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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流

得了凌豫辭的許諾,風頎心裡便如重石落地,待放鬆下來,周身的疲憊便勢不可擋地席捲上來。

風頎便不再逗留,向凌豫辭告辭後便退了出去。待看到立在門外的沈懿澤時,他怔了怔,卻沒有多說什麼,相顧無言,出了庭院。

待人走遠,門口立著的那個人影卻絲毫沒有要挪動的意思,凌豫辭鋪開一張信紙,正提筆寫著什麼。他本不打算理會門外的人,卻已不覺出了神,待回神時一看,紙上寫的卻是“明燭”二字。

於是他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在外面站了這麼半天了,是打算杵在這裡當門神麼?”

沈懿澤斜倚著門,手裡拋玩著一隻暗紅色錦囊,聞言,他失笑了一聲,心道這麼多年了,這人的嘴還是這麼不留情,嘴上卻答著:“我滿身塵垢,就不礙著王爺的眼了。”

凌豫辭筆頭一頓,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面不改色地接著方才往下寫。

“不過我有個小小的回禮要贈子王爺。”沈懿澤探了個頭,遠遠地將手裡的錦囊拋了過來。

凌豫辭抬手,穩穩地接住了那人拋來的物仟什,再一抬眼時,沈懿澤早已跑沒了影。

凌豫辭握著錦囊,感觸到了一粒粒似小石子模樣的東西,待他開啟來一看,卻是滿載的紅豆。

紅豆圓潤剔透,盛滿了某個人滿滿的歡喜,安安靜靜地被凌豫辭捧在手裡。

“紅豆生南國,青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想來沈懿澤那麼一個從不拘小節的人,怎會因為身上有汙泥就不肯進屋。

原是在面對喜歡的人時,也會不好意思罷了。

凌豫辭的嘴角難以自抑地揚起來,南方天氣尚暖,只聽得窗外的鳥鳴聲也不再那麼擾人清靜。此時窗外陽光正好,透過庭院裡影影綽綽的樹影,落在了紙上不經意寫下的“明燭”二字上。

當兩人在江南一片祥和寧靜,透著有情人不可言說的心意的時候,此時的長安成裡卻暗流湧動,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賀洵機警地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屋裡一時間靜地針落可聞,劉亦然坦然地回望著賀洵,握著摺扇的手早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兩廂對峙,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卻讓人覺得分外難熬。終於,賀洵率先開了口:“都說劉府二公子從來遊手好閒,不聞時政,這一開口便想要兵權,敢問二公子這安的什麼心?”

劉亦然鬆了口氣,再盯下去他還真怕這老狐狸看出什麼來。聽他這麼問,劉亦然便順著話頭答:“人無利而不謀,兵權乃一國之重器,手握兵權者有便有會令百萬軍師的籌碼,所以皇上才會如此忌憚。這麼大一決肥肉,賀大人不也在垂涎麼?”

被一語戳中心中所想,賀洵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眯了下眼,以一個狩獵者的姿態看著這個後生,又似看戲般等著傳聞裡這個名門的紈絝子弟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當然,晚輩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大人能在朝堂立足這麼多年,晚輩知曉您在朝廷上的人脈和手段是不容小覷的,所以晚輩才斗膽來找賀大人合作,我知道賀大人籌劃了許久如何扳倒燕景王,晚輩這裡有一些……東西,說不定對賀大人有幫助。”

劉亦然挺了挺背脊,他從懷裡掏出幾張已經泛黃的紙在賀洵面前晃了晃,然後伸手遞到了賀洵面前。

賀洵遲疑,他看了眼滿懷笑意的劉子衿,片刻後才向那幾頁紙伸出了手。

不想劉亦然卻住後縮了縮,賀洵抓了個空,抬眼撞上了劉亦然笑意不減的臉。

“大人,晚輩既然能蒐羅出燕景王的罪證,自然也能搜查出賀大人你的,還希望你我的合作,賀大人能夠信任晚輩才是。”

賀洵指尖一顫,卻不動聲色地接過劉子衿遞過來的紙張。

民間都說劉家二公子劉子衿是不務正業的紈絝,現在看來卻是世人小看了這位青年才俊,就這談判遊說的本事,當真是一點不輸他兄長劉子季。

劉子衿以一種放鬆的姿態向後靠著椅背,賀洵臉上那難以掩飾的震驚被他盡收眼底。

那幾張紙上,有燕景王在北疆私通北狄人與之交易的賬目,也有燕景王與北狄王互通的信件。每一筆交易,每一封信件,單檢出來都是足以誅九族的程度,扣上一頂“通敵叛國”的帽子綽綽有餘。

誰曾想,那個被百姓奉為北疆守護神一樣存在的燕景王,背地裡卻做著這般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事實上,這些賬目,這些私通的信件,全是凌豫辭專門找人編寫的,裡面甚至用上了北狄人的文字,每一頁紙都做到了足以以假亂真的程度,若是真的徹查下去,只會發現這些全是子虛烏有,凌豫辭冒這般風險,為的就是“引蛇出洞”。

賀洵看完,久久無法言語,紙張上的內容太過令人震驚,甚至連賀洵一時間也沒去深究它的真假。直到劉亦然一句“賀大人覺著如何?”才將他的神識拉了回來。

“這些信件所述可當真是事實?”賀洵問了一句。

“那是自然,賀大人若是信不過晚輩,晚輩自可去找其他大人合作。”

“好,好。”賀洵脫力般靠在椅子上,臉上的猙獰一覽無遺。“沒想到堂堂燕景王,私下裡卻是這種小人。子衿,你做的很好。”

聽到賀洵這麼稱呼自己,劉亦然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他知道,他這是已經取得賀洵的信任了。

劉亦然拱手,道:“那明日朝堂上,還望賀大人替晚輩美言幾句,稍稍舉薦一下晚輩了。”

“那是自然。”

劉亦然既已完成任務,再待下去恐會露出紕漏,他不欲多待,勿勿告辭:“那晚輩便先行一步,就不叨擾賀大人了。”

劉亦然起身便走,剛走出沒幾步,又折返回來,賠笑道:“賀大人,晚輩捉襟,如今身無分文,也了無去處,能否問大人借些銀兩?”

賀洵如今再見到劉亦然,只覺心情大好,他笑道:“哈哈哈哈,子衿,此事若成,你便是我賀某人的大功臣,幾錠銀兩又算得了什麼?”

劉亦然笑笑,並沒有接話。

此時長安城的上空,黑雲壓城,一場大雨悄無聲息地醞釀著,街上百姓收了攤,匆匆四下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