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白玉地,黃金宮,碎玉池。
溫泉水裡泡著花瓣,檀香嫋嫋,熱氣騰騰。
祁言昱泡在溫泉水中,露出一個強壯健碩的上半身。此刻,他正閉眼享受著波盪起伏的溫泉水清洗著他一寸寸潔白無瑕的肌膚。
池邊放著白玉杯,還擺有一盤新鮮的水果。
門外一個身穿華服,頭戴玉簪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男子臉上化著濃厚的妝容,可相貌驚為天人,氣宇不凡。
而此人便是干涉朝政的宦官——陳楚。
陳楚六歲進宮做了太監,十歲時因長相出色,而被安排到祁言昱身側伺候。
星燎十九年,十歲的陳楚成了儲君祁言昱的貼身太監,陳楚此人最為狡黠,又頗通古今,懂得投其所好。
在陳楚伺候祁言琛時,便對他溫柔相待,盡心盡力,還總是說著好聽的話來哄勸他。
那時的祁言昱只有五歲,哪分的清是非對錯?只能事事都聽陳楚的。
星燎二十五年,殉帝祁浚病逝,祁言昱繼位,改年號孤啟,年僅十一歲。
祁言昱和陳楚相處了六年,祁言琛對陳楚已是無比信任,兩人的關係已好到如膠似漆的地步。
祁言昱繼位掌權後,便將每日的奏摺全部扔給陳楚批閱,每每在陳楚批閱奏摺時,他就端坐在陳楚身旁,有時嬉鬧陳楚,有時會靠在陳楚肩上入睡。
隨著對朝廷政事的參與,陳楚開始逐漸將皇權架空,他慢慢的開始自己掌權。
孤啟三年,秋,銀川城大旱,百姓們不僅顆粒無收,銀川城裡無水無糧,百姓們叫苦連天。
陳楚聽聞此事後,便以國庫空虛為由,又假借承帝之名,向滿朝文武收繳銀兩,運往銀川賑災。
這一舉動,遭到群臣抵制,因為他收繳的銀兩是每位官員都要交齊萬兩黃金和萬兩白銀。
清官拿不出,貪官心疼不已。
於是,群臣聯名上奏,說宦官誤國,理應斬首示眾,以儆效尤。祁言昱御前的摺子堆積如山。
陳楚見後,便對祁言昱說,“身為人臣,在其職謀其位;食其祿忠其事。而如今,您身為一國之主,現在只不過因國庫空虛下一個讓他們聚集銀兩撥銀賑災的命令,他們都敢抵制,這完全就是看您年紀小,不把您放在眼裡啊。今日他們能不把您放在眼裡,明天他們就敢合謀造反,將您推下皇位!”
陳楚一句話,讓祁言昱火冒三丈,當天就在朝中斬殺了十幾位文武大臣。
他打算殺雞儆猴,讓別的大臣不敢再反對他的決定。
大臣見勢不對,紛紛想方設法湊齊了黃金白銀上繳朝廷,但最後卻被陳楚貪了一大筆。
孤啟五年,二十一歲的陳楚,容貌越發驚人,可能是因為他從小被淨身的緣故,他那張臉不僅有男子的俊俏,也有女子的陰柔之美,身形也是緊緻修長。
祁言昱曾讚賞他的美是,長髯飄飄鬢如霜,俊顏似月靨如煙。肌理分明骨肉清,眉目如畫唇齒明。
而就是因為他的美過分驚人,所以也讓慢慢長大的祁言昱被他迷的神魂顛倒,無法自拔。
孤啟六年,一日晚上,祁言昱上榻後,在榻上左右翻滾睡不著覺,此刻,他只覺心裡煩悶,便派人連夜召見陳楚。
陳楚急忙趕來,本想著為君解憂。
可來到祁言昱的房中時,才發現祁言昱想要的解憂居然是讓他侍寢。
陳楚大驚失色,可轉念一想,自己已是個閹人,一副殘軀,此後又能有什麼好下場?既如此,不如以身侍君,將祁言昱哄的心花怒放後,再將他的權利全部緊握在自己手中。
陳楚心下打定主意後,主動輕解羅衫,勾上了祁言昱的脖頸,故意做出一副勾人攝魄的媚態,將祁言昱迷的五迷三道。
那一晚,兩人一夜歡愉,自那晚後,陳楚為了向祁言昱邀寵,天天進獻鷹犬、歌舞、角抵等戲法、玩藝給祁言昱,祁言昱因此玩物喪志,沉迷在聲色犬馬中,但也是從那晚後,祁言昱夜夜召見陳楚,讓他為自己侍寢。
