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陸家三位老爺在南風館留宿的事情傳出,而撞見這一現場的,竟是幾位御史大人。
陸巡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被皇上撤了官,訓斥了一番。等他回過神來,陸家已經徹底垮了。
三個正常的男人,強行做了一回斷袖,生無可戀。陸九淵並未就此放過他們,而是日日派人前去好生“照料”。
多年前他們強加在宋婉身上的痛苦與屈辱,如今讓他們也承受一遍。折磨了不過月餘,陸巡不堪受辱自盡了,陸淮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加上從前愛打罵妻妾,無人照料,沒撐過幾天就跟著去了。至於陸信這個罪魁禍首,試圖裝瘋賣傻苟且偷生,被陸九淵識破,直接下藥將人毒死了。
而在外人眼中,陸家三兄弟是因為受不了打擊和沉迷男色暴斃的。
陸家三個頂樑柱一死,剩下了老弱婦孺成不了氣候,陸老太太“不小心”聽到兒子的死訊,兩眼一翻,雙腿一蹬,沒了氣息。
面對這一家的爛攤子,病弱的何氏也無能為力,只能給兒子送了信去。
遠水救不了近火,無權無勢的陸家,即便是兩個稍微顯貴的親家,在眾多的醜聞中,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他們也僅僅是給了些傍身的銀錢。
很快,陸家轟然倒塌。宅子賣了,奴僕發賣了。三房自已分得一些銀票,分散開來,各自為家。
唯有二房,獨女,未曾分到什麼東西,單靠安氏這些年的體已錢艱難度日。正當她們母女認為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將她們帶到一個陌生的城鎮,安排了新的身份,給了銀錢、宅子和商鋪。黑衣男子安排好了一切,準備離開時,被安氏拉住,“敢問恩人為何幫我們母女?”
黑衣男子沉默一會才道:“他說,感謝您當年的善意。”
安氏聞言,頓時淚流滿面,小小的善舉,竟成了母女二人的救命稻草。
“替我們,謝謝他。”
安氏哽咽,陸家於她從來就是牢籠與折磨。陸淮死去,她並不傷心,甚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她抱著女兒,喜極而泣,“淺淺,我們娘倆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大仇得報,陸九淵卸下了重擔,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似乎奪去了他的呼吸心跳。
即便報仇了,他依舊處於痛苦中。他的真實身份依舊見不得人,他未來的路依舊艱難。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馬上就能迎娶汐兒了。
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初八,宜嫁娶,是個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不過十多天,他就能娶到心心念唸的姑娘。
而另一邊的崔迎汐,得知陸家的遭遇後,明白這是陸九淵的手筆。可她不明白,置人死地有許多種方法,為何偏偏選了這種最難以啟齒的。
但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崔明恪下朝回來,臉色並不算太好。自從林妃作溫柔小意狀,將宋昀成哄得服服帖帖,恢復盛寵,重封貴妃,宋昀成將五皇子調了回來,委以重任,大有準太子之勢。
今日更是宣了久未上朝的陸九淵入宮敲打。陸九淵對陸家的手段,終究還是令宋昀成起了強烈的戒心。
不僅如此,宋昀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漸漸迷戀上了求仙問道,廣招能人異士,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企圖永駐青春。
朝中忠心的大臣曾冒死勸誡,被宋昀成狠狠責罵了一番,從此再也無人敢提。
一個國家,皇帝開始沉迷修仙,不問政事,這便是一個國家墮落的開始。
“父親,發生了何事,怎麼臉色如此難看?”崔迎汐小跑著迎上前來,關切問道。
面對女兒,崔明恪斂起怒氣,“無事,朝中一些瑣事。”
崔迎汐欲言又止,想要問陸家與陸九淵之間的糾葛,卻不知如何開口。
崔明恪無奈道:“汐兒,你這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性子究竟是隨了誰?”
崔迎汐俏皮一笑,隨父親進了書房。
本來,他並不想讓女兒知曉這樣的事情,可是事關重大,她也不能一直矇在鼓裡。
“汐兒,你是不是想問二皇子為何對陸家下了狠手?”
“九淵恨陸家女兒理解,可為何是那樣屈辱的法子?”
