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迷霧鎖，昏天黑地

狂風怒號，城樓下計程車兵正在廝殺不斷。

空中鮮血翻飛，地上屍骨累累，倒地的馬匹不計其數，數不勝數。

嘶吼，怒嚎，哀鳴，呻吟，聲聲響徹雲霄。慘叫不斷，烽火連天，這血腥場面令天地變色，使聞者悲慟。

城樓之上，一襲紅衣，耀眼奪目。

她便是虞朝的長公主——虞清歡。

虞清歡是虞朝最尊貴的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的武功也是天下第一，在虞清歡這一輩中，縱觀天下，能人輩出，但近三年與虞清歡同佔江湖武功排名榜第一的只有虞清歡和寒朝七公主——沈洛雪。

沈洛雪是寒朝最不受寵的公主，但武功卻與虞清歡在近三年同為天下第一，兩人武功不分上下。

虞清歡站在城樓上，氣質卓絕，一身紅衣盡顯王者霸氣，她俯瞰著樓下的兩國士兵，眼中雖有不屑，但也有同情。

穿著紅色盔甲計程車兵是虞國的將士，白色的是寒國的。今日兩國大戰，虞清歡身為虞朝公主，自是不願看見虞國將士在戰場上犧牲流血，以死盡忠。

只可惜為將者受命忘家，臨敵忘身。捐軀付國難，視死忽如歸。

這是每一個為將者的責任與使命。

遠處，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空中以驚人的速度向城樓上的虞清歡飛馳而來。

此女來勢洶洶，目露兇光，眼神冰冷，完全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虞清歡在這城樓上等候女子多時，而女子就是寒國的七公主——沈洛雪。

兩人曾交手過無數次，但都是點到為止。可這一次，兩人卻是為家國而戰，為天下能否一統而戰，所以，這是生死之戰，兩人之間沒有手下留情，只有你死我活或雙雙陣亡。

“轟隆隆……”

天空一聲驚雷炸響，虞清歡縱身一躍，兩人懸空相鬥。

掌與掌之間的對決，內力與內力之間的碰撞，電光石火間，每一掌兩人都使用全力，下著殺手，都是要著對方的命而去。

兩人從天打到地，虞清歡從腰間抽出一把貼身佩劍——凌雲霄。凌雲霄本是白宸的貼身佩劍，後送給陌塵防身，陌塵又將凌雲霄轉送給虞清歡。

凌雲霄長一尺半，寬半寸。以玄鐵而鑄，劍身柔軟，劍尖鋒利，周身泛著寒氣，閃著銀光，不易折斷。

虞清歡總是會將凌雲霄纏在腰帶裡，做防身武器。

而凌雲霄也被稱為江湖兵器排名榜第一的寶劍。

沈洛雪沒有貼身佩劍，她從地上拾起士兵掉落在地的長劍，又是一場激烈的交鋒。劍身碰撞時，聲音刺耳，擦出花光，雙方對打，劍尖交錯，劍招兇猛。一招一式，乾淨利落，進可攻退可守，一劍劈下，如張著血盆大口的饕餮出世，一劍仿若能吞天滅地。

百招過後，虞清歡的劍被打飛，沈洛雪的劍卻被折成三段。兩人又是赤手空拳的一番較量，但好在兩人武功高強，已到了已臻化境的境界。

兩人打出的一掌相碰時，塵埃四起，草木飛揚，再一掌相碰，城樓上的建築物瞬間化為齏粉，散落空中。

兩人招式相同，就連使出的內力武功都一模一樣，兩人交手多年，雖也有好奇，但畢竟是死對頭，見面不是算計就是動手，都套不出對方的話。

這一戰精彩絕倫，兩大高手之間的對決，可謂是“針尖對麥芒”，勢均力敵。這一戰，兩人打了三天三夜，才分出了勝負。

虞清歡敗下陣來，紅衣上染滿鮮血。她平靜的躺在地面，嘴角血流不止，疼痛使他全身麻木，那雙不服輸的桃花眼卻死死盯著面前拿劍指著自己的沈洛雪。

沈洛雪也傷的不輕，她傷痕累累，被劃傷的地方深可見骨，白衣染血變成了紅衣，拿劍的手不穩，因疼痛還在顫抖。

沈洛雪微微喘息，她咬牙忍痛，聲線沙啞，氣息不穩，聲音微顫的道了句，“虞清歡，我贏了！”

說完後，因嗓子裡一股腥甜味而覺嗓子發癢，她一陣乾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落於地面。

一句“我贏了”是沈洛雪作為強者對虞清歡的嘲諷，虞清歡是天之驕女，從未受到過這樣的羞辱，她雖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接受這落敗的事實。

