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磅礴大雨來勢洶洶,噼裡啪啦重若千鈞。滴滴點點砸在屋簷上。
轟隆隆~
空中一道驚雷響起,將夜空照的恍如白晝,但也在一瞬消失。
“啪嗒啪嗒~”
地面的水漬被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踩踏的啪啪作響。
這人正是虞澤宇,他在雨中極力奔跑,而跟在他身後的是江柳兒和江玉松。
離他們身後百步之遙是身著黑衣的蒙面殺手。是沈洛羽又派了十波殺手在追殺他們,這是第六波,而沈洛軒給他們的影衛早就被殺的一個不留了。虞澤宇突然止住了腳步,因為前面又有一波殺手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房頂上,謝婉和玉安對立。
暴雨浸溼兩人的衣衫,狂風吹起兩人的衣襬。
謝婉手執霽月劍,水滴落在劍身上透出森森嚴寒,謝婉手中的劍微微一動,只聽呲的一聲,劍鳴響起,似龍吟虎嘯,如雷貫耳。
空中又是一道驚雷炸響,一聲劍鳴後,玉安只見長劍已向自己凌空襲來,玉安手中也有一把利劍,在雨水的洗練下,劍光閃爍,劍身如一面鏡子般,亮的能照出人影。玉安內力灌注劍身,一劍下去,劍氣剛毅勇猛,只將謝婉的劍打飛,謝婉往上一躍,在空中接過霽月劍後,提劍就向玉安刺去,身姿靈活的她在空中如蛟龍游鳳,身影蔥蘢。
玉安提劍與她對上,雖說玉安和謝婉是同一時期的高手,但高手與高手之間也分個三六九等。
在他們那一輩中,像白宸,玉安,鄧寧這樣的都是並肩的天下第一,榜首,所以謝婉的武功在玉安之下。
電光石火間,兩人已經過了不下百招,謝婉身上雖佈滿了傷痕,但卻還是忍著痛繼續作戰。
虞清歡雖在信裡與她說過,若遇危險時,可自行脫困,但她既然選擇為主子和他的後人盡忠,自是盡心盡力,絕無二心。
謝婉握緊手中的霽月劍,眸光寒冷,對著玉安又使出一劍。
風雨聲越來越大,寒風吹拂在江流兒身上,那被雨水浸溼的衣服在寒風的吹拂下,越來越冷,冷到江柳兒不禁全身打著寒顫,她躲在一旁,滿臉淚水,心驚肉跳的注視著江玉松,虞澤宇與黑衣人的打鬥。
江玉松出鞘的劍身滿是鮮血,地面上也躺著無數黑衣人,可一波死後又是一波將他們團團圍住。虞澤宇的身上鮮血淋漓,他的衣袖都被黑衣人的短刀長劍所割破,見骨的傷口遍佈全身。
他咬牙忍著傷口劇烈的痛,一雙不服輸的眼死死盯著四周的黑衣人。
虞澤宇和江玉松背靠背,聯手抗敵。
江玉松小聲關心道:“你還好嗎?”
虞澤宇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鮮紅的血跡,“無礙!”
二十個黑衣人同時一躍而起,舉刀舉劍,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揮來,虞澤宇一個飛躍而起,兩腳就踹在兩個黑衣人胸前,這一腳帶著強烈的內力,只一腳就將兩人踹飛老遠,兩人落地時,口中鮮血直流,死於非命。
“救命啊!哥哥救命……”
兩人耳邊傳來江柳兒聲嘶力竭的求救聲,虞澤宇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人朝江柳兒猛撲過去。
江玉松將手中的劍一把朝那黑衣人扔去,長劍似一條銀蛇,直直刺進黑衣人的後背。
“額啊~”
黑衣人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噴到江柳兒的身上,濺了她一身。
江柳兒好歹是江家二小姐,從小金尊玉貴,千寵萬愛,她連殺豬殺魚的場面都沒見過,更何況是殺人這麼血腥的畫面。
粘稠濃熱的血碰到她嫩滑白皙的小手時,她頓時驚恐萬狀,當她看到面前倒下的屍體時,她嚇得汗流浹背,氣息紊亂,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感從心底蔓延全身。
屍體倒下了,她的雙腿也發軟了。
正在江柳兒恍惚之際,突然她只覺一雙手將自己抱起,江柳兒本能的掙扎起來,但耳邊卻聽見一陣溫柔的聲音,那聲音嘶啞,疲憊不堪,但還是帶著笑意安撫道:“柳兒別怕,哥哥帶你走。”
江柳兒一聽就知是江玉松,她瞬間安靜下來。江玉松將她打橫抱起,飛身離去。
他們的後面又是一波黑衣人追來,江柳兒回望,卻發現玉安和謝婉都已不見了人影,而虞澤宇也和他們反方向跑去,殺手分了兩路,一路追他們,一路追虞澤宇。
江柳兒不解問道:“哥哥,宇公子他……”
江玉松知道江柳兒要問什麼,解釋道:“我們和宇公子分頭跑,也能幫他減輕負擔。我和宇公子約定好了,在鄞州匯合。這樣他就會安全一些,畢竟,他們的目標是我們。”
江柳兒微微點頭,她雙手緊緊抱著江玉松的腰身,靠在他懷裡,不再言語。
雨水在死屍上衝刷一夜,積攢的血水形成溪流滲進石縫或泥土裡,混為一體。今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第二日才漸漸停了。
無錯書吧“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身穿便衣的侍衛輕聲問道:“郭姑娘,您起了嗎?”
