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與我夫婿萍水相逢，這種不確定上位者喜好的情況下，他們哪裡敢冒著驚了聖駕的風險來保舉我夫婿唸書？”
“萬一聖上真的極厭惡我夫婿這種滿臉麻子的醜人，不願意忍受這種醜陋之人每日站立在朝堂上嚇人，到時候聖上發怒責怪下來，他們無辜受牽連豈不是太慘了？”
“就這樣，我夫婿被蒙山書院拒之門外，縣城裡其他幾個小書院一聽說此事，也將我夫婿拒之門外。”
“我夫婿因為縣令大人一句話徹底毀了前程，如他這般的貧民，他根本不敢得罪縣令大人，只能日日在碼頭上扛貨掙那點微薄的辛苦錢。”
“至今五年，他沒看到一點轉機。”
“他已經老老實實在碼頭做苦力了，可誰知道，有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前兩天，他在碼頭扛貨時，那貨物忽然傾塌，將他的右臂砸得血肉模糊，如今他的右臂再也動不得了，此生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握筆……”
沈忘憂垂著眼眸說完這些，抬起手，裝模作樣去擦她那並沒有流出來的眼淚。
趙元昌和趙元菱兄妹倆靜靜聽她說完，一個比一個震驚。
嚯！
按照這沈姑娘說，蒙山書院的夫子們竟然曾當場驗證過趙靖淵的本事，確認了趙靖淵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還爭著搶著收趙靖淵為學生！
這……
這話應該不是假的。
畢竟這種事只需要讓人去蒙山書院一查就能查驗真偽，這個沈姑娘應該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
那如果這沈姑娘所說的全都是真的，不就是說他們趙家還真的出了個過目不忘的天才？
太妙了！
雖然趙靖淵不是他們家的兒子，甚至跟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可大家都是趙家人啊，這五百年前是一家呢，相比起眼睜睜看著孫家那恃才傲物眼高於頂的兒子出人頭地，他們自然更希望趙靖淵大放光華。
趙元昌低頭摩挲著茶杯，眼中翻湧著喜色。
如果……
如果這個趙靖淵真的是個絕世天才，他們家又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他們家生不出個能幹的兒子考科舉，可是，他們能收個乾兒子沾沾光啊是不是？
這年頭，義子也一樣能振興家族。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得先確認一下，趙靖淵到底是不是真如沈忘憂所說那般過目不忘。
除此之外，他還得再確認一下，趙靖淵是不是真的奇醜無比。
如果真的醜到了嚇人的地步，那也的確是不宜考科舉了，萬一真的在朝堂上把聖上嚇到了，或者把聖上噁心到了，他們趙家也得跟著遭殃……
趙元昌打定主意，側眸望著沈忘憂。
他說，“嫂子，聽你說起你夫婿的遭遇，連我這個外人都不由火冒三丈！若你說的是實情，那麼孫縣令著實太可恨了，簡直該殺！”
沈忘憂抬起揉紅的眼睛望著趙元昌，“是實情！我說的全都是真的，趙公子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蒙山書院打聽一下。”
趙元昌點頭，“好，我相信嫂子，待我查證過後，我一定會想辦法還趙大哥一個公道！他若真非池中物，又怎麼能因為區區一個縣令而毀掉了錦繡前程？”
沈忘憂一臉感動地望著趙元昌，“趙公子，你若是能幫我家夫婿還他一個公道，我跟夫婿一定會牢記你的恩情，他日必定報答！”
趙元昌想要的就是這個承諾。
而且，他要那個叫趙靖淵的男人親口承諾。
趙元昌藏起心中激動，對沈忘憂說，“嫂子，我今兒本是想與你商量合作賣腳臭藥的事，可現在聽說了你夫婿的遭遇，我覺得我們合作的事可以過幾天再說，我先去查一查你夫婿的事，你看可好？”
沈忘憂點頭答應，“好，當然好，他的事可比我的事重要多了！”
她站起身來，給趙元昌拱手行禮，“辛苦趙公子了，初次見面，就給您添這麼大的麻煩——”
趙元昌站起身笑道，“嫂子你別客氣，你也說了，我們跟你夫婿趙大哥是本家，有人欺負到我們趙家人頭上了，我們又怎麼會坐視不理呢？”
趙元昌又說，“對了嫂子，你這次回去以後再多做個幾十份腳臭藥，我師門的師兄弟們多半也會找你購買，你做好了明兒直接送到我們這裡來，你看行不行？”
沈忘憂點頭，“行，明天送來的藥，我分文不收！”
趙元昌挑眉。
這姑娘倒是個豪爽的，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格外舒服。
趙元昌擺手說，“嫂子，明天的藥我還是得給錢的，一碼歸一碼，我趙元昌絕不是貪小利之人，嫂子你將來若是富貴了，你送我再貴重的禮物我都敢收，可如今你們家靠著腳臭藥維持生計，我絕不會貪你一個銅板。”
沈忘憂一臉無奈，“既然趙公子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還為了那幾兩銀子而跟趙公子推來讓去，那就是看低趙公子你了。行，趙公子的恩情我們先記下，等我和夫婿今後富貴了再報答。”
趙元昌笑著應了。
他熱情留沈忘憂姐弟倆在趙家吃飯，沈忘憂說她還得回去準備藥材，趙家兄妹不好再挽留，只能送他們出門。
目送沈忘憂姐弟倆坐著驢車離開以後，趙元昌轉頭看著趙元菱。
“菱兒，我們家恐怕要時來運轉了！”
趙元菱比他還激動。
“哥哥你快讓人去查，我想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能過目不忘，這事兒若是真的，那我們帶他去見爹孃，爹孃恐怕也要高興瘋的！”
趙元昌點頭，立刻轉身離開。
……
驢車上，沈忘憂哼著小曲兒，志得意滿。
本以為跟趙家搭上關係是很難的事，沒想到，承蒙老天爺保佑，一切竟然這麼順利。
心情好，那今天就多買點東西回去吧，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沈忘憂摸著懷中的二兩銀子，笑眯眯對陳大爺說，“大爺，在前面那個宋記乾貨鋪停一下，我們買點東西。”
陳大爺應了。
驢車停下，沈忘憂拉著沈白果走進乾貨鋪。
眯著眼睛打盹兒的老闆聽見動靜，睜開眼看了看。
他認出這是昨天出手還算闊綽的姐弟倆，又見門口停著一輛能放許多東西的驢車，他猜測這是個大客戶，一改昨天愛答不理的態度，趕緊起身殷勤上前招呼。
“姑娘，又來照顧我家生意啦？您今兒要點什麼，我親自給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