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就算不疼，她也要為他去除。
之前的他本就因為各種原因變得冷漠又麻木，如果現在又因為臉上的傷疤被人冷嘲或熱諷，那是她不願意見到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儘自己所能讓他走出之前的陰影。
雖然她抹去了他之前的記憶，但有些東西，忘記了就不代表不會痛。
……
那日，下了大雨，電閃雷鳴。
慕月睡得正熟，卻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吵醒。
是誰在哭嗎？
慕月這樣想著，起身來看，卻見小瑾宸正站在她床邊，嗚嗚咽咽地哭著。
圓圓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看起來好不可憐。
慕月抱起他，給他溫柔的擦了擦眼淚，輕聲問道：“我們家小卿辭怎麼了呀？”
小卿辭奶聲奶氣道：“師傅，打雷，我怕。”
慕月哦了一聲，倒是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大魔頭竟是個害怕打雷的。
想來也是，按照正常來說，眼前的孩子也不過才五歲，害怕也正常。
慕月哄道：“那小卿辭和師傅睡好不好，這樣就不怕了。”
無錯書吧小瑾宸開心地笑了起來：“好”
從那以後，夜瑾宸都一直和慕月睡一起，直到三個月後，那時的夜瑾宸長高了許多，全然看不出來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若不是慕月一直給他吃丹藥抑制著他的恢復，只怕不出一年，他便會恢復原樣。
好在隨著逐漸恢復，他眉心的雲紋印記並沒有顯現出來，慕月也放下心來。
至於長高的事，到時候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修行之人，偶爾遇到點逆天的天材地寶也很正常嘛。
……
晚上，慕月鋪好床準備休息。
小卿辭突然道：“師尊，我以後不能和你睡了。”
慕月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轉身看了他一眼，問道：“為什麼呀？”
小瑾宸雙手背在身後，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是個小男子漢了，應該要自己一個人睡了”
此時慕月已鋪好了床，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見他態度堅決，也沒再說什麼，只道：“好，那你以後就回自己房間睡吧。”
說完便躺下休息了。
小瑾宸沒想到師尊竟然一點也不挽留自己，頓時感到有些難過，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只能默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要說小瑾宸為什麼突然不和師傅睡了，這件事還得從今天下午說起。
夏天綠樹成蔭，鳥語蟬鳴。
六月盛夏，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河裡的水燙手，地裡的土冒煙。
這天下午，林瑾宸照常在後山的桃園裡練劍，突然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向他襲來，他聞風而動，迅速轉身，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了那東西。飛揚墨髮與飄揚的衣袍同時落下。
他的身體長得很快，已經頗有幾分君子模樣。
林瑾宸抬手一看，是顆花生米。
他的眉頭皺起，好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
“哈哈哈，小師叔好身法。”
頭頂傳來一陣笑聲。
他抬頭一看，是一個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
那少年坐在桃樹枝上，一席白衣，一條腿向下垂，輕輕搖晃著，另一條腿屈膝立著，手肘撐在上面，悠閒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花生米，一顆一顆丟進嘴裡嚼著。
此人他是認得的，是二長老新收的弟子，好像是叫顧鳴。
林瑾宸是慕月的徒弟，顧鳴是趙暮白的徒弟，按照輩分來說，他確實應該叫他一聲小師叔。
小瑾宸只當他是玩鬧，並未理會他，繼續練劍。
那少年見夜瑾宸不理他，從桃樹上一躍而下。
“小師叔為何不理人，是因為五歲了還和尊主睡嗎？”他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卻說得小瑾宸一陣臉紅。
小瑾宸反駁道：“你，你在亂說什麼？”
顧鳴見他臉紅，自知他說對了，有心要逗一逗他這位整日裡板著個臉的小師叔。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小瑾宸氣憤地看向他：“我四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和師尊睡了！”
“哦～，是嗎？”顧鳴顯然不信。
小瑾宸提高了嗓子：“那當然了！”
顧鳴道：“我早上看了天象，今晚會有雷雨，若是小師叔一個人睡，我便相信你。”
小瑾宸急於證明自己，滿口答應了下來。
此刻卻覺得無比後悔，窗外電閃雷鳴，他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從有記憶開始，他便害怕打雷，那害怕並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聽到雷聲，他會控制不住地發抖，因為曾經在每一個雷雨的天氣裡他都受盡了折磨，才會如此害怕。
那些事，那些人，在身體上的傷害永遠地刻在了每一寸面板裡，讓沒來由的害怕。
他突然很想很想師尊，師尊身上香香的，令人安心。
在師尊那裡，他從不會夢到那些可怕的事。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說不定那個顧鳴正在哪裡看著他，若是他去找師尊，定會招來他的一番嘲笑。
沒辦法，小瑾宸只能坐起來修煉功法，暫時忘卻那些事。
到底是個孩子，練著練著竟也睡了過去。
慕月進來時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被褥也沒蓋，縮成一團，嘴裡喃喃地說著夢話，似乎做了噩夢，睡得並不安穩。
慕月為他蓋上被子，在他靈識中注入了些許安神的靈力後輕聲離去。
……
雨後的早晨，露水滴在早晨的陽光裡閃光，草地的迷霧正在消失，周圍都是芳香、新鮮的氣味。
慕月坐在亭子裡，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請冷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柔和。她心不在焉地喝著茶，已經向林瑾宸的屋子看了三次了。
不對勁，很不對勁。
慕月再次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已經辰時了，按理來說，平日這個時候林瑾宸早就起來練劍了，今日卻遲遲不見他起來。
難道昨晚嚇到了？
慕月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放心，正準備去敲門，就見顧鳴來了。
“拜見尊主。”
慕月上下打量著他，今日的他穿了一件綠色的錦袍，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的。
自從他拜在趙暮白的門下，從來沒見他來過她這個凌雲閣，今日是吹的什麼風，他竟然來了。
慕月端起一杯茶，悠閒地喝著。
“說吧，什麼事？”語氣清淡。
顧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尊主，我是來找小師叔的。”
找林瑾宸？他們很熟嗎？看著不像啊！
就在慕月想要問清楚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只是那聲音裡夾雜了幾分憤怒。
“你找我幹什麼？”
辰時三刻，夜瑾宸終於起床了。
林瑾宸先是走到慕月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不知是不是錯覺，慕月總感覺他看向顧鳴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陰惻惻的笑意。
顧鳴倒是沒心沒肺地沒注意到，只盯著他眼底的烏青看，故意問道：“小師叔昨晚沒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