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烽火,硝煙瀰漫。
空中烏雲翻滾,地上灰塵四起。
衝鋒聲在嶽北城和金川城的樓下響徹雲霄,兩軍對戰,其血腥場面慘絕人寰。
樓下的兩軍抱著一顆視死如歸的好戰之心,與敵軍拼個你死我活。
虞澤宇,沈洛軒和陌風四人已去迎戰周華燁。對面城樓上觀戰的是祁言琛。
周華燁已在戰場上與三人大戰了幾百回合,百招過後,周華燁盔甲破裂,上面還染著鮮紅未乾的血液。活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雙被血染透的渾濁雙眸中,盡顯蒼涼。
虞清歡見周華燁的體力被耗盡,而他自己也在虞澤宇三人的圍剿下身患重傷。此刻,有虞澤宇,沈洛軒和陌風三人包圍著他,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已到山窮水盡之時。
現在的他,敗局已定。
虞清歡輕闔雙眼,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而周華燁的頭顱卻在瞬間墜地,在地面滾的咕咕作響,殘留了一地鮮血。
寒軍見主將被誅,有臨陣脫逃的,有跪地投降的。
虞清歡睜眼,毛毛細雨變成傾盆大雨。
祁言琛使用渾厚的內力隔空傳音,這內力在空中無形散開,“主將已死,寒國已敗,大局已定,寒國願退兵,不再進攻嶽北,還望姑娘念在當初一起聯手抗擊匈奴的份上,各退一步。”
虞清歡只答應沈洛雪守嶽北,可沒答應幫她奪金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
虞清歡同樣用內力回應道:“吾主之命,只守嶽北,若孤國士兵不再進攻嶽北,跨越雷池一步,那寒國和孤國還是鄰國,能和平共處。”
兩人之間的傳音只有兩人能聽見。
祁言琛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他將內力收回,轉身離去。
金川城樓下的大門開啟,孤國士兵紛紛跑回城內。
屋裡,虞清歡,沈洛軒,陌風,虞澤宇和軟玉五人對坐。
虞清歡端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吹冷後,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盞,“孤國退兵,咱們就該去支援襄州了。”虞清歡瞥了一眼軟玉,“只是,軟公子若一路跟著我們會很危險,所以……”
沈洛軒打斷道:“清歡你放心,我這就派人將他送回去。”
軟玉氣不過,這些天他和虞清歡搞好了關係,所以對她也不是特別害怕。他站起身來理論道:“虞清歡,你是不是嫌我是累贅?故意把我支走?”
虞清歡被軟玉這一臉孩子氣逗笑,她耐心的解釋道:“沒有嫌棄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全而已。”
軟玉一臉委屈,沈洛軒偷偷的瞪了軟玉一眼,軟玉瞬間敢怒不敢言,他默默的回到原位坐下,卻在心底暗暗罵了虞清歡不下百遍。
虞澤宇問道:“姐姐,若我們去支援襄州,那若是孤軍反悔,殺個回馬槍,那怎麼辦?”
虞清歡接著他的話應道:“所以我打算讓你守啊!那一萬鬼騎軍我就留下了,他們任你指揮,你呢,就當一回將軍,耍一回威風。這次,沒人跟你搶風頭。”
虞澤宇不確定的問了句,“我一人守城啊?”
虞清歡出言譏諷道:“怎麼?不敢還是怕了?”
虞清歡知道孤國經此一戰,元氣大傷,不宜再戰。當祁言琛返回孤狼國後,那守城計程車兵會因群龍無首而不敢隨意攻打嶽北,所以,嶽北城是安全的。
而虞清歡此舉就是要練練虞澤宇的膽量,守一城,捍天下。這不僅僅是為官為將者該做的,更是一個未來君王該做的。
只要今日虞澤宇有膽子一人守住嶽北,來日他就有膽子一人撼動天下。
只是虞澤宇年紀尚小,許多事他沒有經歷過,所以從現在起,他要慢慢來。
虞澤宇被虞清歡一刺激,心裡雖是惶恐不安,但死鴨子嘴硬道:“誰說我怕了,有我出風頭的時候,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虞清歡出言調笑,“那既如此,你還不快點回去清點一下你的鬼騎軍還剩多少,順道在屋裡研習一下兵書,看看如何排兵佈陣,佈置陷阱,這樣也能在孤國士兵來時,提前埋伏,將他們殺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虞澤宇撇撇嘴,一臉不服氣的模樣,“去就去,這一次我非要讓你看看,就算沒有你,我也可以自己一人獨當一面。”
虞澤宇語畢,便氣呼呼的離去,虞清歡被虞清歡那呆萌可愛的模樣逗的忍俊不禁。
待虞澤宇離去後,虞清歡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吧,我們也該去支援襄州了。”
軟玉問道:“現在出發嗎?”
