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一字長蛇陣

麗州城外樹林裡,陰風陣陣,冥紙漫天。

石頭雕刻的墓碑上刻著,愛子夏仲之墓,六個大字。

風大娘跪在地上,嗷嗷大哭,椎心泣血道:“兒啊,仲兒啊,你真是不孝啊,娘這把年紀,你居然要娘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讓娘怎麼承受的住啊?……”

風大娘哭的嗓子破裂,聲音嘶啞,但還是止不住的哭泣。風大娘身為人母,所以才會愛子如命。

夏紀使她苦了一輩子,到了這個年紀,風大娘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夏仲了,但現在夏仲竟然走了。

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

風大娘傷心欲絕,悲痛難忍。若非夏紀還在她身側,她早就一頭碰死在夏仲的墓碑上,隨他而去了。

夏紀在一旁燒著紙錢,哭的肝腸寸斷,“仲兒啊,是爹沒用,救不了你。但你放心,爹不會讓你白死,爹不信這個世上沒有好官,爹會告遍寒國境內所有大小官員,請他們為你申冤做主。若實在不行,爹就上京告御狀……”

虞澤宇想到了沈洛軒和沈洛雪,只要自己回去求浮生姐姐,他定會想方設法幫自己。

虞澤宇走到夏紀身後,安撫道:“夏先生,不必四處去告官了。隨我一起回京告吧!我有辦法幫你。”

夏仲站直身子,轉過來,鄭重問道:“公子,你當真有辦法?”

虞澤宇微微點頭,“我是御王的義弟,也是七公主的朋友,我可以請他們幫你。”

“御王?七,七殿下?”夏仲正色道:“你當真認識他們?”

若放在以前,夏紀和風大娘絕對不信,畢竟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這皇親貴胄怎麼可能到他們家來,但現在,兩人悲傷過度,只要有人肯幫他們,別說是皇親國戚了,虞澤宇就說自己是皇子他們都肯信。

虞澤宇點頭,“當真!我所言沒有一字虛假。”

風大娘站起身,擦乾眼淚不解問道:“你既是與皇族沾親帶故的貴人,那為什麼會遍體鱗傷的躺在河裡?”

虞澤宇苦笑一聲,他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我外出辦事,回京時是真的在路上遇到劫匪了,我的下人僕從都被亂刀砍死,就我一人掉入河中被您所救才撿回一命。”

虞澤宇一番解釋,讓風大娘恍然大悟。風大娘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夏仲慘遭冤枉而死,而現在虞澤宇就是風大娘所有的希望。

風大娘立刻下跪,失聲痛哭道:“貴人啊,你能不能看在您最落魄時,風大娘收留您的份上,您幫幫風大娘,求您幫仲兒討回一個公道行嗎?大娘求求你了……”

風大娘淚流成河,她不停磕頭道:“求您了啊,求您了……”

夏紀也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磕頭道:“求求您,給仲兒做主,求您了,只要您能給仲兒做主,您就是我夏家的恩人吶……”

虞澤宇躬身將夏紀和風大娘一邊扶起一邊說道:“你們都先起來吧!”

夏紀和風大娘站了起來,虞澤宇道:“風大娘,現在我就啟程,帶夏先生回京。到豐都後,我會想辦法幫您翻案的。”

風大娘和夏紀雙膝下跪,向虞澤宇重重磕了一頭。異口同聲道:“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這一磕,是風大娘和夏紀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到虞澤宇身上,也表達了他們對虞澤宇無比真誠的感謝。

施州城下,兩軍對壘。

只見城樓上是暗中設伏的弓箭手,城樓下,站有覃家軍三千人。

這三千人身著戰甲,頭戴頭盔,他們一千人握著長矛,一千人握著長槍,還有一千人握著刺刀。

他們擺做一字長排隊形,而他們的領頭人——覃章則騎馬在三千人後方。

覃章雖年事已高,但依舊是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只見他長槍立馬,腰桿依舊筆挺的坐在馬上。

而方天若身穿銀色盔甲,手握長槍,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用一根發袋高高束起。一眼看去,乾淨利落,英姿颯爽。她站在十萬禁軍前面,禁軍有男有女,但都緊握手中長槍刀劍,他們眼中燃燒著洶湧澎湃的熱血激情。

只聽方天若一聲令下,“進攻!”

身後計程車兵不懼生死,勇往直前,向前奔去。

覃章一舉手,揚聲道:“列陣!”

