒人鬧過了”
“怕死啊”
“怕啊，怎麼不怕，怎麼講也得是或者才能更好吧”
“沒錢拿啊，那你們打我幹什麼”
“這都是傳統了，打新來的人給他們立規矩”
“什麼規矩”
“有，有吃的喝的得先孝敬我們這些老人”
“出息”
看了他們幾眼鶴一沒再理會，他還得找暗三和暗二，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怎麼樣了，尤其是暗二，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門被開啟，是那個領著鶴一過來的人開的門，看著躺了一地的人有些驚訝“這都是，你打的？”
“打法可能有些清奇，但沒辦法，都是為了活著嘛”
“吃飯吧”
味道一般，反正不如跟著容闕，鶴一看著有些沒胃口，但還是認認真真的啃著手裡的小饅頭。
難吃，但總比餓著好。
翌日
鶴一看向旁邊空蕩蕩的床鋪有些感慨，還得是老人啊，勤快，麻利，起的是真早。
天都還沒亮呢，就起床了。
洗漱過後啃完涼掉的饅頭的鶴一翻了半天才從牆角找到一把不怎麼好的梳子，將它沖洗乾淨以後又打了一盆水去到做工的地方。
認真的給他們拿帕子浸溼頭髮，梳洗打結的地方，扎的闆闆正正的。
雖然很麻煩，但他頗有力氣。
看著陽光越來越大，他們的臉色越發不好，鶴一開始搬陶罐。
給他們都搬回去。
黑色的布內。
現在就差把他們的臉給擦乾淨就算完事了。
鶴一坐在擦的乾淨的地上沉思，好像，還挺閒的啊。
除了會有不長眼的蠱蟲湊過來，還真不忙，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都要起那麼早，回來那麼晚。
等到傍晚，鶴一把他們又給搬了出來，重新打了一盆水給他們擦乾淨臉。
沒有長的多醜的，就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看起來沒有多少生氣。
乾淨整潔的屋子，乾淨的陶罐，乾淨的安靜的六個人陪著自己一起曬月亮。
看著還算大一點的月亮，鶴一摸向腕間的手鍊，鈴鐺因為太能響了他就交給容闕保管了，只帶著這個手鍊來了。
和絮絮叨叨的容闕待久了，這麼安靜的日子他過的還挺不適應的。
待了一陣子鶴一就又回去了。
“聽說你總是打水”
今日的飯送的比較早，看著他審視得目光，鶴一衝著人笑了笑“有點愛乾淨，就多打了些”
“為什麼只吃饅頭”
“因為菜不好吃啊”
“求生的哪裡講就這些，有的吃不就很好了嘛”
“那個叫瞎過日子，我這才叫精緻生活，雖然咱們瓊，但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啊，一個月五兩銀子，等我幹上個幾年，我就能有錢當家立業了”
“……”
看著他離開，鶴一看向手裡的饅頭沒有說話，這個也很難吃，但他一直在心裡唸叨好吃，希望能騙過自己。
看著他們幾個人回來，鶴一看著疲憊的幾人開口問道“怎麼你們去的早，回來的晚，是有多忙暗”
“又是餵飯，又是躲他們，還得時刻注意著別有陽光找到他們，可不是很麻煩嗎”
“餵飯？我怎麼不知道”
“你看的那是罈子裡的人？”
“嗯”
“他們不用喂，我們看的都是在地上爬的，餵飯喂水，什麼都不斷，費時又費力”
“真可憐，那你們好好加油吧”
地上爬？
是腿被打斷了還是蠱蟲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