虞清歡一臉雲淡風輕的應道:“當然!要不然小宇回來,我們就走不掉了。”
虞清歡語畢,便轉身離去,眾人緊跟在她身後。
無錯書吧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院中,裴奕正端坐在石凳上,他手中拿著一把劍,在石磨上磨劍。
劍身和石頭觸碰的聲音滋滋作響,磨完劍身後便用水清洗乾淨,再用帕子將其擦拭。
慕兮雲從裡屋走出,裴奕將擦的蹭光瓦亮的劍收回劍鞘。
他快步走到慕兮雲身側行了一禮,“王爺!”
見慕兮雲不言不語,他便自覺站在他的身後。
門外一士兵著急忙慌的走進來,他面露驚恐的跪在離慕兮雲一步之遙的地上,聲音顫顫巍巍道:“啟稟王爺,城內爆發瘟疫,城中許多流民百姓都病倒了。我們的人裡面也有病倒的人,經檢查,數目多達一萬。”
這一噩耗如同晴天霹靂,給了慕兮雲當頭一棒。但慕兮雲還是心下冷靜道了句,“將所有感染瘟疫的將士全部隔離,至於剩下的九萬士兵,讓他們做好防疫準備。還有城中的百姓,全部殺了,一個不留。最後,將百姓全部火焚。”
愛護百姓的慕兮雲已成過往。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時光荏苒,轉眼已過二十年。
二十年世事變遷後,經歷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的他早就將一切看淡。
如今的慕兮雲不再是慈悲的神,他守不住初心,所以現在的他已沒有楊毅那份愛民如子的心懷。
慕兮雲明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若不將那些百姓快刀斬亂麻,殺了他們,那隻會有更多人因瘟疫而死於非命。
裴奕雖也不是心懷蒼生天下之人,但他還是覺得百姓無辜,便上前對著慕兮雲行禮,“王爺,襄州百姓畢竟是寒國子民,若全部殺掉太過殘忍。不如,就將他們驅趕到襄州城外,讓他們自生自滅,我們派人將襄州城門緊閉就好,不讓百姓進出。”
慕兮雲只覺裴奕說的有理,便吩咐了屬下前去執行,屬下領命退下後。慕兮雲便帶著裴奕前去士兵的住處。
士兵辦事效率很高,不一會就將街道上的百姓全部驅逐於襄州城外。
慕兮雲和裴奕走過的這一路上,空無一人,但破瓦頹垣倒是多的數不勝數,襄州洪災,赤地千里,餓死渴死的人不計其數,其來不及火化的屍骨都還在城中堆積著。
慕兮雲命人將屍骨全部焚燒。
在城中一塊寬敞的空地處,安營紮寨,營帳中都是染病計程車兵。慕兮雲看著這些躺在地上,要死不活,被瘟疫折磨的嗷嗷亂叫計程車兵,心中沒有波瀾。
他剛要近距離的檢視士兵的症狀時,裴奕一下擋在他的身前,“王爺!”
慕兮雲知道裴奕擔心自己,他應道:“放心,本王就看一眼。”
裴奕知趣的讓開,慕兮雲遠遠的看了一眼這些士兵,士兵們臉上發紅,手腳潰爛、面板化膿,他們有些人高燒不退、有些人見水就喝,喝完就吐。
嘔吐的腌臢物散發陣陣惡臭,且味道泛著一股子酸臭味,噁心至極。
慕兮雲擰著眉,似有心事一般,轉身離去。
裴奕跟在他身後,慕兮雲問道:“可曾請過郎中大夫?”
