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翻看第三位和第四位遇害者,相似且不同。
相似的是,同樣的十八九歲,花一樣的少女,同樣的屍體都在被殘害後,被割去了頭顱。
而不同的是,第三位遇害者缺失了脾臟,而第四位遇害者則缺失了肺。
此時此刻,林楊突然想起在Miami時,歐陽德嘴裡不經意間說過,治安局在這幾起連環兇殺案中,鎖定的是幾個精神病人。
這種殘忍而又沒有章法的手段,確實不像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等等,真的是沒有章法嗎?
肝、脾、肺、腎...
“雪舞姐,我似乎有一點頭緒了。”
雪舞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在面色凝重後,略帶疑惑的輕輕問道:
“...心?”
林楊目光深沉,默默點頭。
萬物陰陽,相生相剋。五臟五行之間相生也,其中肝生心,肝藏血以濟心也,其為木生火。心生脾,心之陽氣可問脾,為火生土也。而脾生肺,脾運化水谷之精氣可益肺也,其為為土生金也。肺生腎,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資腎也,其為金生水也。腎生肝,腎藏精以滋養肝之陰血也,其為水生木也。
“如此說來,兇手在是在依五行之理分別摘取五名少女的心、肝、脾、肺、腎。”雪舞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兇手是如何選擇受害者的。難道是僅憑長相面貌,或者乾脆是隨機擄掠?”
“這個問題的答案與秦瀟是否會涉及這起連環兇殺案有很大的關係。雪舞姐,去醫院,我們去查這幾人的生辰!”林楊似乎已經有些心有慼慼,說話間,人已經丟下卷宗,往屋外走廊走去。
疾馳的黑色商務上,林楊板著臉,雙手不斷的挫著。
“嗡嗡嗡”手機震動傳來,林楊渾身一震,迅速的拾起手機:
“喂,小姨,怎麼樣?”
“哎呀,我把家裡翻遍了,也沒找到什麼出生證明啊。我剛才問遍了青城市大大小小的醫院都沒找到秦瀟的檔案,再說了你那個死鬼小姨夫之前也沒說過秦瀟的生辰。哎,你這麼著急的問秦瀟的生辰幹什麼,是要給她介紹物件嗎?我跟你說啊,你可得把好關,這有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我知道了小姨,我還有事,先掛了。”林楊並沒有心思和小姨展開交流。
不過小姨的這個電話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至少也不是壞事,因為現在看來,秦瀟的生辰並沒有什麼官方的檔案。
黑色商務在南泉市市立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停了下來,因為根據卷宗上的記錄,已經確定的四名遇害者,都是南泉市本地人,而且十分巧合的都是,她們都是出生於南泉市市立醫院。
“雪舞姐...你還不打電話嗎?”
“打什麼電話?”雪舞瞪大雙眼,忽閃忽閃。
“我們總不能就這樣進去說,我們想查新生兒的出生檔案吧?”林楊的意思很明顯,又到了運用“關照”這種超能力的時候了。
“沒事,不慌。我有辦法。”雪舞臉上的表情十分淡定,從車廂裡拿出一個旅行包,然後在林楊的狐疑目光下,三下五除二,變身成一個挺著碩大孕肚的孕婦,隨機目光一挑:
“走吧,孩他爸。”
這是什麼世道,案子還沒查出個一二三,先來了個喜當爹。
林楊有些哭笑不得,但眼看著雪舞挺著大肚子已經健步如飛,走出好遠,不由喝了一聲:
“你慢點啊,走快了對寶寶不好。”
剩下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二人穿行在婦產大樓裡,如入無人之境。
雪舞演技更是堪比影后,時而無人時健步如飛,時而撞見醫護時手捂孕肚,步履蹣跚,臉上更是痛苦、掙扎、緊張與期待拿捏的分毫不差,甚至興致盎然時在路過人堆時,擠著嗓子對身邊的林楊哭罵道:
“姐夫,你這個王八蛋。”
在眾人鄙視而又戲謔的目光中,林楊只能無奈的接受一次次社會性死亡。
最終,成功的溜進了位於婦產大樓五樓的檔案室。
雪舞一把將肚子上的棉絮揪出,挺了挺腰:“姐夫,我演的還行?”
