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迎汐幽幽轉醒,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環境,嚇得眼淚直掉。
她抽抽噎噎哭著,“爹爹,孃親,哥哥,你們在哪?”
想站起來逃跑,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使不上勁,人販子早就給他們下了藥。
拐來的孩子漸漸甦醒,哭出聲來,惹毛了看守的人。
此處雖然是在地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揚著長辮,上面粘著暗紅色的血跡,凶神惡煞地吼道:“哭什麼哭,再哭老子把你舌頭拔掉!”
他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疤,橫跨了整張臉,看起來像極了圖畫本中的鬼怪,小孩子嚇得頓時不敢作聲,只敢捂住嘴巴低低啜泣。
崔迎汐強忍著淚水,小手胡亂抹著臉上的淚水,整張小臉灰撲撲髒兮兮的。
她環視四周,灰暗破舊的一個牢房,沒有視窗,只有一扇門,那個刀疤男還守在門口。
地上只有薄薄一層稻草,數十個小孩子躺在稻草上,畢竟還是寒冬臘月,都凍得瑟瑟發抖,有幾個圍在一起抱團取暖。
崔迎汐不想過去,默默挪了挪坐遠些。這裡的味道很不好聞,黴味,臭味,尿騷味,還有食物的餿味,讓人想吐。
稻草上還有跳蚤,她身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大包,又痛又癢。
守衛的人又進來了,扔下一籃子饅頭和一桶水就離開了。
崔迎汐起身看了一眼,是發黴的饅頭。小孩子一哄而上,瞬間將饅頭搶光了。
她委屈癟嘴,肚子卻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可是隻有一個空籃子了。
發黴的饅頭不能吃,會肚子疼的。她嚥了咽口水,別開了眼,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卻意外發現袋子裡還有嬤嬤裝的糕點。香香軟軟甜甜的糕點,她的口水瘋狂分泌,但是剛才那群人搶饅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害怕被發現,搶走她的糕點。
於是趁著他們瘋狂啃著饅頭,她悄悄低頭,一口口吃著糕點,吃了兩塊糕點,又喝了這水,她才緩了過來。
那些孩子以為她是個傻子,不吃饅頭光喝水,紛紛離她遠遠的。
正合崔迎汐心意,她挪得更遠,卻觸碰到一具溫熱的身體,她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來。
定睛一看,是一個漂亮哥哥。雖然臉上髒兮兮的,但是依稀可以看出精緻的輪廓和眉眼。
陸九淵餓昏過去,他以為那群人又來了,立刻戒備起來。沒想到睜開眼看見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眼中驚駭,紅紅的眼睛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梨花帶雨的,臉上肉乎乎,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見對方都無惡意,放下了警惕。
崔迎汐看見他想到了自己的哥哥,絮絮叨叨道:“漂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伸出小胖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舒了一口氣,幸好沒發燒。
陸九淵眸光微閃,卻沒什麼力氣說話,被那群人餓了好幾天了,他現在手都抬不起。
陸九淵嘴巴微張,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久未進食,也未喝水,嘴唇乾得起皮,臉色蒼白虛弱。
掙扎半天,陸九淵吐出一個字:“水……”
崔迎汐聽到了,真誠確認,“漂亮哥哥要喝水嗎?汐兒去給你拿。”
這裡並沒有器皿,只有一個盛水的大桶,她臉色漲得通紅都沒能將桶抬起。周圍的孩子又睡下了,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
她看了看髒髒的小手,用一點點水洗乾淨,然後雙手合著,掬一捧水走過去漏入陸九淵嘴裡。
人小手小,一路踉踉蹌蹌,到陸九淵嘴裡時也就剩幾滴。但是她十分耐心,來來回回十幾趟,陸九淵終於不渴了。
她高興地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彷彿幹成了一件大事一般,驕傲地揚起小臉,求陸九淵的誇獎。
陸九淵怔了半天,才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中吐出好巴巴的一句:“謝謝你。”
沒有等待期待的誇獎,但得了一句感謝,崔迎汐心裡美滋滋的。
坐在陸九淵身邊嘰嘰喳喳道:“漂亮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家住在何處?也是被壞人抓進來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陸九淵有些無奈,這小姑娘太能說了。
只是那群人不讓他吃飯,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突然,肚子一聲巨響,陸九淵尷尬到臉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崔迎汐這才從滿腦子疑問中抽離出來,抬頭望著陸九淵,真誠又驚奇道:“漂亮哥哥,你的肚子會打雷唉!”
此時此刻,陸九淵麻了。呵呵,呵呵。他兩眼無神,看著天花板。有些人活著,但其實他已經死了。
突然,嘴邊有個香香軟軟的東西,他舔了一口,是甜的。
低頭一看,是糕點!
崔迎汐用身子小心擋著視線,不讓別人發現。低頭悄悄道:“漂亮哥哥,你吃糕點。”
杏眸圓圓,漂亮清澈,他沉溺其中,忘了嘴邊的糕點。
崔迎汐有些著急,催促道:“漂亮哥哥,你快吃,等下要被發現了。”
陸九淵迅速吃了幾塊糕點,待他吃飽,崔迎汐的袋子空了大半,陸九淵耳朵有點紅,不好意思道:“我在家行九,你叫我九哥哥吧。”
然後又塞了一塊玉玦給崔迎汐,“今日的糕點,多謝你,日後你可以拿著玉玦來找我,在我能力之內,我會盡量滿足你一個要求。”
崔迎汐似懂非懂點了點頭,“九哥哥,你渴嗎?汐兒給你弄點水喝。”
陸九淵失笑,這小丫頭收了玉玦,卻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玉玦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唯一物品,若不是自己費盡心思藏在頭髮中,早就被那群人搜刮了去。
如今那小丫頭身上的首飾釵環都沒了,那些人也不會再費力氣檢查。只要好好放著,應該無事。
崔迎汐又來來往往幾十趟,喂陸九淵喝水。
那些孩子醒來,看見二人又在喝水,嘲笑道兩個只知道喝水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