裴奕應道:“王爺,襄州城外的臨縣百姓都染上了疫病,這方圓百里的大夫都請過來看了,皆束手無策。而這些過來看過疫病的大夫幾乎都病了。”
慕兮雲命令道:“走,去看看水源。”
裴奕跟著慕兮雲來到了城中的水井處,裴奕拿起一旁的木桶打了一桶水上來,經檢驗,水質已經髒汙不堪,白淨的水已成黑水。
慕兮雲知道施鯇自己就是一個貪官,且他為人四面玲瓏,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慕兮雲不太願意聽他多說。
慕兮雲命令道:“裴奕,你替本王去調查一番,這城中的富商豪紳都去哪了?若找到他們,便讓他們出錢湊銀,若有不從的,無需顧忌,殺無赦便是。”
裴奕剛準備行禮時,一士兵從遠處小跑而來,來到慕兮雲面前時,他已是氣喘吁吁,但他還是行禮道:“王爺,楊老將軍病倒了,而城外匈奴人在叫囂。”
這人話音剛落,遠處又有一士兵小跑而來,他立在慕兮雲面前,神色匆匆,“報,王爺,我軍將士又因瘟疫又倒下了五萬人之多,死了一萬左右。現在那五萬人已被隔離了。”
戰場上接踵而來的意外是正常的,慕兮雲臨危不亂,只對裴奕道了句,“走,隨本王去迎戰。”
眾人行禮應道:“是!”
眾人跟隨慕兮雲沒走兩步,慕兮雲腳步一頓,他只覺手臂奇癢無比,待他伸手將衣袖拉開時,他的那隻皓白的雪腕上出現紅疹,裴奕立馬上前,關切道:“王爺!”
慕兮雲一甩衣袖,打斷道:“無妨!”
語畢,慕兮雲大步離去,裴奕也跟在身後。路走一半,只聽碰的一聲,慕兮雲轉頭去看,只見兩個士兵倒在了地上,看他們的樣子面紅如火,應是發了高燒,而裴奕也好不到哪去,他只覺胃裡翻滾,噁心感湧上了嗓子眼,他隱忍不住,跑到一旁的破屋前嘔吐不止。
慕兮雲沒有管他們,他轉身離去,他要獨自去擊敗匈奴,平定襄州。
城樓下,兩軍已然開戰,作戰的兩軍主將是楊毅、慕兮雲和韓蜇。
霧霾重重,寒風呼嘯,天氣暗沉。
將士們頂著凜冽的狂風與敵軍作戰,馬蹄在地面踩踏的噠噠作響。
殺紅了眼計程車兵,身體變得麻木,已不知疼痛,哪怕身中數刀,也要拼著,吶喊著,聲嘶力竭,用盡最後的力氣與敵軍同歸於盡。
空中箭矢橫飛,兩邊將士死傷無數。絕望的的吶喊聲、無助的求救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仿若能振動山河,讓天地為之震顫。
而在與士兵相鬥的裴奕,在戰場上作戰勇猛,只見他手執利劍,劍尖寒芒刺眼,被他打磨的劍身鋒利,一劍劈下,橫掃一片。
乾淨的劍身此刻已被鮮血染成猩紅一片,紅的刺眼。
狂風之大將地面塵土捲起,今日天氣尤為寒冷,但戰場上計程車兵在與敵人拼殺時,已搏出一身熱汗,熱汗混著鮮血滴到地面,而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四散開來。
楊毅雖上了年紀,可他依舊寶刀未老,雄風猶在。
他手中的槍揮舞起來攻守兼備,宛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每一槍劃去,槍氣猛烈如龍,仿若能穿山破石,威力無窮。