崔明恪背過身去,閉上眼睛道:“因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麼?”崔迎汐愣在原地,還未明白。
“二皇子的生母,就是已故的陸三夫人宋婉。”
崔迎汐接收到重磅訊息,腦子裡亂成了一鍋漿糊。
“為父調查過了,當年陸家利用宋婉,從皇上那裡獲取利益,後面就有了二皇子的。所以二皇子在陸家從來不受待見,日子過得淒涼。他的生母因為不堪受辱,鬱鬱而終。”
崔明恪說得每句話都像帶刺的木板一樣,狠狠扎進了崔迎汐的心中。
原來他對陸家的厭惡憎恨,甚至偶爾對皇上流露出來的嫌棄,都藏在如此隱蔽的真相之下。
她不敢想象,當初不諳世事的陸九淵是如何在嫌棄與辱罵中成長為堅韌的少年,為母親報仇雪恨的?
是她錯了,她不該質疑他的。
“女兒……明白了。”崔迎汐哽咽著,嗓子裡心口中,如同堵了一團棉花,難受極了。
“如今二皇子對付陸家的手段令皇上忌憚,待日後成親,前面的路會更艱難的。”
“女兒不怕!”得知陸九淵皇子身份的那一刻,她沒有退縮,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強取豪奪,間接逼死九淵的孃親,多年來不聞不問,任由陸家欺負。在九淵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認回了兒子。當感受到了威脅時,用權勢打壓。
確實是一個薄情虛偽多疑的帝王。
心中愧疚,她鋪開信紙,提筆想要寫些什麼給陸九淵。
千言萬語在心頭,最後落下短短一行字,送去將軍府中。
陸九淵剛從宮中捱了訓斥回到府中,眉眼中盡是暴戾之色。
侍衛小心翼翼遞上信件,生怕被遷怒了。
陸九淵見信件上娟秀小字,瞬間收了所有危險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春和景明。
信件上還有熟悉的香味,那是汐兒常用的薰香。輕輕舒展開信紙,簡短的一句話映入眼簾。
“君安?汐念之。”
恰如一股清泉,滋潤了乾涸的沙漠,澆滅了熊熊烈火。陸九淵微微彎著嘴角,內心欣喜若狂。
汐兒這是在向自已傾訴思念之情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大婚前這麼多日夜,陸九淵早已按耐不住那顆躁動的心靈。
可他更想要與汐兒的姻緣長長久久,圓圓滿滿,所以即便思念,也極力剋制。
“看什麼呢,笑得如此開心?”遲瑞不知何時進來,就看見陸九淵滿臉的不值錢。
陸九淵收起笑容,卻抑制不住彎了彎嘴角,他起身迎接。
“師父,您來了。”
遲瑞前日回京,昨日述職後就住在了將軍府中。陸九淵的所作所為,他也是剛剛知曉。還未說上幾句話,陸九淵又被皇上宣進宮中。
帝心難測,恐會動怒。遲瑞擔心了許久,沒想到陸九淵在這咧著嘴笑得開心。看來,如今他身邊有了知冷知熱的人,不必像小時候那般操心了。
“今日入宮,可還好?”遲瑞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
陸九淵眼神躲閃,佯裝輕鬆道:“一切都好。”
遲瑞知道陸九淵嘴硬,慢悠悠坐下,反而說起了自已入宮的事情。
“昨日述職,皇上打探我對立太子的看法。看來皇上如今對你很是忌憚啊。”
陸九淵嗤笑一聲,“他可不只是忌憚我,而且忌憚所有的皇子。所以故意換著寵愛,相互制衡。
他其實根本就不願意立太子。一旦立了太子,就像是承認他已經老了。所以這些時日,他越發沉迷於求仙問道,煉製丹藥,永葆青春。”
陸九淵一語道破宋昀成的心思,遲瑞訝異陸九淵的進步。
“沒想到這段日子,你倒是長進不少。”
“是師父教導有方。”陸九淵作揖謙虛道。
“婚事估摸著還有十幾日,崔姑娘的臉如何了?”當初答應承諾了的,自然要關心關心。
“已然大好,敷上脂粉,看不出痕跡了。汐兒說要當面感謝神醫。”
“那就行,也算是彌補了一點過錯。道謝就隨緣吧,那人行蹤不定,難尋得很。”
……
二人聊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