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霖國,元景十五年,上元節燈會,熱鬧非凡。
滿城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將這夜空映得如同白晝。大街小巷中,就屬賣燈籠的小攤多,面前擠滿了猜謎的人群,偶爾傳來一兩聲驚歎,少男少女提著形態各異的花燈心滿意足地離開。
滿街的喧鬧聲、嬉笑聲和小販的吆喝聲交織成一曲熱鬧之歌。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隨之綻放出一朵朵絢麗多姿的煙花,吸引遊人駐足觀賞。
五歲的崔迎汐杏眼圓圓,清澈透亮。玉雪的小臉因為興奮染上一層紅暈,翹鼻小嘴,奔跑時髮髻上的蝴蝶珠花一顫一顫,靈動可愛。天氣寒冷,她身著粉色梅花錦緞繡襖,同色系的緞裙,肩披一件鑲著白狐毛的紅色斗篷,溫暖舒適。
崔迎汐一手牽著哥哥崔允廷,一手緊緊捏著糖葫蘆,時不時舔上一口,邁著小短腿好奇看著過往的遊人和攤販。
嬤嬤和侍衛守在兩側,護衛二人安全。
戶部侍郎崔明恪牽著夫人沈靜竹的手,成婚多年二人依舊甜蜜,談笑間不忘關注著兩個孩子的動向。
“爹爹孃親快些,前面在舞龍燈!”崔迎汐興奮喊著,蹦蹦跳跳有些著急。
“來了,你們慢些。”
崔明恪與沈靜竹加快腳步,趕上二人。
舞龍燈處最熱鬧,摩肩接踵,幸好他們到了最前排。
精彩的表演贏得滿堂喝彩,崔允廷沉浸在表演中,激動地鼓起了掌,毫無意識地鬆開了妹妹的手。
看了會表演,崔迎汐有些困了。她拉哥哥的手,崔允廷顧著看錶演沒有發覺。她就一個人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尋嬤嬤和爹孃。
人山人海,她個子太矮,哪怕鑽出人群也看沒尋著。
不安和害怕瞬間席捲她全身,她想鑽進去尋哥哥卻再也擠不進去了,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爹爹,孃親,嬤嬤,哥哥,你們在哪裡?汐兒害怕……嗚嗚嗚……汐兒要回家……”
哭喊的聲音很快便淹沒在熱鬧的喧囂中,她哭得聲音嘶啞,漫無目的在大街上逛著。
路過一條路口時,她被捂住了口鼻,沒了意識。
“嘿嘿,有貨了。”那人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扛起昏迷的崔迎汐消失在黑暗中。
“汐兒,你看,那個翻身多厲害!”
崔允廷激動與妹妹分享,奈何卻沒人回應。崔允廷發覺不對勁,往下一瞧,汐兒不見了!
他心中一慌,四處檢視也沒看見妹妹的身影。剛剛他們身量小,擠進前排,可是父母嬤嬤侍衛卻不知在何處,他趕緊出去尋父母。
另一旁的崔明恪與沈靜竹急得滿地跑,方才兩孩子都鑽進去了,大人都擠在中間出不來,身邊沒有嬤嬤侍衛的,萬一出了差池該如何是好。
“爹、娘。”一聲呼喊安撫了二人的焦慮,沈靜竹眼前一亮,抱著兒子眼含熱淚。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崔允廷身子一僵,顫抖道:“娘,妹妹不見了。”
沈靜竹如同被天雷劈了,心瞬間就涼了。她抓著兒子的胳膊,“怎麼會不見呢,汐兒不是一直在你旁邊!”
崔允廷低著頭,愧疚地不敢說話。
“兒子不知道,低下頭突然發現沒看見妹妹,這才尋爹孃找妹妹!”
崔允廷害怕地哽咽起來,妹妹這麼小,若是落入壞人手中,該怎麼辦。都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妹妹。
“靜竹,冷靜點。”崔明恪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愛女不知所蹤,他更要穩住,否則這個家要亂套了。
他吩咐侍衛嬤嬤去尋人,又派人去京兆府報了官。
沈靜竹哭成淚人,上元節拍花子的多,她不應該將孩子帶出來了。
她的汐兒,她可憐的汐兒,到底在哪裡啊?每年這個時候,丟孩子報案的人便多了起來,全城雖然有士兵巡邏,卻擋不住人販子狡猾。
恰巧安國公府那位小世子也丟了,長公主心急如焚,直接派出將士封鎖了皇城,大肆搜尋城中各處。
然而搜查過後,一無所獲,孩子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小世子是安國公與長公主的嫡子,更是唯一的孩子,天資聰穎,玉雪可愛,深得安國公府眾人和當今聖上的喜愛。
孩子丟了,安國公府亂成一鍋粥。老國公夫人哭得暈死幾回去,命人將那些不上心的惡僕打死,呻吟著要乖孫。
長公主心痛難忍,偌大的皇城尋一孩童,猶如大海撈針,若不是一口氣撐著要找到兒子,她早就哭暈過去。
皇帝震怒,立刻派人去尋,務必要將外孫找到。
京兆府中,京兆尹王輝兩股顫顫,瑟瑟發抖。兩座大神立在京兆府衙中,不願離去。
王輝心中苦澀,怎麼在自己任職期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長公主的小世子丟了,戶部侍郎的小女兒也丟了。
若是能找回來,還有條活路,最多治個失察之罪,罰些俸祿。
若是找不回來,皇上第一個就得拿自己開刀,項上人頭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頓時,他覺得自己脖子上涼颼颼了。
兩對夫妻,眼睛都紅得嚇人。眼瞅著天快亮了,卻依舊沒有任何好訊息傳來。
天將曉,他們卻依舊枯坐在此,沈夫人和長公主哭了一夜,身形早就不穩了。
京兆尹汗流浹背,萬一大人又在這裡出了個好歹,他真是黃土直接埋到頭了。
於是他硬著頭皮勸道:“長公主,安國公,崔大人崔夫人,如今天色太晚,不如由在下守在此處,四位先回府。一有訊息在下就立馬派人去府上通知。”
“本宮不走,本宮要第一時間知曉懌兒的訊息。”長公主強撐著身子道,聲音嘶啞。
“夫君,妾身也不要回府,汐兒若是找回來了肯定想讓妾身抱抱的!”
沈靜竹紅腫著眼,十分倔強。
安國公安恆與崔明恪相視一望,達成某種默契。他們清楚,這件事情不是一瞬間能找到的,但是妻子情緒激動,折騰了一晚,明顯吃不消了,萬一到時候孩子找到了,身子卻垮了。
“夫人,先回去吧。等天亮,為夫再帶人細細去尋,皇城已封鎖,他們逃不出去,遲早會露出馬腳,孩子也能找到的。”
崔明恪輕聲勸慰,但他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女兒年幼,他害怕她被人虐待。
沈靜竹悲痛難忍,一口氣沒上了暈了過去。崔明恪手忙腳亂將人帶回府中,請了大夫。
長公主找回些理智,明白在此處耗著也無濟於事,跟著丈夫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