勝固欣喜，敗亦從容！

虞清歡苦笑，她輕閉雙眼，長而微卷的眼睫毛微微溼潤，一滴淚水從她眼角落下。

就在她以為這一生將要結束時，一雙骨節分明的玉手將滿身傷痕的她溫柔抱起。

再待虞清歡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華服，面容俊美妖異的男子。

這個男子，虞清歡再熟不過，他是寒朝五皇子——沈洛軒。

他們認識了五年！

沈洛軒雖是寒國的五皇子，卻並不受幸帝沈容川喜愛。

沈洛軒的母親名叫姜萱，姜家祖上曾是江湖人，也是武術世家，後來到了姜家的第十代，姜家人才開始入朝為官。

沈洛軒的祖父姜潮頗受沈洛軒的爺爺——瑾帝喜愛，瑾帝還封姜潮為驃騎將軍，官階正二品。

為此還放心大膽的將一半虎符給了他，讓他手持五十萬大軍。

沈容川與姜萱聯姻只為虎符和得到姜家人的支援。

只可惜姜家人丁日漸凋零，到了姜潮這一代，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沈洛軒的祖母黃婧又因生女時難產而死。

姜潮戰死沙場後，姜萱一個人在宮裡，就獨木難支了。再加上姜萱生子時，也與黃婧一樣難產而死，所以沈洛軒自出生起就沒了母親，但姜萱唯一留給沈洛軒的便是姜家所有的武功秘籍。

姜萱將武功秘籍交給了自己帶到皇宮的陪嫁丫頭——金環，好在金環對姜家忠心耿耿，她收藏好了那些武功秘籍，等到沈洛軒啟智開蒙時，才全部交給了他。

姜萱一死，沈容川收回了兵權，而沈洛軒也從此不受帝王待見。他住到了宮裡最偏僻最殘破不堪的宮殿裡，除了金環照顧他，疼惜他外，其他人對他棄之如敝履。

沈洛軒從記事起就懂伏低做小，直到他八歲時，命運才被改寫。

八歲那年，沈洛軒奏請沈容川，望自己可以匿名參軍，沈容川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便准奏了。

因是匿名，軍中人人都以為沈洛軒是個籍籍無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於是所有人都開始欺辱他，他在軍中吃了不少苦頭。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一場“繁州之戰”讓他名聲大噪，叫眾人對他刮目相看。

自那一次戰役後，他就越戰越勇，大大小小的仗打過無數，軍功越來越多，再後來，他憑一己之力，成功取得沈容川的信任，讓沈容川將姜家收回的半塊虎符又重新給了他。

他手握五十萬大軍後，便再也不曾回過寒國，只年年在外征戰。只是在外征戰的這些年，他總會隔三差五就裝成平民百姓去虞國邑都，在邑都一待就是一個月。

特別是邑都公主府，公主府建在豐都最繁華熱鬧的街市，他每每去公主府時，都會在公主府門前觀望好久才會自覺離去。

沈洛軒在十五歲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一生會無牽無掛。可是直到十五歲那年，他遇到了絕代風華的虞清歡。

虞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二十字是世人對虞清歡的評價。

沈洛軒雖在十五歲之前沒見過虞清歡，但也聽過這些評價。

沈洛軒貴為王族，又手握重權，美人倒是見得不少，就說她的妹妹沈洛雪，誇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再合適不過。

只是美人見多，就會生厭生膩，再美也是庸脂俗粉。

可虞清歡卻不同，他見虞清歡的第一眼，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第二眼才覺驚鴻一瞥誤終身。

年少遇見太過驚豔之人，日後縱有百花齊放，也不及那匆匆一眼。

沈洛軒在寒朝百姓眼裡，他和楊家二子一樣英勇無敵，是寒國戰無不勝的神。他手握一半虎符，手中有五十萬大軍，再加上與三大世家之一，富可敵國的江家當家人江玉松是生死之交，等於錢財權勢地位他統統佔盡，這樣的優勢再加上他自身的實力與出眾的樣貌引得寒朝多少女子為他傾心，可他全都不要，此生他只對虞清歡情根深種。

沈洛軒抱著毫無抵抗之力的虞清歡走出了邑都，坐上了馬車，趕了好些時的路，才回了繁州御王府。

這一路上，只要趕路他就用內力為虞清歡療傷，停下休息時，他就會在路上找名醫給虞清歡醫治。

但幸好，虞清歡體內有一股深厚的內力護著虞清歡心脈和肺腑，所以，虞清歡雖重傷，但若能好好修養，也能在短時間內痊癒。

十天之內，他們到達了繁州，入了御王府後，沈洛軒將虞清歡輕手輕腳抱上床榻躺好。

沈洛軒坐在榻邊，一隻修長的手，裹挾著內力，放在虞清歡腰間，溫和的內力瞬間席捲虞清歡全身，溫暖她的五臟六腑，讓她全身的疼痛驟減不少。

自此後，虞清歡因要養傷便留在了御王府。而沈洛軒對虞清歡也是寵愛有加。

他雖愛了虞清歡五年，卻還是尊重她，與她分房而睡，他怕虞清歡孤獨，便每日早起給他親手做膳食送來，喂他吃飯喝藥，陪她解悶，儘管虞清歡沒給她好臉色，但他還是笑顏以對，甘之如飴。