韓蜇的長劍銀光萬丈,劍影森森,劍意茫茫,瞬息萬變。一劍下去,氣勢恢宏,好似要開天闢地,讓天地為之低昂。
慕兮雲一邊應付著韓蜇的劍,一邊思忖著身上的疫病。那病情讓他胃裡翻滾,身上變得炎熱起來,他只覺口渴難耐,一時有些力不從心。
而楊毅雖捍勇,可他也只覺全身上下好似在癱軟無力,而他一雙手臂上不止有紅疹還有水泡,瘙癢難耐,可他還是咬牙強忍,力戰不退。
“王爺,小心……”
一聲吶喊,尖銳又刺耳,聲音之利好似要劃破天際。
慕兮雲回頭,只見裴奕已重重倒在他的身後,而裴奕的心臟處插著一把長矛,長矛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
裴奕咬著牙抿著唇用手中劍一把插進拿長矛計程車兵體內,士兵只在一瞬倒地身亡。
裴奕張嘴,鮮血源源不斷的從他嘴裡流出。
慕兮雲見慣了生死,所以生離死別對他而言已是常事。
慕兮雲走過去蹲下身抱住裴奕的身體,他的身上沾上了裴奕的血,那血黏糊糊的,溫熱且腥味濃重,慕兮雲眼底閃過一絲悲痛,他輕聲道:“你還有什麼遺言,說出來,本王一定幫你辦到。”
裴奕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當上將軍,光復裴家門楣。只可惜,裴家上下除他外都死了,如今他一死,光復裴家便真的無望了。
裴奕嘴裡倒吸著涼氣,胸膛因疼痛起伏的厲害,他瞳孔放大,血和淚交融混合,心裡雖有不甘但還是平靜從容的一字一句道:“王爺,屬下,沒什麼遺言。屬下一死,往後不能……不能再為您盡忠,王爺,您要……保重……”
語畢,裴奕閉上了雙眼,他一動不動躺在慕兮雲懷中,面容平靜如水,似是心願以了般,放心離去了。
慕兮雲將他輕輕放在地面平躺,一起身,只見寒軍因瘟疫的原因而死傷大半,寒國許多士兵不戰而倒下。
“王爺!你還在看什麼?快回城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從前方傳來,只見楊毅頭上的兜鍪被劍挑去,花白長髮在狂風中亂舞,他身上染滿了鮮血,而他的手臂卻不知何時斷掉了一支。
楊毅和韓蜇對站,慕兮雲向楊毅飛身而來,立在他身側。
慕兮雲蹙眉,滿臉擔心,“老將軍,我來斷後,您快回城!”
韓蜇冷哼一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局勢已定,寒軍大勢已去,今日,你們都得死在這,誰都走不掉。而今日,我匈奴鐵騎定會踏平襄州。”
楊毅雖是落於下風,但楊毅一身鐵骨錚錚又豈容他輕易認輸。再加上他可是寒國的戰神,打了一輩子仗的楊家戰神。
楊家戰神舉世無雙,名揚天下,楊家滿門忠烈,寧死不屈,而楊家出的每一位戰神,他們的命不是戰死沙場,便是為國征戰一生,為君效忠一生後,在家安享晚年。這是楊家的榮耀,楊家人是寒國每一位百姓所敬仰的神祇。
楊毅冷哼一聲,滿臉傲氣,譏諷道:“你個晚輩後生,也敢在老夫面前口吐狂言?區區十萬匈奴鐵騎也想踏平襄州?豎子,你怕是夢還未做醒吧?”