“吱呀——”
門被郭若音開啟,郭若音笑道:“什麼事?”
侍衛行了一禮,“郭姑娘,我是奉將軍的令,送您離開的,如今將軍的夫人已經回來了,您在這多有不便。”侍衛說著,還從袖中拿出一袋圓滾滾沉甸甸的錢袋遞給郭若音,解釋道:“這些錢都是將軍給你的。”
郭若音本是平靜的臉只一瞬染上了怒氣,她將笑斂去,一手打翻侍衛手上的錢袋後,往穆若寧的主屋跑去。
當開啟房門的那一刻時,只見唐淺端坐在銅鏡前為自己塗抹胭脂。
郭若音看著唐淺就怒不可遏,她厲聲質問,“你怎麼會在這裡?若寧人呢?”
唐淺畢竟是在後宮當過賢妃娘娘的人,心自是不善。她知道郭若音來找穆若寧是為了說服穆若寧讓自己留在官邸,可是唐淺又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
唐淺不急不忙的放下手上的口脂,她拿起木梳一邊梳髮一邊心平氣和的笑道:“我想吃糕點,若寧一大早就去給我買了,到現在都還沒回。至於我為什麼在這?那是因為這是若寧的房間,我是他的妻子,理應是和他同吃同住,臥榻纏綿的。”
“妻子?”郭若音嗤笑一聲,心裡只覺諷刺,“當初是你先負的他,他那麼好的人,一顆心都被你傷透了。像你這樣貪慕虛榮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做他妻子啊?”
唐淺放下木梳,她緩緩站起身,轉身一雙眼是徹骨的寒冷,可她嘴角依舊掛著不善的笑,“他把我的事與你說了,那說明他很信任你。只是,你在他身側待了三年,他可曾有說過喜歡你?又或者與你有過親密舉動?”
郭若音不自覺的心慌起來,“你什麼意思?”
“看你這模樣應是沒有了。他既然不喜歡你又在這三年裡對你恭恭敬敬,跟你沒有肌膚之親,那你還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裡幹什麼?難不成是看著我和他恩愛有加,琴瑟和鳴,等我們成親時,給我們做證婚人嗎?”
郭若音氣的一時語塞,但她明白她現在與唐淺辯論毫無意義。她心中殺意漸盛,但又知道自己雖只會些花拳繡腿的功夫,可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唐淺還是綽綽有餘的,可若現在殺了唐淺,穆若寧一定會恨死自己。
所以她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趁夜偷襲。
唐淺在司馬府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姐,平素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洞悉人心,她只一眼就看出郭若音眸中的殺氣。
在後宮待了八年,她早就不是司馬府中那個心慈手軟的小姑娘了。既然她這麼不識好歹,那當然不能為自己留下禍根。
她靜靜的看著郭若音轉身,看著她剛準備怒氣衝衝的離去時,她伸手慢悠悠的拔下頭上的髮簪。
“額啊~”
一聲慘叫在房中迴響。
原來是唐淺的髮簪插入了郭若音的脖頸上,唐淺力道之大,將整根髮簪全部沒入她的脖頸裡,而後毫不猶豫的一寸寸拔出。
“額……呃呃……”
郭若音斷斷續續的哀鳴聲漸漸衰弱。她痛到麻木,只覺脖頸處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湧出。最後心跳加速,直到痛感消失,心跳驟停。
她是被活活疼死。
待整根髮簪從她脖頸處抽出時,一灘鮮血從郭若音脖頸處噴湧出來,濺了唐淺滿身,可唐淺卻毫不在意,連手都不曾抖動一下。
她異常的冷靜,她紅唇翕張,“他是我的,你搶不走。與其留著你,讓你想著如何除掉我,不如我先做個好事,送你一程,讓你早點斷了這個念想。”
唐淺的所做所為,被剛買完糕點回來的穆若寧所撞上,穆若寧平靜的看完唐淺所做的一切。
唐淺站直身子,看著穆若寧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全是震驚,便笑的一臉溫柔,輕聲道:“若寧,你回來了。”
穆若寧知道唐淺畢竟是在宮裡做過賢妃娘娘的人,手段毒辣些也是後宮生存之道。便也就將眼中的震驚給抹去。
唐淺畢竟是他所愛之人,當年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唐淺貪圖富貴,將他拋下,他的妄圖猜測,既害苦了自己,更害苦了唐淺。
所以,現在唐淺回來了,他斷不會再負她。只要唐淺開心,做什麼都可以。
穆若寧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塊帕子,提著糕點的他無視了地上的屍體,他緩步走到唐淺面前,滿眼都是寵溺。他溫柔的為唐淺拭去臉上的血跡,笑道:“淺淺,我給你買了些你愛吃的糕點,你先跟我去洗把臉,然後咱們再去書房坐著吃糕點可好?”