話音一落,三千士兵紛紛形成圈的圍了上去,他們擺成一條長蛇形狀,分為三部分攻擊。

方天若知道覃章所擺出的陣法乃一字長蛇陣。

此陣法成陣時,形狀如蛇,成一條直線,但若敵人攻擊時,陣型就會轉變,中間就會出現弧度,將敵人包圍其中,然後再以前方或後方擺陣計程車兵進行攻擊。

此陣分為三部分,蛇頭,蛇腹,蛇尾。擊首則尾至,擊尾則首至,擊腰則首尾皆至。

城樓上戰鼓響起,樓上的弓箭手也在不斷髮射弓箭。

萬箭齊發,箭雨漫天,烏壓壓的一片落下,箭射殺在後方衝擊的禁軍身上。

這陣法進可攻可守,攻守兼備。

而禁軍在攻擊蛇首時,尾動,蛇尾則將敵人刺死,這就好似大蛇用尾巴卷死敵人一般,擊蛇尾時,首動—咬,若橫撞蛇身,尾首至—絞。

這便是蛇殺人時的習性,而一字長蛇陣便是根據蛇殺人的習性而改變過來的陣法。

進入陣型計程車兵因不知此陣如何破解而被覃家軍絞殺的毫無還手之力。

“啊啊啊啊啊!!!!!”

慘叫哀嚎哭泣求饒,一聲接一聲響起。

空中滾燙的鮮血翻飛,倒地疊加的屍體絡繹不絕。

方天若知道若想破此陣法,就得分段擊破,揪其首,夾其尾,斬其腰,使其首尾不能相呼應。

方天若知曉後,她施展輕功,飛進陣中。

“殺!”

一個士兵大喊一聲,眾人跟著方天若一起衝入陣中。

她看著陣中還未死絕的禁軍,揚聲道:“沒死的都站起來!”

一聲令下,一些受了輕傷計程車兵紛紛從地上爬起。方天若大聲疾呼,“眾人聽好,別聚在一處,一部分兵從頭攻去,另一部分向後攻去。”

禁軍聽令後,立馬將隊形分散後,分兩隊攻擊首和尾,而方天若手執一杆長槍,從中間攻去,只見她槍如擎天,威風凜凜,槍尖尖銳,泛著森森寒光,一槍刺去,長槍只從士兵的胸膛穿過,一連刺穿幾十人,士兵齊齊倒地。

槍從他們身體裡透過後,方天若接槍,紅木製的槍桿被血浸了個透溼,鮮血沿著寒芒刺眼的槍尖滴落在乾涸的土地裡。

方天若的手腕轉動,長槍橫掃一片後,又是幾百個士兵被這一槍打飛在地。

蛇腹遭受重創後,陣型開始散落無章,首尾碰不到一起,就不能絞殺敵人,最後,就只剩下將首尾一舉擊破了。

目前的長蛇陣蛇腹被擊破後,蛇尾和蛇首各自為陣,倒也不足畏懼。

覃章見方天若破了此陣,他施展輕功,從馬上縱身一躍,手握長槍,一個飛身上前。

“呲~”的一聲,兩把長槍因互相碰撞而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長槍相交,鐵血紛飛,日光照在兩把相交的槍尖上,映出的白光奪目耀眼,卻又忽暗忽明。

長槍如蛇,犀利無比,又如游龍,一嘯毀天滅地,威力無窮。

空中狂風亂湧,灰塵漫天,將兩人的衣發吹的翻飛起來。

兩人過招,也都不留餘力,電光石火間,兩人過了不下百招,最後打成了平手,可兩人也被對方傷的不輕。

方天若的盔甲被撕破,全身遍佈傷痕,臉上殘留的是已經乾涸的鮮血,而覃章的頭盔已被打掉,黑白相間的長髮在風中散落,他滿是褶皺的臉上是不屈服不認命的倔強,而那雙深陷渾濁的眼中是堅毅的目光。

夕陽西下,兩人鳴金收兵,各自回城。此一戰也就此結束。

傍晚時分,皓月當空,繁星閃耀。

庭院中,沈洛雪和謝秋陵對坐在院裡的石椅上。

沈洛雪問道:“這是第幾天?”

沈洛雪是問打了幾天仗,謝秋陵如實應道:“已經五天了。”

“那還剩多少士兵可戰?”