韓蜇不想與楊毅逞口舌之快,只見他手中劍光一閃,楊毅眼疾手快,僅用單獨的一隻手將慕兮雲往後重重一推,慕兮雲施展輕功,往後飛了數百步,待他落地時,只聽見“噗”的一聲,慕兮雲抬頭去看,只見空中揮灑出一汪鮮血,落於地面。
楊毅一手拿槍穩穩立於地面,槍柄因楊毅的力道之大陷進地面一寸,地面都裂開了一塊。他身姿挺直的站立著,雖是重傷,但腰桿脊樑卻未彎下去半分。
楊毅知道,他今日大限將至,要死在襄州了。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戰死沙場是一個將軍的榮耀,楊毅死有榮焉。
只是他此刻心裡也有放心不下之人,那便是他的兒子——楊昭年。
自楊昭年去守嶽北,楊毅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他了。家裡的蔻華也長大了,這蔻華是從小侍奉在楊昭年身側的丫鬟,她比楊昭年小兩歲,但從小就和楊昭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楊毅還想著等楊昭年回來,挑個時間親自為他們舉辦婚禮。
如今看來,一切美好皆化作了泡沫。
慕兮雲看著在冷風中用熱血身軀替寒國死戰的楊毅。他站在襄州城樓下,背對城樓,佈滿皺紋的臉上雖是血汗淋漓,可他的臉呈現出來的依舊是一副兇狠的面孔,如要吃人一般,他想以此嚇退敵軍。
楊毅那顫顫巍巍的身軀,慕兮雲一眼看去,肉眼可見的抖動。慕兮雲明白,那是因疼痛而顫抖。
塵土漫天,似乎迷了慕兮雲的雙眼,他眼角含淚,那顆血肉做成的心臟砰砰跳動,他只覺心裡抽疼,他喚道:“楊老將軍,回來啊!”
楊毅知道自己痛失一臂,再加上自己又身負重傷還患上瘟疫,年紀又老,瘟疫他是抗拒不了了,此刻若回去他不是病死就是因失血過多而死。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兮為鬼雄。
楊毅不怕死,只是怕死的不能其所。
“哈,哈哈哈哈哈……”楊毅仰天長笑,笑的悲慟,“人固有一死,重於泰山,輕於鴻毛。王爺,我楊家世代忠良,祖祖輩輩皆是戰神,而戰神的使命便是要保家衛國,戰死沙場。王爺,今日老臣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是王爺,老臣能死,可您不能!因為這後面的天下,是您的,也是後一輩的……”
楊毅說著,將長槍從地面拔起,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執槍向韓蜇猛地跑去,此刻他將一身疼痛拋卻腦後,他只想用手中的這一槍刺死韓蜇,雖然他知道,刺死韓蜇的機會不大,可這也是他身為楊家戰神能為寒國所盡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不要……”
“爹……”
楊昭年撕心裂肺的吶喊和慕兮雲聲嘶力竭的阻攔聲幾乎重疊到一塊。
當韓蜇一劍刺入楊毅身體時,彷彿時間靜止,世界安靜,而所有人的心都停止跳動了一般。
可靜止的時間也只有一瞬,隨著楊毅的倒下,“碰~”的一聲打破了現場的死寂。
韓蜇看著地上喉結滾動,雙目大睜,嘴裡不停流血的楊毅,輕描淡寫的道了句,“楊毅,你是個英雄,你的名字我記下了。”
可楊毅卻笑的狼狽,他嘴裡咕嚕著鮮血,模糊不清的道了句,“我楊家世代皆有傲骨,傲骨迎寒,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寒朝,老臣,盡……力……了!”
楊毅話音剛落,就覺喉嚨猛地一疼。楊毅頓感全身失去知覺,手腳無力。
他輕闔雙眼,似是睡著一般,無聲無息。
“啊啊啊啊啊啊!!!!”一聲怒嚎似一道驚雷般響徹長空。
那是楊昭年的憤怒,喪父之痛如催心剖肝一般痛到他全身顫抖,直到他失去理智,他不顧沈洛雪等人的阻攔,一柄長槍緊握在手後,他一馬當先,大殺四方。
他情緒已然失控,手中的槍見人就刺,由於他的力道很大,很多士兵被他的槍活活撕成兩半。
沈洛雪一揮手,三十九萬鬼騎軍向敵軍蜂擁而至。而與此同時,江家的物資補給也派人送了過來,其中光是郎中大夫就多達數百人。
而各類藥材和糧食更是多的數不勝數,沈洛雪命令道:“謝婉!”
謝婉知道沈洛雪是要他與韓蜇一戰。謝婉行了一禮,“屬下遵命!”