陳楚曾對祁言昱說過,天子勝過天,不論做什麼都是對的,不論說什麼,天下人都要遵守,不可反抗拒絕,否則就是與天作對,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只一句話,就讓祁言昱在朝堂上隨意斬殺大臣,而宮女太監一點小事不順他的心,就會被他凌遲處死。
他對陳楚也是表面尊貴,實則每夜都變著花樣折磨陳楚,陳楚也只能咬牙忍受。
因為陳楚明白,只要他在榻上順著祁言昱,祁言昱就會對陳楚寵愛入骨,什麼都會給他。
孤啟六年,冬,陳楚掌握了百官的升降和任免,還將守護宮中的三十萬禁軍牢牢掌握在手,百官見他紛紛跪拜。陳楚貪汙不計其數,權勢炙手可熱,被民間稱為“立皇帝”,而祁言昱則在民間被百姓稱為“坐皇帝”,寓意掌握大權的人是陳楚而非祁言昱。
陳楚走到池邊,跪坐了下去。他一手拿起身旁的帕子給祁言昱動作溫柔的擦著後背,一邊不急不緩道;“聖上,剛剛得到訊息,嶽北和金川一戰,周將軍戰敗,還折損了四十多萬士兵。”
還在享受的祁言昱立馬睜眼,眼底冒起一團怒火,他勃然大怒,“四十多萬?那不是將我朝孤軍折損了三分之一嗎?”祁言昱氣到胸口發痛,怒罵道:“這個無能無用的蠢貨,天地造物不測,怎能生出這樣的蠢貨來?”
也不怪祁言昱生氣,因為周華燁折損的是他手中龍頭的兵馬。
孤狼國看守宮殿的禁軍有三十萬人,而另有一支軍隊被龍符所掌控,有一百五十萬人。
龍符分為三段,龍頭,龍身,龍尾。
一段能控制五十萬人,而這三段分別在祁言昱,祁言琛和祁宣楠的手中,每人各一段。
如今周華燁出征,用的就是祁言昱手中的龍頭。
周華燁當年功高震主,慘遭帝王猜忌,他為保性命,將自己成立的十萬周家軍解散,而這一次,他因魯莽直言的性子得罪了陳楚,曾直言不諱的說陳楚禍國殃民,宦官誤國,所以才惹來殺身之禍。
陳楚在榻上蠱惑祁言昱讓周華燁帶兵出征,收復嶽北,擴大孤國疆土。周華燁也是直言說自己的軍隊已經解散,無兵可用。
所以祁言昱才將自己的龍頭給了周華燁。
陳楚想著若此戰贏了能收回嶽北算是大功一件,若輸了,定會損兵折將,而損的都是祁言昱手中龍頭的兵馬,祁言昱定會大怒,這樣也可以藉此機會除掉周華燁。
陳楚安撫道:“聖上息怒,周老將軍雖折損了兵馬,但他這人不是還沒有回來嗎?他損兵折將四十萬,如今還有差不多十萬大軍在和他征戰,聖上不如先沉住氣等等,說不定周老將軍可利用這十萬大軍力挽狂瀾,化腐朽為神奇,一舉拿下嶽北呢?”
祁言昱被陳楚的溫言細語一勸,氣雖消了不少,但他還是心有不悅道:“就算他此次奪下嶽北,回來後,朕還是要治他的罪。”
陳楚微微一笑,勾的祁言昱春心蕩漾,心猿意馬,“聖上,若周老將軍攻下了嶽北,那就是孤國的功臣,若聖上還要治他的罪,會寒了朝臣的心的。”
陳楚故意替周華燁開脫,正是因為他料定周華燁攻不下嶽北。
陳楚曾經參與朝政時,他就聽說過鬼騎軍的名號,這是一支勇猛無敵的鐵騎,他們紀律嚴明,傳聞他們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正因如此他們也深受寒國百姓的愛戴。
傳聞他們的武功都是由楊家人親手調教,所以裡面有一些人的武功快到七品了,雖是少之又少,但裡面大部分計程車兵都受過嚴格訓練,至於孤狼國計程車兵,訓練人的武功最高也不過二三品,而他們紀律散漫,又喜偷懶,所以在訓練兵士上,又能訓練出幾位強兵勇將呢?
