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憂瞅了一眼這胖乎乎的老闆。
昨天對她愛搭不理的人今天就對她殷勤備至了，這，就是金錢的魅力。
沈忘憂沒有刻薄為難老闆，掏出一錠銀子說，“給我準備十斗大白米，二十斤五花肉，兩鬥白麵，再拿二斤海帶幹。”
店老闆眼前一亮！
嚯！
果然是個大客戶！
十斗大白米二百五十文，二十斤五花肉一共二百八十文，兩鬥白麵五十文，兩斤海帶幹一共八十文，一共就是……
六百六十文！
店老闆怕沈忘憂不知道海帶的價格，善意提醒，“姑娘，這個海帶幹是從東海那邊運來的海貨，您也知道，路途遙遠，所以這價格就比較貴，要四十文一斤……”
沈忘憂點頭，“好，沒問題，拿吧。”
店老闆趕緊轉身去備貨了。
店老闆剛走，沈忘憂的袖子就被沈白果輕輕拉扯了一下。
她低頭看向沈白果，“怎麼了？”
沈白果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震驚，“姐姐，這個海帶幹是什麼肉啊，怎麼比臘肉還貴？臘肉才十幾個銅板一斤呢，它怎麼要四十個銅板一斤？”
沈忘憂好笑地揉了揉沈白果的腦袋，溫柔說，“海帶幹是蔬菜，不是肉，不過它可以跟肉一起燉煮，特別鮮美，非常好吃。”
沈白果一聽，更加震驚了！
他說，“天哪，它竟然還不是肉！它竟然只是一點蔬菜！這蔬菜吃了是能長生不老嗎，不然它怎麼要四十個銅板一斤啊！”
沈忘憂笑得直不起腰了。
沈白果可笑不出來，他趕緊拉了拉沈忘憂的手指，小聲說，“姐姐，我們不吃這個海帶行不行？吃了又不能長生不老，不要浪費這麼多錢啦！”
沈忘憂蹲下來溫柔摟著沈白果的肩，“白果，這個海帶幹裡面富含碘，小孩子常年缺少碘就會影響身體發育，變得矮小而呆傻。你看，你都九歲了還這麼矮小，我猜測這不光是你吃不飽的緣故，還有可能是你很少吃雞蛋導致你身體裡缺少碘，所以咱們得吃點海帶補補。”
沈白果愣愣地望著沈忘憂。
原來，姐姐買這麼貴的蔬菜，是為了讓他長高高……
沈白果感動極了，眼眶都紅了。
他伸出小手緊緊抱著沈忘憂，輕聲說，“姐姐，我又讓你花錢了嗚嗚嗚，我拖累你了，對不起……”
沈忘憂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傻瓜，別說對不起呀，你是我弟弟，看到你在村裡被人取笑，姐姐心裡也很難受，只要能讓你長高，姐姐花點錢又算得了什麼呢？姐姐能掙錢，給你花點不算什麼。”
沈白果埋頭在姐姐肩窩裡嗚嗚咽咽，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不一會兒，店老闆將貨準備齊全。
他都不讓沈忘憂動手，等沈忘憂清點過後，他自己跟小夥計一起扛著這些東西放到驢車上。
沈忘憂給了店老闆半兩銀子，又數了一百六十個銅板遞過去。
店老闆開開心心接了，又喊小夥計拿來一小袋黃燦燦的果脯幹，笑眯眯塞沈白果手裡，“這是杏肉果脯，甜滋滋的，你們拿著嚐嚐！”
他又看向沈忘憂，笑道，“姑娘，吃完了再來咱們店裡買啊，咱們店絕不缺斤少兩，貨品也都是上等好貨，絕不坑人！”
沈白果捧著從未吃過的果脯，受寵若驚。
他不敢要，連忙轉頭望著沈忘憂，“姐姐……”
沈忘憂低頭看，那些果脯恐怕也要值個十幾文。
她示意沈白果拿著，又對店老闆笑道，“好，我們一定再來。”
與店老闆揮手告別之後，她們坐上驢車離開。
沈忘憂讓沈白果拿果脯吃，沈白果抱著果脯美滋滋搖頭，“不吃，我們拿回去跟爹孃妹妹和姐夫一起吃！”
沈忘憂看著這孩子，心軟似水。
驢車經過一個首飾鋪，沈忘憂喊陳大爺停下，她下車去店裡扯了一段紅頭繩，又在旁邊包子鋪買了十個大肉包子。
回到驢車上，她將大大的紙包塞給沈白果，笑道，“抱在懷裡捂著，不然到家就冷了，芙蓉她們就只能吃冷冰冰的包子了。”
沈白果是個傻小子，一聽這話立刻弓著腰將紙包密不透風地抱著，還衝沈忘憂嘿嘿直笑。
驢車又往前行駛了一會兒，沈忘憂看到路邊有個賣肉的攤子。
她喊陳大爺停下。
她下車來到肉攤子前面。
賣肉的屠夫嗓音響亮，“姑娘，想買點什麼肉啊？包餃子還是炒菜吃？”
沈忘憂見這些肉很新鮮，便說，“這些豬板油給我包起來，再把豬肝給我，那豬腳給我稱一個。”
遇到個大客戶，屠夫格外高興。
他麻溜用洗乾淨的荷葉將豬板油包起來，又將豬肝包好，然後提起刀哐哐幾下就將豬後腳宰下來。
他和氣的跟沈忘憂算賬，“豬板油五斤，八十文。豬肝一斤半，收你七文。豬腳八斤，收你九十六文，一共是……一百八十三文，抹零收你一百八十文。”
沈忘憂一邊掏銅板，一邊咂舌。
這缺油水的古代，豬板油比豬腳還賣得貴。
不過也能理解，豬腳許多人家可以不吃，可家裡要炒菜就必須得有豬油，哪怕沒錢一次只能割一兩二兩豬板油照樣得去買，所以豬板油的需求量高一些，價格自然也跟著高了。
沈忘憂將銅板遞給屠夫，拎著豬腳抱著兩個荷葉包回到驢車上。
該買的東西都買好了，如今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她昨天買布鞋，還欠人家阿婆三十個銅板呢。
對於那樣的貧苦人家，三十個銅板已經不是小錢了。
……
沈忘憂沿途尋找阿婆時，守著攤子等待的老阿婆已滿臉失望。
她從早上等到現在，始終沒有等到昨天那個姑娘。
她辛辛苦苦做四天才做好的鞋，等於白辛苦了，白費了四天時間。
損失了錢，她難過，真心錯付，更讓她難過。
她的小孫女蹲在旁邊，仰頭問她，“奶奶，你不是說那個姐姐是好人，一定會把銅板給我們送來嗎？”
阿婆紅著眼眶說，“我以為她是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