謝婉從馬上縱身一躍,兩下就飛到韓蜇面前。顧寒舟出言道:“殿下,臣也去幫忙。”
顧寒舟說著,施展輕功從馬上飛起,只見他身輕如燕,不一會功夫便與謝婉並肩而立。
沈洛雪翻身下馬,施展輕功飛到死去的楊毅面前,看著楊毅那張既安靜溫和又被血和土染髒的臉。沈洛雪從衣襬上撕下一塊破布,她蹲下身,幫楊毅輕輕擦拭著臉上的塵土和鮮血。沈洛雪惋惜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楊老將軍,洛雪知您已為寒國盡力了,所以,不必遺憾。楊老將軍,一路走好!”
沈洛雪剛語畢,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傳進沈洛雪耳中,“洛雪!”
沈洛雪抬頭,只見是慕兮雲一身狼狽的站在離自己十步之遙的地方,沈洛雪站起身,不解道:“皇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您也?”
沈洛雪深知,慕兮雲是上一輩的天下第一,楊毅年紀大了戰敗也是正常的事,可若慕兮雲要敗,也不會敗的這麼狼狽啊。
慕兮雲長嘆一口氣,“我們的軍隊進城後,城內瘟疫肆虐。百姓,士兵和我包括楊老將軍都被瘟疫感染了。”
沈洛雪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慕兮雲雖和沈洛雪沒有交集,但他也聽過沈洛雪的大名。有這樣一個侄女,他內心是驕傲的。
只可惜洛雪是個女兒身,要不然,這大廈將傾的寒國便還有救。
慕兮雲不解,“洛雪,你怎麼會來?”
“我聽聞襄州瘟疫肆虐,洪災氾濫,匈奴兵臨城下,所以我是來救人的。”沈洛雪垂下眸子,看向地面的楊毅,眼中滿是自責愧疚,“只可惜,我來晚了一步。”
慕兮雲幽黑的眸子深了深,他看向遠處的韓蜇,只見打鬥中除了謝婉外,還有一女子。
這女子與沈洛雪差不多大年紀,但看她的打鬥,已臻化境,無人能敵,便認定她的武功已為宗師。
慕兮雲有幾分好奇,“洛雪,她是誰?”
沈洛雪循著慕兮雲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虞清歡。沈洛雪展顏一笑,“她,是我此生的摯友。”但,也是我日後唯一的對手。只要我和她共存於世間,就必有相殺相殘之日。
沈洛雪不再多做解釋,他轉頭看向慕兮雲,“皇叔,洛雪想請您幫忙將楊老將軍的屍體好好送進襄州城中安置,等楊小將軍回來後,親自交給他處置。”
慕兮雲應道:“好,本王答應你。”
沈洛雪笑著頷首,“多謝!”
語畢,沈洛雪一轉身就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一番電光石火的打鬥後,謝婉,虞清歡,陌風,顧寒舟,沈洛雪,江玉松,楊昭年和沈洛軒八人將韓蜇給圍了起來。此刻的韓蜇已然受了重傷,但有八人的包圍,他很難再逃脫。
韓蜇心下暗忖,不如劫持一人,再想法子脫身。
韓蜇在八人中掃視一圈,目標定在了沈洛雪身下,畢竟他清楚沈洛雪的身份,而自己也與她的父親白宸有不共戴天之仇。
韓蜇打定主意後,向沈洛雪猛然發起進攻,沈洛雪施展輕功一個飛身剛準備離她數米遠時,虞清歡一掌打在韓蜇身後,這一掌虞清歡只用了一成功力,直接將韓蜇推到了沈洛雪身邊,韓蜇藉此機會一把掐住沈洛雪的脖頸,就在沈洛雪要反抗時,虞清歡一個飛身上前,將沈洛雪拉入懷中,一下點了她的周身大穴。這一幕在外人看來以為虞清歡要救沈洛雪,可只有沈洛雪自己清楚,虞清歡這是要將她賣了。
當虞清歡和沈洛雪被韓蜇掐住脖頸時,虞清歡才在暗中解開了沈洛雪的穴道。
虞清歡和沈洛雪被韓蜇制止後,眾人都不敢亂動。而韓蜇也因為手上有了人質,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提條件。讓他們不許跟來,否則就殺了虞清歡和沈洛雪。
眾人擔心兩人的安全,便也照做了。
韓蜇懂得見好就收,他直接點了兩人的穴道,提著兩人的衣服飛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