唐淺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穆若寧安撫道:“你放心,這具屍體我會讓心腹把她偷偷抬出去找塊地埋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唐淺一臉委屈道:“寧哥哥,對不起啊!你是愛民如子的好將軍,可我卻心狠手辣,濫殺無辜,這樣會不會損害你的名聲啊?”
“你殺了她是因為你在乎我對不對?”穆若寧輕嘆,“淺淺,其實有你在乎我就夠了,至於那些虛名我都不要了,畢竟我也不是聖人,守不住初心很正常,但是……”穆若寧欲言又止,他滿眼柔情的看著唐淺,“我只要能守你一生一世,便足夠了。”
唐淺蹙眉不悅,他義正言辭的糾正道:“一生一世可不夠,我要生生世世。”
穆若寧被唐淺逗的笑出聲,他附和道:“好好好,那就生生世世。”
兩人說著,穆若寧牽著唐淺的手,兩人有說有笑,一道離去。
“嘩啦啦,嘩啦啦……”
河水緩緩流淌,寧靜深遠。
遠處一綠衣婦人走來,這婦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面上有著不太明顯的皺紋。但打扮的那叫一個羅綺珠翠,粉白黛綠,丰容盛鬋,美豔如花。
那婦人走路嫋嫋婷婷,婦人神情高傲,看那樣子似誰都不放在眼裡一般。
婦人手中提著一個竹籃,她走到河邊蹲下身後,將籃子裡的衣服拿出,放在水裡一件件搓洗。
可洗著洗著卻發現河水變成了鮮紅色,婦人一開始以為是衣服褪色,她拿起衣服仔細檢查才發現手中的衣服也不是紅色的衣服啊。
那這是怎麼回事呢?
正當婦人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看見遠處水面上浮現一具屍體。
“啊額……”
婦人頓時心驚,尖叫一聲後,嚇出一身冷汗。
待她平復情緒後,才將那屍體打撈上來,這才發現是一個身穿藍衣的男子,十六,七的模樣。
但這身上全是傷口,衣服也破破爛爛,凌亂不堪。
而他正是虞澤宇,昨晚他被黑衣人追殺,他反殺了黑衣人後,自己因為體力不支,傷口劇烈疼痛導致他昏迷後,從山坡滾入了河裡。
婦人大著膽子用手探了探虞澤宇的鼻息,發現他還有氣。
婦人將他平攤在河岸上後,搖了搖他的身體,“喂,醒醒,醒醒……”
婦人說著還拍了拍他的臉。
“噗……”
虞澤宇一口水吐了出來。
“咳咳咳……”
因嗆水許久,所以虞澤宇不停咳嗽喘息,他微微睜眼,一眼就看到了婦人的臉。
“咳咳咳……”
虞澤宇又是一陣猛烈咳嗽,婦人將他扶起身子,給他拍背順氣。
虞澤宇哽咽著,才啞著嗓子問了句,“大娘,是您救了我?”
婦人應道:“是啊,你剛才躺在河裡,可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呢!”
婦人說話異常隨意,聲音很粗,他說話的樣子與她那做作的外表一點都不符合,好似表面是那高傲嬌媚的半老徐娘,實際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虞澤宇有氣無力的道了句,“謝,謝謝你!”
語畢,便又因頭疼腦熱而失去意識,暈倒在了婦人懷中。
“喂,喂……”
婦人又將他的身體搖了搖,卻發現他徹底進入了昏睡。如此一來,婦人連洗衣的閒情都沒了,婦人草草的將衣服裝好後,便帶著昏迷的他一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