再加上陳楚在周華燁出兵時,就派人混在了周華燁出征的隊伍裡。而陳楚也得到了密信,知道了此次戰爭的來龍去脈,陳楚聽說過寒國的七殿下沈洛雪和御王沈洛軒再外加鄞州謝城主和江家家主,這些人聯合楊昭年一起對抗周華燁,周華燁一介武夫,有勇無謀,而溫庭深和祁言琛又不是喜歡多管閒事之人,這次雖是奉旨督戰,可一人手中握有龍尾一人手中有一支二十萬的暗衛,名叫詭影。
兩人手握重權,又善於謀劃,但是性子又沉穩根本抓不到把柄。莫說祁言昱就連陳楚自己都對他們無可奈何,所以他們回城後,也無人敢動他們。周華燁在沒有人幫他出謀劃策的情況下,怎麼可能不敗在楊昭年手中呢?
所以,周華燁折損四十萬兵馬後,陳楚斷定,這一仗周華燁必敗無疑。
祁言昱輕嘆,“來人!”
一個身穿宮服的太監佝僂著腰走了進來,祁言昱命令道:“你速速讓人八百里加急,去金川傳朕口諭,一個月內周華燁若攻不下嶽北,便叫他以死謝罪。”
太監行了一禮,“是!”
語畢,太監緩緩退了下去。
書房裡,琳琅滿目,書籍浩如煙海,字畫數不勝數。
碧紗窗下,擺放著一張矮几,矮几旁是一張蒲團。
珊珊身著一襲青衣端坐在蒲團上。此刻她紅了眼眶,因為她手中拿的一疊手寫書信記錄了他的一生。
上面字字句句全是寫著她的身世,而這些都是溫庭深一字一字記錄上去的。
從他和溫庭深的相遇到相知,還有她在檀家六年和溫庭深,容蒼熙的相處,包括溫庭深對自己的愛慕之情,一字一句,深情厚誼,情真意切,字字都刺痛在她的心窩上。
只可惜她想不起來了。
但如果這些紙張上所寫的都是真的,那她嫁給溫庭深的這兩年,因為他對男人的偏見,所以日日都對溫庭深板著一張臉和她這兩年對溫庭深所做的事,這麼一說下來,豈非是罪大惡極。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珊珊深吸一口氣,將悲傷的情緒抽離。只在瞬間,珊珊眼中又變得清澈明亮了起來。
珊珊問道:“何事?”
門外的婢子應道:“夫人,大人回府了。正在前廳整理東西,夫人要不要去看一眼?”
珊珊將手中的書信全部整理好後,原封不動的放回書桌下的暗格裡。
她將衣服整理了一下,才向門前走去,一開門只見自己的貼身丫鬟——小翠站在門前。
小翠是溫庭深派給珊珊的貼身丫鬟,她對珊珊忠心耿耿,武功已入八品。
珊珊笑道:“走吧,隨我去前廳。”
小翠行了一禮,“是。”
大廳裡,溫庭深端坐在椅子上,桌上擺放著幾道家常小菜。
溫庭深正慢條斯理的在用飯。
珊珊走到桌邊站立,身姿筆直。
溫庭深放下筷子,聲音冷冽而疏離,“夫人給我寫信讓我回來,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珊珊抿了抿唇,才笑道:“家中無事,只是擔心夫君,僅此而已。”
溫庭深看著桌上的飯菜,關切的問了句,“夫人可用過晚膳了?若沒用過,不如坐下,我讓廚房再添幾個夫人愛吃的菜,一道用些。”
珊珊走到溫庭深身旁的椅子邊坐下,“我晚飯也沒吃,我看著這家常小菜挺好的,就吃這吧。”珊珊看了一眼小翠,命令道:“小翠,去給我添副碗筷。”
溫庭深深知,珊珊厭惡反感自己,平時他自己吃過的飯菜珊珊從不動筷。
溫庭深提醒道:“夫人,這飯菜我用過了。若你想吃這家常小菜,我讓左晨再去廚房給你重做一遍。”
溫庭深說話間,小翠的碗筷已經放在了桌上,然後退到門外。
珊珊拿起筷子,一邊夾著菜碗裡的菜放在嘴中咀嚼,一邊應道:“不必了!”
溫庭深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更加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溫庭深目光微暗,眼中絲絲縷縷滿是悲傷。
無錯書吧“珊珊,你想讓我做什麼,明說就好了。你不必以此來討好我,就算你不討好我,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會為你做的。”
珊珊放下筷子,拿著一旁的帕子一邊優雅的擦嘴一邊應道:“夫君,我今日想做的,是想圓房,你會答應我嗎?”
溫庭深一下愣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緩了好一會,才應道:“珊珊,別出言玩笑我了。我知道你心裡並不這樣想。”溫庭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珊珊,我明日還要上朝,就先去休息了,你也記得早些休息,別累著自己。”
溫庭深說著便站起身,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