無錯書吧

“差不多一半。”

沈洛雪輕嘆,“五千士兵,希望能撐到虞清歡帶兵前來支援。”

謝秋陵輕聲問道:“主子,您就這麼信任虞清歡嗎?”

“她嘴裡可能沒有一句實話,但她若是要幫一個人,卻是最可靠的盟友。”沈洛雪輕笑一聲,“若我和她沒有站在彼此的對立面,我相信,我們應該會是這世間彼此最好的朋友,相交的知己。”

虞清歡曾經也這麼想過,若他們兩都不是公主,而只是同一國家的平民百姓,那他們應該會是這世間最好的姐妹。

世有雙姝,驚才絕豔。

雙鳳齊飛,一生不凡。

“主子,外面狐公子求見!”

影玉的聲音在沈洛雪身後響起。

沈洛雪應道:“讓他進來。”

影玉行了一禮,“是!”

語畢離去,沈洛雪道:“秋陵,你也下去。”

謝秋陵行了一禮,“是!”

謝秋陵路走一半,與狐靈擦肩而過,狐靈來到沈洛雪身後,他一下雙膝跪在了地上。

沈洛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不是逃命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狐靈哭著解釋道:“殿下對不起,奴逃命也是因為怕死!對不起,當時場面太混亂了,奴害怕,奴是真的怕……”

狐靈說著已是泣不成聲,而他哭泣是因為他此刻回來他也怕,怕沈洛雪治他的罪。

狐靈不僅怕死還怕疼,在他眼中,什麼都比不過活命重要。

但他現在回來,是因為他還有些許良知,沈洛雪待他的好他都銘記於心。

沈洛雪轉身,看著他哭的梨花帶雨的一張臉,溫聲道:“我不怪你,起來吧。”

狐靈一邊用衣袖抹淚一邊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在沈洛雪心裡,一個人怕死並沒有錯,而且他也沒做什麼背叛自己的事,沈洛雪不想怪他,便笑道:“既然回來了,那就下去休息吧。”

狐靈眼光流轉,心中覺得奇怪,沈洛雪心狠手辣,向來喜歡濫殺無辜。他都當她手下逃兵了,沈洛雪就算不殺他難道也不懲罰他嗎?

狐靈想不通,但狐靈不知道的是,沈洛雪是心狠手辣,但那也只是表面而已。

人心都是肉長的,身軀也是有血有肉的,哪有那麼多冷血無情?

狐靈怕沈洛雪喜怒無常,所以也不敢多想,趁著她現在心情好不追究自己趕緊謝恩退下吧。

狐靈行了一禮,“謝殿下!”

語畢,匆匆退下。

沈洛雪看了一眼四周漆黑的夜和屋簷下倒掛的燈籠,“出來吧!”

沈洛雪語畢,影玉手捧一件雪白斗篷走了出來,他走到沈洛雪面前,關心道:“主子,更深露重,主子請披上這件斗篷吧,以免著涼了。”

沈洛雪命令道:“你為本宮披上。”

影玉應道:“是!”

影玉幫沈洛雪快速披上了斗篷後,才站在一側。

沈洛雪看著影玉低眉頷首,輕薄紅潤的唇抿了又抿,似是有話要說。

沈洛雪問道:“有話就直說!”

影玉行了一禮,“主子,您為什麼要留他?”

沈洛雪知道他說的是狐靈,“為什麼不能留他?”

“主子,像他這樣貪生怕死之人就是個牆頭草,今日他為了保命可以做逃兵,明日若一旦有人威脅他性命,他就可以為了保命出賣主子。”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婦人之仁?”

影玉猜不透沈洛雪的心思,他以為是怪罪,他立馬雙膝下跪請罪道:“主子息怒,主子英明神武,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決斷,屬下不該多嘴頂撞主子,請主子治罪。”

沈洛雪笑的隨意,“起來!”

“是!”

影玉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子,沈洛雪解釋道:“其實,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永遠的效忠,對主子再忠心的人他也有軟肋有慾望有貪婪之心亦或是各種各樣的因素都可以使他背叛自己的主子。”沈洛雪彎了彎嘴角,神情有些無奈,“狐靈他只是怕死,但他並沒有背叛我,所以,我不會殺他。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就幫我好好盯著吧。”

沈洛雪一句話說到了影玉的痛處,各種因素,是啊,他也要在愛情和復仇兩者之間做出抉擇了,總要放下一樣。

影玉行了一禮,“是,主子!”

沈洛雪沒有應他,只自顧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