林楊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多大的婦女了,玩心還這麼重。”
檔案室裡的櫃子很多,但是整理的非常規整,按照出生年月和姓氏索引,四名受害者的出生檔案很快就找了出來。
懷著忐忑的心情,林楊翻看了每一個人的出生生辰,當即便是身子一震,一股深深的恐懼湧上心頭:
黃淼淼,女,身份證號碼**************3911,****年*月*日晚23時00分;
崔潔,女,身份證號碼**************4426,****年*月*日凌晨5點00分;
譚雅麗,女,身份證號碼**************7895,****年*月*日下午17點00分;
李木子,女,身份證號碼**************3115,****年*月*日上午8點00分。
在這一刻,這四起連環兇殺案的脈絡已然清晰無比。
五行之中,水行“申時”“酉時”,因此這申酉交接的晚23時整便是一天之中水行最旺之時。
世界萬物對立統一,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象之力層層運轉,人體五臟亦是如此,而五臟之中,腎臟表水,因此,於申酉之交時分出生之人,腎之與五象,水行極致。
黃淼淼,果然就是這個合適的人。
而接下來,崔潔、譚雅麗、李木子,果然分別是木行、金行、土行最旺時出生之人,而她們所丟之臟器,正是分別與之匹配的肝臟、肺和脾臟。
一切幾乎已經明顯,行刑者是有意的選中這幾名女孩進行相應的器官摘取。
而如果沒有猜錯,這四起案件並非終結,因為顯然代表火象的心臟還沒有出現相應的兇案。而這顆將被兇手奪取的心臟,應該是出生於“巳時”“午時”相交之時,火行最旺的中午11點00分。
“楊戩...楊戩”正在林楊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刻,不知道何時已經在遠處翻找檔案的雪舞怔怔的輕輕的呼喚起來,“我覺得...你有必要過來看看。”
她的神情顯然是非常不對,此刻儼然沒有了之前的調皮與從容,嘴唇微張,眉目緊縮,一臉的不可置信。
林楊換換的走過去,視線隨即落到了雪舞的視線處,一份她正捧在手裡的出生檔案。
“轟”的一聲,林楊只覺得全身雞皮泛起,大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更是在這一瞬間有限蒼白而無力,兩眼更是瞪大如銅鈴,一刻也不敢眨眼的盯著檔案表格上的文字:
秦瀟,女,身份證號碼**************0661,****年*月*日中午11點00分。
怎麼會是秦瀟?怎麼會是秦瀟!
林楊顫抖著用手指一個一個的比對著讀完了完整的身份證號碼,隨即癱倒在地,兩眼有些空洞而無力。
因為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秦瀟正是這個連環兇殺案件的閉環目標,此時此刻,或許......
林楊不敢想下去。
可是,怎麼會是秦瀟呢?
這個女人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他再熟悉不過了,可以說她在來省城上大學之前,根本就沒有來過一次南泉市,也從來就沒有聽她或者死去的小姨夫提過哪怕一個字與南泉市有關的事情,怎麼突然之前,秦瀟的出生檔案就出現在了南泉市市立醫院的婦產科檔案市了?
心中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卻在六神無主的慌亂中沒有任何的頭緒。
“你...有沒有覺得這份檔案,似乎...有些太舊了,舊到讓人覺得有些過於刻意了?”此時,一旁的雪舞喃喃說道。
林楊從慌亂中回身,扯起那張檔案,皺皺巴巴,泛著多年紙張常有的微黃,放眼看去,確實像是放了很多年的紙張。
可問題是:
之前那四個人的檔案卻除了邊角的淡淡泛黃外,齊整而白潔,沒有任何的褶皺,因為,這些檔案雖閒置多年,卻根本不會有人來翻閱。
這細微的不同,隱然說明一個問題:
秦瀟的檔案極有可能是後來,不,可能是最近被剛剛放進去的,而放置檔案的人,心思細膩,為了避免紙張太新而故意對其做了十幾年應有的折舊處理。
只是這人百密一疏,忽略了其餘用途的紙張會在十多年的時光裡被人不斷翻閱,而這裡的檔案,無人問津!
正在此時,林楊和雪舞眼神一緊,迅速的將手上的檔案原狀放回,身子也同步向旁邊一滾,瞬間無聲的掩入周圍幽暗中。
而幾乎同時,“吱”的一聲輕響,打破了空氣的寧靜,檔案室的門被應聲推開。
隨即一道輕盈的步伐緩緩的向裡走來。
那人不偏不倚,直奔秦瀟檔案所在的櫃子,熟練的將那份剛剛被林楊放回的檔案取出,開啟確認了一眼,微微點頭後,將檔案夾在腋下,原路退回。
林楊急不可遏,正要彈躍起身將其拿下,肩膀卻忽的一沉,是雪舞將其阻止。、
林楊扭頭,四目相對間,林楊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放長線,釣大魚。
隨著房門的再一次關上,走廊裡傳來了越行越遠的腳步聲。
二人對視一眼,沒有任何遲疑,箭步而起,追身而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