而這樣做的目的，也是怕她自盡。

虞清歡畢竟是虞朝公主，這一戰中，虞清歡慘敗，她在江湖武功排名榜第一的位置就要拱手讓給沈洛雪。再者，她是虞國公主，這一戰為國而戰，她這一敗，將會淪為亡國公主。

江山易主，她的子民也得被迫跟著跪拜新的君王。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更迭，興亡有定。

雖說是尋常，但沈洛軒卻害怕虞清歡因骨子裡的傲氣而自盡，所以他才會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守著她。

寒風白露，秋意深濃

明月皎潔，落下的銀輝灑落庭院，照映著紅牆綠瓦，顯出幾分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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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王府里布置的樸素無華，陳設也很簡陋，但很乾淨整潔。

虞清歡像往常一般躺在榻上，桌上殘燭未熄。

“吱呀——”

門被漸漸推開，沈洛軒一襲白衣，出塵如仙，傲世而立。這氣質清冷高傲，雖身處紅塵俗世，陷入汙泥爛水，可卻在他臉上看不出半點雜念。恍若清蓮，遠觀不可褻瀆。

只見他向床榻緩緩走來，坐於榻邊。

虞清歡依舊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只是把頭側到一旁，不去看他。

沈洛軒也不生氣，只是心平氣和的道了句，“虞國已亡，至於虞國君主也已殉國，從今往後，天下只有寒國了。”

這個結局，虞清歡早就猜到了。

寒國兵強馬壯，但虞國卻日漸衰微。虞國跟隨君主虞笙征戰的數位將軍也垂垂老矣，而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也只有天下第一的虞清歡。

虞清歡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沈洛雪也是。兩人武功不分高下，再加上虞國內有宦官干政，外有奸佞小人勾結著皇親國戚在朝堂算計陰謀陽謀。

如此一來，虞朝早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一個徒有其表的空殼又怎能戰勝得了秣兵歷馬，養精蓄銳多年的寒國。

虞清歡在被沈洛雪打敗時，心裡就已經知道了結果，一開始確實疼得撕心裂肺，但經過這幾天的平靜後，虞清歡也接受了這個結局。

沈洛軒見虞清歡沒有多大反應，便輕笑一聲，聲線一轉，磁性悅耳的聲音瞬間低沉而魅惑。

“不曾想你接受的這麼快，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些你不願接受的事實，希望你聽了，還能這麼淡定。”

看著虞清歡那不予理會的樣子，沈洛軒也不惱，依舊氣定神閒說道：“此次兩國大戰，虞國士兵在迎戰時，就有中毒跡象，導致寒國還未攻打進虞國，虞國士兵便口吐鮮血，離奇死亡。再者，此次死的不止你父皇，還有我的父皇，他們死狀慘烈，表面看像是雙雙陣亡，但經我找人驗傷後，才知他們是死於嗜血劍法。不過據我所知，這世間會嗜血劍法的人除了死去的魔頭白宸外，還有三人，一是你，二是沈洛雪，三是……”

還不待沈洛軒說完，虞清歡那哽咽的聲音微顫著響起，“陌風嗎？”

話語中還帶些不可置信的疑問。

沈洛軒微微點頭，“是！”

聽到答案時，積攢在心中的悲憤欲絕瞬間壓抑不住。

“呵呵……”

虞清歡苦笑出聲，隨之哽咽起來，豆大的淚珠從她潔白無瑕的臉頰上落下。

陌風，虞清歡此生最為信任的下屬。可到最後他卻背叛了她，給虞國士兵荼毒，還殺死了自己最敬愛的父皇。

看著虞清歡傷心難過，沈洛軒心底也不是滋味。他告知虞清歡此事，也是因為私心，因為他知道，虞清歡愛上了陌風，只是她一介天之驕女，怎麼可能會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卑微的下屬。

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也只有外人才能看出她對陌風那死不承認的愛意。

那一晚，虞清歡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她哭了，緊緊抱著沈洛軒號啕大哭。

虞清歡哭的並不是陌風給士兵下毒和虞笙的死，而是陌風的背叛。

虞清歡卸下偽裝，這脆弱的模樣，撕心裂肺的哭泣是沈洛軒從未見過的，可陌風卻見了個遍，所以他嫉妒，心中對陌風也有怨恨。

虞清歡喜飲烈酒，一場痛哭過後，她又吵著嚷著要喝酒，沈洛軒心疼他，對她是有求必應，於是令人備下了酒，與她同飲同醉。

情到深處無可自拔，酒過三巡情難自抑，兩人喝到酩酊大醉後，意亂情迷下，產生了愛的火花，幹了一場荒唐事。

兩人一夜乾柴烈火，直到黎明將至，才沉沉睡去。