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家三姐妹到了端王府，只覺滿眼衣香鬢影，花團錦簇，讓人目不暇接。
陸令儀直呼：“這沒有百來個，也有七八十未出閣的姑娘，端王妃這是長著幾隻眼，她看得過來嗎？”
陸令妍以手抵唇：“小點聲，當心隔牆有耳。”
強烈的陽光照得人眼花繚亂，陸令宛抬手放在眼前，準確的在人群中瞧見了衛萱的身影。
“衛萱姐姐也到了，我們過去吧。”
陸令妍點點頭，拉著陸令儀走過九曲長廊，半道兒遇見好些熟臉，光是打招呼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同衛萱說話的那人指了指她身後，衛萱一扭頭看見她們三人，立即笑了起來。
“是不是也被這場面震住了。”
陸令宛莞爾一笑：“還好還好。”
“王妃還沒來呢？”陸令儀環顧四周，都是年輕少女，不曾見有婦人。
衛萱搖頭：“不過方才端王世子過來瞧了一眼，一看這麼多人，嚇得拔腿就跑，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陸令儀樂了：“是我，我也跑。”
衛萱抿了口甜水道：“按理說京城未出閣的姑娘都在這裡了，為何遲遲不見趙伊琳來。”
“只怕趙家沒有帖子。”陸令宛望著平靜的湖面，忽然來了一句。
無錯書吧“這個節點她來確實不合適。”
陸令妍和衛萱在空中交匯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陸令儀無所謂擺手：“她也不見得樂意來，誰人不知趙伊琳對你兄長心有愛慕。”
衛萱搖扇：“作孽啊！”
端王妃身為女主人，沒道理撂下一堆客人，始終不見她的身影。
然而事實就是她躲在房裡吃冰酪，婢女將她在後庭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裕昌侯夫人，也就是端王妃的妹妹受邀前來，此刻聽完婢女的話，瞳仁緩緩轉了一圈：“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姐姐既然叫了人來府中，何不親自過過眼。”
“急什麼！端王府的門可沒那麼好進，讓本王妃看看那些人是沉不住氣的。”
端王妃悠悠然地攪拌碗中碎冰，眼皮都沒抬，口吻強硬道：“你如今也是做侯府夫人，這點道理都不懂，如何打理偌大的侯府，如何教養膝下的兒女？”
裕昌侯夫人用手絹抵著唇角尷尬笑：“我就是做繼室的，若非姐姐出面撮合，以我的身份怕是連繼室都做不了，何談管理侯府教養前頭夫人生的兒女。”
這話聽得順耳，端王妃終於捨得給她一個眼神：“你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可不就是擺明讓人欺負？縱然你是庶女出身，今時今日你已是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該擺的款兒就該擺出來，把管家大權捏在手裡，誰還敢小瞧了你去？至於那些個不聽話的兒女也不必理會，反正有侯爺在，你當後母的管教不了，就讓侯爺親自管教。”
裕昌侯夫人在端王妃面前從來都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也不敢辯駁一兩句，起身弱弱應是。
端王妃見她這副模樣越發恨鐵不成鋼，庶出就是庶出，始終上不了檯面。她打從心底裡瞧不上王氏軟弱無能的性情，然而如今只剩這麼一個妹妹，偶爾無聊時叫她過來陪自己解解悶也挺好的。
心思迴轉，端王妃讓人撤了冰酪，正打算自行回屋小憩，剛派出去監督後庭的婢女站在門邊請安回話：“娘娘，後庭鬧起來了。”
裕昌侯夫人扭頭看向端王妃，後者露出個譏諷的笑容道：“知道她們耐不住，沒想到這麼快就沉不住氣，是何人敢在端王府鬧事？”
“孫御史長女以及朱太傅孫女。”
端王妃撫著耳邊的紅寶石耳墜，衝裕昌侯夫人揚了揚下巴：“走吧妹妹，我們去瞧瞧熱鬧。”
裕昌侯夫人亦步亦趨的跟上。
眾人看見端王妃閒庭信步走來，幾個拉架的少女也不敢動彈，紛紛退後行禮。
孫秀雲和朱玉珍正吵得起勁，誰也不饒人。
孫秀雲看周遭百般安靜，先前拉她的人也都退後三尺，率先意識到什麼，閉上了嘴巴，一扭頭對上端王妃淡漠的眼，忙跪下賠罪。
朱玉珍慢了一步，狠狠瞪了孫秀雲一眼，俯身跪下。
端王妃就這樣一步一步從她們面前走過，華麗曳地的長裙拖在地上，上頭是用金線繡的牡丹，富貴又奢華，和她這個人一樣倨傲。
朱玉珍心頭亂糟糟的，滿腦袋想的都是該如何向端王妃解釋，哪有心思欣賞裙襬。
倒是孫秀雲多看了兩眼，心想果然人人都說端王府富貴無匹，這要是嫁進來風光無限呢！
可惜她失禮在前，怕是給端王妃留了個不好的印象。轉眼又一想，今日來的人多，端王妃未必全都認識，留個壞印象總比沒有印象的好。
端王妃穩穩當當落座，目光掃過孫秀雲和朱玉珍：“這麼熱鬧啊，你們在說什麼呀？”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輕易開口當這個出頭鳥。
“呦，怎麼都沒人說話，別是因為我來反倒是拘束著你們了。”
孫秀雲輕輕吐氣，挽著耳後的髮絲道：“王妃娘娘恕罪，都是我不好，不該因為一點小事就同人吵嘴。”
“哦，還有這種事情，那是本王妃待客不周之故。”
朱玉珍忙道：“不關王妃的事情，是她故意踩我的裙子，想讓我出醜的，王妃娘娘要替我做主啊！”
孫秀雲感受到端王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解釋說：“娘娘明鑑，我並非故意為之，就是一轉身恰好踩到，她非說我是故意的，還將水打翻潑了我一身。”
孫秀雲小聲啜泣：“我看她才是故意的。”
“就是小姑娘拌嘴……”裕昌侯夫人出聲打圓場，卻在端王妃的視線瞥過來時不自覺收了聲音。
端王妃整了整袖子，目光從眾女身上掃過：“你們各執一詞，本王妃又不在場如何決斷？”
孫秀雲的啜泣聲一頓。
朱玉珍氣得臉紅，又不好說孫家和朱家向來不合，所以孫秀雲肯定是故意的。
端王妃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見二人都不說話，無奈搖頭：“罷了，終歸事情是出在端王府的，本王妃賠給你們一人一件裙子，看在本王妃的面子上不要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